等了十天,希望羽來能了解,可羽卻只字不提,對我的禁足絲毫沒變,依然不讓出宮,也沒有向外書信來往;我并不心急,一切如常,安靜賞景,安靜喝茶,安靜吃飯,安靜偶撫琴彈曲;一切如自然的安靜;
而在羽眼里,我已安靜過頭了;卻也只在心中默默擔(dān)憂,心痛我的自虐;他會經(jīng)常呆我身邊不語;我看他幾日來,去御書房的次數(shù)也少了,曾經(jīng)天天去,午后便來沁蘭殿,而如今,十日才去了兩三次而已;
他也變得會靜發(fā)呆,常會站院中盯著樹木失神,會看池中魚兒神游,或看桌上茶具游絲,有時還會站院口看院子亭中的我失神恍惚,默默地看著亭中的我喝茶、或撫琴觀景;他亦變得比以前更安靜沉默,也消瘦了不少;整個神形似帶著憂郁的疲倦,沒有了曾經(jīng)的清華出塵,陽光四溢的颯美臨風(fēng);似一日經(jīng)歷了幾千日程云和月;
如此的兩人,對彼此似乎都是一種折磨;
經(jīng)那十日后,我沒再找羽想著讓他改變,而是找了淩;
這日,我坐清涼有些幽靜的殿中,坐在貴妃榻上的茶幾邊細(xì)盯著那把特殊的扇子,曾經(jīng)只有羽無意中打開過一次,便沒再展開過這黑色折扇;
稍許,我雙手輕展開了折扇,把上面的花紋紋路看了遍也沒見淩來;剛有些泄氣的收攏欲放下扇子,一聲笑語便從身后窗子的方向傳來;
“怎么,不相信了?”
那樣溫醇輕質(zhì)好聽的聲音,有一瞬讓自己仿如隔世;這樣輕邪醇爾的笑語,讓人著迷,心動;
我回過頭,看到他臨窗而立,背逆窗,依然自然迷人的淺笑,如初見到的一般,笑意出塵爾雅,邪笑溫和;看到他,我仿佛看到了希望,能感覺到自己的雙眼都亮了;
他笑著走來,依舊一身淺青如白,身后長發(fā)隨意至腳踝,后勺妝系的發(fā)帶隨風(fēng)飄曳,自然逸美;隨行走的身形,身后長發(fā)及垂至半腰的一寸寬的青色發(fā)帶隨式飄逸而起,在身后留下個好看優(yōu)美的弧度;雖說是惡魔,卻感覺清逸華美出塵,似高貴而氣質(zhì)不凡,十足十的貴美公子;跟羽比,是另一種出塵高貴無拘的美;
他笑著亦在我對面坐下,自拾壺倒了杯茶;舉止自然兼高貴,同羽一樣有著世家規(guī)矩所形成的典雅氣質(zhì);
“找我有事?”
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才道;
原來他也是貴公子;惡魔也有如此之分嗎?他那樣華美的高貴氣質(zhì)之前我怎么就沒有注意到?
我盯著剛才欲放下的手中的折扇;
“我若答應(yīng)與你簽契約,你能讓我心愿達(dá)到什么程度?”
淩欲去端杯的手滯在當(dāng)口;抬眸看著我后才將手空手收回;又勾起嘴角淺笑看著我;
“你在開玩笑嗎?”
一邊取了茶杯喝了口,后又拾壺添滿;
“沒有;”
我取過方才放桌上的扇子,低眸無心的看著,一邊道;
“也許是一種依賴吧,才會為自己找借口說什么沒人能幫自己,才會依附你這惡魔公子,這是事實,我也不想欺騙敷衍誰;我想出宮……;”
他打斷了我的話,很正色;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既然你想與我擬定契約,我也不攔你,只是,我還是提醒你一句,葉姑娘放得下凌羽凌公子嗎?”
