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杉市環(huán)山區(qū),一棟小別墅內(nèi)。
陸緣叁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以后,漸漸的,意識再次陷入了那片黑色的混沌。
他躺著的沙發(fā)慢慢的分解,最后變成了黑色迷霧組成的海洋,陸緣叁躺在上面感覺到如同正處在水中,不停的沉入,下潛。
無盡的黑暗,說不上是黑色的陰霾,還是虛幻的迷霧,在半實半凝之間,組成了一片的黑色的混沌世界。
陸緣叁慢慢的降落,最后睜開了眼睛,站到了黑色陰霾組成的臺子上。
臺子如同懸崖一樣獨立,四周是懸空的深淵。
陰霾組成了兩個臺子,一塊在陸緣叁腳下,一塊在陸緣叁對面,腳下就是無盡的深淵。
在陸緣叁對面的臺子上,有一塊黑色石頭樣式的座位,座位上刻著花紋,帶有扶手,看起來十分的氣派。
而那座位上坐著一個人。
他穿著純黑色的長袖黑袍,略微低著頭,閉著眼睛,好像是在沉睡。
他從鼻子開始的下半邊臉上,戴著一個猙獰又恐怖,如同厲鬼一樣的面具。
面具上是一張嘴角咧到耳根,尖牙利齒的笑容圖案。
陸緣叁向前伸出了手,想要向前一步。
但很快陸緣叁就發(fā)現(xiàn),這臺子是懸空的,下方是無盡的深淵。
“嘶”
陸緣叁伸出的手上,突然融化似的冒出了黑色的煙霧,嚇得陸緣叁把手一縮。
自己的手心里,有一張同樣是帶著利齒笑容的嘴。
此刻,這張嘴像烙鐵一樣,在陸緣叁的手心上冒著黑煙,傳來著劇痛。
陸緣叁無聲的捂著手,整個人蜷縮成一個蝦形,渾身不住的顫抖。
很快,左手的嘴上,也傳來一股撕裂般的劇痛。
陸緣叁無聲的承受著。
烙鐵印在身上那火燒一樣的疼痛,有什么東西在身體里撕裂著肌肉的疼痛。
痛,無比的痛,痛如骨髓,痛到靈魂深處。
無需言語,不能言語,無法言語。
“??!”
陸緣叁猛的從沙發(fā)上驚醒,發(fā)出一聲喊叫。
“咋了,做噩夢啦?”
包衛(wèi)年正躺在沙發(fā)上玩著手機,聽到陸緣叁的聲音后抬起了頭,笑著問道。
“呼,呼”
陸緣叁看著手心一動不動的鬼嘴,有些心悸的說道:“現(xiàn)在幾點了?”
“恩,已經(jīng)亮天好久了。”
包衛(wèi)年把煙頭暗熄在煙灰缸里,撓了撓頭說道:“我看你睡的又蹬又扭的,就沒叫你起來,反正咱也不是沒熬過夜?!?p> 陸緣叁看著那煙灰缸里成了一小堆的煙頭,心里一暖。
“謝了”
陸緣叁摸了摸自己的頭和身上,濕的不行,整個人就如同從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全都是汗。
“爺爺奶奶到哪了?”
陸緣叁站起了身,準備去門外看看,如果二老沒回來就打個電話問問。
脫掉外套,打開別墅的大門,金色的陽光投射到了屋內(nèi),照在陸緣叁的身上。
不自覺的用手擋了一下,從手指縫里看著明亮的太陽,陸緣叁感受到了溫暖。
和靈車里黑暗沉悶的鬼景不同,這是生命的溫度。
“真好啊”
陸緣叁看著小路上青翠的樹木,聽著綠化林中那些麻雀的聲音,不禁感覺到正常生活的美好。
如果這世界上沒有鬼,沒有詭異和死亡,人們不再貪婪,沒有了戰(zhàn)爭,沒有了苦痛,沒有那么多的人心險惡和欲望滿身,這個世界將會是什么樣子?
感受著那帶著溫度的微風(fēng),陸緣叁閉上了眼睛。
陸緣叁不知道,這是他最后能感嘆到正常生活美好的一天,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有人說話的聲音?”
