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玫

　　“呼啊......”我從臉盆中昂起頭，水的冰涼感從我的五官傳來。我死死地盯住鏡子中的自己，強迫自己笑了一下。

　　鏡中人好像在哭。

　　“你就是王隊長吧？小女子蕭玫，是新晉的光明分區(qū)警司，請多指教！”笑意盈盈。

　　“社區(qū)警司來找我們刑偵處的王隊，稀罕啦，有何貴干？”老趙拍了一下我的肩，俏皮也隱藏不住他臉上的油膩。

　　“我們接二連三地接到舉報，光明社區(qū)有人虐貓，希望你們能幫助比對一下這幾個指紋......”

　　“姑娘，你剛從警校畢業(yè)不久吧？”我從一堆卷宗中抬起頭來。

　　“不愧是王隊長，一猜就中?！?p>　　“那你就應該明白，這事不歸我們管。況且，我們比對指紋的機器是用來抓通緝犯的，而不是抓幾個虐貓的變態(tài)?！蔽依淅浠亟^道。

　　“好吧，告辭?！彼凰︸R尾辮。

　　“哎，小姑娘你別走啊，”老趙怨我道，“王隊，你就是這么死腦筋......你不會說實話嗎？”

　　“莫費口舌，”我瞥一眼老趙，“趙哥，是你讓她來找我的？”

　　“啊啊，咳，老弟啊，做哥哥的也是一片好心......”

　　我低下頭：“讓她別再來了?！?p>　　那時，我還在掙扎，嘗試用理想打破現(xiàn)實。

　　此時，離蕭玫重新出現(xiàn)在刑偵處，還有一天。

　　我擦干臉，頹喪地倒在沙發(fā)上。唯一的線索，就只有那條路了嗎......

　　陽光很好，蕭玫手里的那個天氣瓶也是一片明媚。

　　無語?！澳阍陂T口多久了？”

　　“區(qū)里輪值，我下午沒班?！彼喍潭笠卮鸬馈?p>　　“這是什么？”我看向天氣瓶。

　　“我們在裝著貓尸體的袋子里找到的?！?p>　　胡鬧。

　　“回去吧。”她堅定的眼神讓我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王隊長，抓殺人犯的事屬于你們管轄范疇嗎？”

　　“嗯?！?p>　　“殺人犯殺人，虐貓者虐貓，王隊長，他們有什么區(qū)別呢？”

　　“回去吧?！痹谖也恢涝撜f什么的時候，我就會一直重復一句話。

　　此時，離蕭玫三顧茅廬，還有兩天。

　　“幾年了？幾年了......”我看見，一只蜥蜴在天花板上爬動。它猛地伸出肥碩的舌頭，沖著我左右搖晃。垂涎似乎馬上要滴到我臉上。

　　“你怎么......”

　　“昨天有班，所以我今天來了?！彼忉尩馈?p>　　此時，離我答應幫她，還有五分鐘。

　　“啪！”水杯碎了，這不是它的錯。我漠然地看著碎片在房間里灑了一地，把目光調(diào)開。

　　果然，蜥蜴只是幻覺。

　　只是幻覺而已。

　　那我為什么在害怕？我在害怕什么？嗯？

　　“找到了?！币驗闄C器還在維修，我花了三個小時為她篩選了一次資料庫。用雙眼。

　　“是嗎？王隊長，謝謝你！”蕭玫搶過我的筆，盯住屏幕，在衣袖上一連串地寫下那人的姓名，住址，聯(lián)系方式。

　　“怎么？我們的蕭警司要親自出馬了？”我語氣中略帶了一絲嘲諷。

　　“對！”她風風火火地跑走了，沒留給我繼續(xù)打擊她的余地。

　　此時，離我發(fā)現(xiàn)那個虐貓嫌疑人是個通緝犯，還有四個小時。

　　命運總是充滿諷刺，虐貓犯，還真和殺人犯沒什么區(qū)別。

　　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消息：“王冬先生，您預約的心理咨詢顧問許醫(yī)生將于明日下午五點在光明區(qū)南大街27號心理咨詢中心為您服務......”

　　嗯，我還是決定聽聽老趙的話。

　　“趙哥，有狀況，準備出警?！?p>　　“喂喂，你小子還是不是人了？這TM都幾點了......”

　　“2點37分。情況緊急，馬上到......”

　　此時，離我請出院后的蕭玫吃飯，還有一禮拜零三天。

　　2點37分。自從那一天后，無論我?guī)c入眠，一定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失眠了。

　　A大的校門，是24小時有人站崗的吧？

　　“姑奶奶我呀，就是命大，當年警校......”

　　“你喝醉了，”我扶住她，“下次別再這樣了。”

　　“什么什么，你不滿意我陪你喝酒？呸！”她笑罵，燦爛如花。

　　“下次，讓我和你一起去?！?p>　　“啊哈——？”

　　“免得被你搶了功勞。”我謹慎地開了個玩笑。

　　“我呸，臭弟弟！”

　　此時，離蕭玫說她愿意成為我的妻子，還有一年。

　　熟悉的地方，我盡力想象著那個遇害者，癱倒在地上，被人發(fā)現(xiàn)時血已經(jīng)凝固。受到的打擊非常重，腦漿都被打出來了，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這坨討厭的東西一定會在兇手身上，衣服上某處留下痕跡。亦或是——鞋？

　　我直起腰，這還是我?guī)啄陙淼谝淮芜@么有干勁。是因為周程嗎？我不知道。

　　在她死后，我終于開始面對現(xiàn)實了。

　　這就是現(xiàn)實啊！

　　“蕭玫同志，我們認識才一年多，會不會太快了些？”我永遠只會小心翼翼地開玩笑，或許這就是老趙的“幽默感”？我永遠這么乏味。

　　“我不想錯過了——就像今天晚上的巡邏一樣?！?p>　　我無奈地笑笑：“你要吃什么夜宵？我去買。”

　　此時，離我一人吃完兩份拌面，還有二十三個小時。

　　軟綿無生氣的肢體，一條小路。案發(fā)時是夜晚，死者頭部受到鈍器猛烈的敲打，整個頭骨幾乎碎裂。

　　一條小路！

　　好相像的手法，命運在與我逗樂嗎，為了增強我的幽默感？

　　“被告人對所犯故意殺人事實供認不諱，鑒于此案社會影響重大，本法院按《中華人民刑法》第232條規(guī)定，判處被告人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期間......”

　　此時，離二審被告人翻案，還有一個月零七天。

　　“經(jīng)專業(yè)幻癥顧問周程診斷，鑒于被告人徐海有嚴重的幻癥，且取證期間積極配合法院調(diào)查，表現(xiàn)出認罪行為，本法院酌情咨量，將修改一審判決，判處被告人無期徒刑......”

　　此時，離今天我在這條小路上再遇到周程，還有三年零七個月。

　　“周大教授，您在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