我起身走了幾步,并未回身;
“也許公子替蕪城想的很周到,可是,放得下,放不下又如何,彼此都太執(zhí)著,我不是正式屬于這個朝代的人,自然不會愿意太受管制…;”
我轉(zhuǎn)身視著桌邊的他;
“我們只能用有緣無份來形容吧,他愛惜朝臣,我卻愛惜我姐蕪儀,我不能說誰對誰錯,但我亦不可能眼看著我姐如此,兩人在一起為此事如此難,唯一的辦法也只能是放手釋然了……;”
他在桌邊撐腮,靜聽著我言說,說到這他又自然的接過;
“如此說,你是放棄自己的幸福為你姐選擇幸福了?”
也許能這么說吧;我未回答他的問題,一邊走近他;
“我們是人類,不可能隨便拋開親情情誼,有未來世紀(jì)思想的我,不可能看著我姐因一紙無由的休書而毀了一生的幸福;你能了解我這樣的心情嗎?”
話了,恰好走到榻前,又在原位坐下;
“她畢竟是我姐,是我這個身體的姐,我的靈魂既然支起了這個身體,我就應(yīng)該連同她的親情、所有都支起來,我應(yīng)該這樣做,不是嗎?”
在我講這段話時,他已一杯茶水做兩口喝見底,這時又拾壺添滿,同時也給我的杯子添滿,一邊道;
“你很有情;”
放下茶壺低語了句;
“也很出色;”
這句話我聽的迷糊,所以沒追問;
“并非我有情,而是人生本該如此,知恩圖報,人間有真情才美麗;”
我將折扇輕放到他面前桌上;
“這是你的,物歸原主;我不想欠你什么,對于我來說似也無什么可牽掛,因為我真正的親人不在這邊,能幫蕪儀也就沒什么了,我愿意用靈魂與你等價交換,只要能幫到蕪儀,什么都可以;曾經(jīng)死過一次,我知道了生命及快樂的可貴,我要讓蕪儀快快樂樂生活一生,她才是葉家真真正正的女兒,我不想她有什么;羽所欠的,就讓我先欠著吧,若有來世的相逢,我一定還給他;”
淩拿起折扇看了眼;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看了我眼,后一直盯著手中的折扇把玩;
“你帶我出宮,保護(hù)我,直到我看到蕪儀快樂幸福了,我們的契約也就完成了;”
與淩談話雖簡單,可自己卻要下多大的決心,鼓了多大的勇氣;靈魂交換,這是羽逼的嗎?不過無所謂,反正這樣的身體誰知道能活多久,多做件好事,也就算是為下輩子積德吧,希望下輩子不要死的這樣無辜了;
看我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淩盯著我,良久;
“你若后悔,我也不會強(qiáng)求怪你的;”提醒了句;
我搖頭;
“不后悔;”
他細(xì)盯著我,很沉肅,半晌,起了身;手中依拿著折扇,面對著我;
“把你的手伸過來;”
我亦起身有些不解的把左手伸了過去;他卻將手中折扇遞到我手中;在扇子落到我手心的那一刻,我有看到一幽藍(lán)的光,從我們手接觸的那一瞬間發(fā)出耀眼的光芒連同折扇落手中的同時,光浸落到了我的手心里了;之后我感覺手腕背上有光芒,我握著折扇翻手撩袖,看到手腕背上有同樣光芒四射,一閃后出現(xiàn)了六芒星多紋圖案;
這時,淩亦撩右袖,同樣的位置有同一樣的圖形,亦是由藍(lán)白光線形成;伸到我面前;
“這是我們契約的見證,沒達(dá)到目的,誰都不可毀約;”
肅穆的道;說后,他便隱沒了圖案后放下了衣袖;
“你手中的折扇今后就是你的,是你的隨身武器,永遠(yuǎn)也不會丟失的,你可以用來防身;而我,今后就是你的執(zhí)事,無論什么,你都可叫我去做;所謂執(zhí)事,就是奴仆之意,在契約沒毀之前,你便以我主人之稱,我會隨你侍你左右直到你心愿達(dá)成為止……;”
“我的行為只是聽候差遣保護(hù)你的生命安全,若真下達(dá)命令時,你應(yīng)該顯現(xiàn)出你手上的契約圖案然后對我下達(dá)命令,說: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
“你手上的圖會隨你心意顯現(xiàn),現(xiàn)在對我試試吧,以主人的命令;”
我木然的點點頭,覺得不可思議,也似不解;
我伸出手,一手撩袖,將一直都在我手腕背上閃著光芒的六星星芒圖案對著淩;淩剛看到我手上的圖案,便看到他立時自然的站正,神美幽深的左眸浮現(xiàn)出了一個同我手上一模一樣的圖案,我并未開口,他卻已朝我優(yōu)雅一躬身;
“主人;”
恭敬地道了句;他再抬頭時眼中圖案已消失;我隱沒圖案放下手,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卻不知道說什么;
真如他所說,手上的圖案我隨時都能隱去;自淩將那光芒浸落我手心后,我竟覺得自己的身體感覺精神輕松了許多;這是我最大的一個感觸;
試證后,淩又回到了邪笑自如無拘的樣子,坐回了桌邊;道;
“以后你就叫我淩,而我,卻會自然稱你小姐;”
說著就拾杯喝了口茶;
我亦在桌邊坐下,放下折扇;
“你不喚我小姐,喚我蕪城吧,如何?”
“無所謂;”
“蕪城在皇宮中這么安全就不用我保護(hù)了吧,你呆皇宮中,有什么我可去幫你做,你只要讓我如何做就行了,比如蕭嵐的事;”
他一邊喝著茶一邊道;我并不想不知道真相就讓淩幫我完成直接達(dá)到結(jié)果;雖然自己下定決心了以靈魂契約,可我也不想這么快結(jié)束掉自己的生命,我想一點一點,自己查清楚真相,然后按自己的方式幫蕪儀;
我還不想這么快就把自己的靈魂獻(xiàn)給淩;
我沉吟了許;
“若我想出宮,你愿意幫我嗎?”
他一邊凝眸把玩著手中杯子;
“這倒沒什么;只是……;”
他抬眸細(xì)看著我;
“你不想陪陪他嗎?”認(rèn)真道;
我看著他有一愣,后沉吟許,伸手去拾他之前給我添滿的茶;
“我也真不知道是否該如此做,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否對錯,但我能了解世間最通常的情愫,那就是,剛得到就失去,是多么痛苦艱難的事,不知是否真該多陪陪他……;”
我將茶杯握在雙手中一直忘記了喝;
淩仍是茶杯不離手,接過我的話,有些認(rèn)真;
“我覺得你真應(yīng)該陪陪他,給他想要的,一代君王能替你做到如此真不容易;至少你應(yīng)該滿足他的欲望,之后的事你沒必要管那么多;就算之后我吞噬掉你的靈魂,你不在了,但他還是會有所安慰的,因為你們曾經(jīng)愛過,在美好中繁華,而且,你們的愛得到了永恒;他擁有過,不會有太多的遺憾,抱著對你的愛一生眷戀,愛在美好中從此永恒,不會褪色,這對他也是一種美,對愛不曾遺憾而執(zhí)著的美,總比執(zhí)著中途不歡而散好多了吧?”
淩喝了杯中的茶水,后又拾壺重添,在我的目光下,我都不知道他添了多少回了,壺中茶水他一個人差不多喝了一半了吧;
我喝了口手中的茶后放于桌上后;
“淩的意思是希望我好好陪陪他,他想要什么都給他嗎?讓他一生不留下什么遺憾?哪怕是途中失去了我;如此,羽看著我死去,也沒什么嗎?”
我有些不解,淩就這么肯定,如此做了,就算羽看著我死了,他真不會有什么嗎?
淩放下茶杯,點點頭,起了身,將面前的折扇順手放到了我的面前;
“得到過,與從未得到過是不一樣的,他那么聰明,總明白什么命中注定;放心吧,我不會那么快去終結(jié)我們的契約的;也許我不該有憐憫之心,但既然看不下去,就應(yīng)該順?biāo)迫饲椋紶栠`逆一次也沒什么;”
淩朝窗邊走了幾步,后轉(zhuǎn)身回頭看著我;
“主人好好對他吧,蕭嵐的事我去辦,有什么情況我隨時都來匯報;——不要鬧心緒了,去看看羽,我先走了;”
淩從沒有過的認(rèn)真;像變了一個人,既穩(wěn)重成熟又知心細(xì)膩;將對我及羽的稱呼瞬間都改了;
“淩……;”我起身喚?。?p> 他說后欲走,幸虧我在他剛轉(zhuǎn)身就喚住他,不然肯定又一眨眼消失了;他回頭轉(zhuǎn)過身視著我;
“什么?”
淡口了句;有一瞬,我覺得淩好像如他的名字一般,有些冷酷的靜;
“這扇怎么會……;”
“它不是普通的扇,自然不是誰人打開就能喚到我;我先走了?去查蕭嵐的事;”
我還未說出口他就知道了我想問的問題,一口就突淺笑著接過了口;我被他的話愣住,真佩服他,他有讀心術(shù)嗎,竟然知道我會問這個,他也知道羽曾打開過扇子?
被他的話愣住,所以他征我意見的話也沒及時回答;
回神,木然地點了點頭;
“嗯;”
隨即他竟又真的回身一眨眼不見了;
殿中,又回到了安靜的清寂;木然的看了眼淩離去的空地,我回到桌邊又坐下,伸手拾起那把扇子拿在手中低眸細(xì)看了眼;無意中失了神;
我不解淩突變的冷淡神情,但我并不在意這個;我只是在想他跟我說的話;如他的話,他很了解羽嗎?還是他了解那樣的感受?竟會在我面前說這樣深意的話,感覺那些真不像出自他口;但事實,卻是如此,從他口中說出的;……他希望我與羽‘和好’吧;是他之前說的憐憫之心嗎?他憐憫同情羽,是這樣吧;
事經(jīng)如此,有時,我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轉(zhuǎn)念一回想,自己竟會與惡魔同謀,為的是報復(fù)蕭嵐為蕪儀討回公道,還是真想幫蕪儀讓他們合好?一切只是叛逆之風(fēng)而讓自己下此決心?或許,我一直是迷糊的,且真病的不輕;
——當(dāng)我聽到那樣的消息,我就徹底將蕭嵐心中一點點的好印象徹底抹殺,(因為我拿他跟羽比了,覺得他哪里都比不上羽)始終都覺得是蕭嵐辜負(fù)了蕪儀,為什么要如此,我不知道;總之,這像一場心計,蕭嵐與羽的心計;
在我心里,若蕭嵐僅因誤會休了蕪儀,那我可解除他們之間的誤會;但,如果他有其它什么想法,我絕不允許,蕪儀那樣柔弱的女孩子豈能容他隨便糟蹋欺辱;這是我狹義心涌的同時,及包括了這個身體對她的愛,即姐妹情誼;
如此同時,在羽的‘冷漠’下,我才下了此決心,與淩交換契約的;
但我并不后悔,心靜下來我也不后悔;我也不想那樣安安靜靜無用的過一生,至少,有人需要時,我依然會愛好行動,希望能獻(xiàn)出自己的一份力,一份真情;就如此蕪儀的事,她需要我,我自然要幫她;生命對于我來說,可貴亦可貧,我不知道我來古代意義是什么,但死過一次,對死沒什么恐懼了;何況死之前還能為人所悅,不作廢慵之材,不美哉?
淩也不是說過,不會那么快結(jié)束我們的契約的;
想到契約,我靜然地撩袖顯現(xiàn)了自己手上的圖案,六芒星圖案;我看到它在我手腕背上暈閃著藍(lán)白純潔的光芒,若隱若現(xiàn),似有生命一般,有著靈氣;這樣的圖案,如五行術(shù),卻并非是,我只是淺說,并不懂什么五行術(shù),只因圖案有些像,才如此;因圖案,我又想到淩那個神秘的少年,那個如畫般奇美愛淺笑的少年公子,迷一樣的人物;雖說惡魔,卻感覺他的心不錯,應(yīng)是個善良的惡魔……
事發(fā)一切太突然,所有的事,讓自己滿扉心緒,滿腦子的思緒,有一種讓自己理不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