在鳥類的聲音以外,陸緣叁聽到了模糊的對話聲音。
睜開了眼睛,看著腳下小路的那段,迎面走來了幾個人。
“來了”
陸緣叁看清楚來的人是誰之后,心里咯噔了一聲。
推著輪椅的警服男人,在一旁對著霍奶奶說話的警服女人,以及...正在和一個中年人談話的陸劍英。
看著那個“陸劍英”有說有笑的樣子,陸緣叁拉下了臉。
該死的鬼東西,裝的還真像。
“哎,謝謝你們唉,就送到這就行了,小伙子,忙你們的去吧?!?p> “爺爺您就別推辭了,我們這是為人民服務(wù)?!?p> “辛苦了辛苦了,要不要去我家吃頓飯,我讓老婆子做頓拿手的?”
“不用了爺爺,您客氣了,我們還有工作...”
那穿著警服的年輕人推著陸重山一路上說個不停,陸緣叁看著他只有利劍的肩章,心道應(yīng)該是普通的警員。
“謝謝你們送我爺爺回來?!?p> 陸緣叁迎了上去,對著那年輕人道謝,同時接過了陸重山的輪椅。
“這是應(yīng)該的。”
他回笑道。
這年輕人個子很高,皮膚黝黑,笑起來顯得牙很白。
“你們是胡楊那個警隊的么?”
陸緣叁看著他的肩章,有些好奇的問道。
“胡楊?”
年輕人奇怪的回道,隨后哦了一聲說道:“哦哦,胡隊啊,我們不是一隊的,是環(huán)山區(qū)分局的二隊,協(xié)助一隊工作的?!?p> 陸緣叁點了點頭,心道好聽點說是后勤,說難聽點不就是打雜的嗎。
“小叁啊,之前怎么突然就掛電話了?你這一天都去哪了?”
陸重山看著陸緣叁,有些奇怪的問道。
“有點事,之后再說吧,爺爺?!?p> 陸緣叁回道。
“那我們就送到這了。”
年輕人聽陸緣叁認識胡楊,心道應(yīng)該不是普通人,對陸緣叁告別道:“我是二隊的向陽,有什么事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p> 隨后年輕人說他的電話號,一男一女兩個警員就轉(zhuǎn)身離開了別墅前。
“小叁啊,這是波特先生,國外考古方面的知名學(xué)者?!?p> 陸劍英帶著笑臉,對陸緣叁介紹道。
陸緣叁之前沒注意,現(xiàn)在一看,這竟然是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
他頭發(fā)花白,帶著圓眼鏡,有點像是某電燈的發(fā)明人。
“Hello, boy. Nice to meet you.”
波特問了個好,陸緣叁這心道這鬼東西玩的挺花啊,還整個老外過來,之后用自己那貧瘠的英語詞匯回了個“Nice to meet you, too, Mr. Baud”。
陸緣叁沒問這鬼東西弄了個老外到家里來干什么,而是和霍奶奶問了個好,之后推著陸重山進了屋子。
“這是我外邊玩的比較好的哥們,叫包衛(wèi)年,在咱家住幾天。”
陸緣叁指著沙發(fā)上玩著手機的包衛(wèi)年說道。
“挺好,挺好的?!?p> 陸重山很是欣慰的說道:“你從小一直沒什么玩得好的人,現(xiàn)在你和劍英都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也就放心了?!?p> 陸緣叁心情有些復(fù)雜,沒有接話。
“唉?你家整的挺花啊,還有老外呢?”
包衛(wèi)年自覺的讓出了自己占了一大半的沙發(fā),對陸緣叁說道:“你們聊吧,我出去抽支煙,順便等老胡的電話?!?p> 陸緣叁點了點頭,推著陸重山進了收藏室,關(guān)上了門。
“咋了,這回這么主動找爺爺下棋了?”
陸重山看著陸緣叁的動作,有些奇怪的笑道。
“爺爺,我問你一些事情?!?p> 陸緣叁的聲音有些冰冷。
“?。堪l(fā)生什么事了?”
陸重山注意到了陸緣叁有些嚴肅,止住了笑臉。
“靈車,成真了?!?p> 陸緣叁坐到了陸重山對面,就像是最開始和陸重山下棋的時候一樣。
“什么?這不可能???”
陸重山的表情有些錯愕的說道:“明明那家伙已經(jīng)...”
“已經(jīng)什么?”
陸緣叁看著爺爺滿是皺紋的臉,聲音有些冰冷的問道。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陸重山?jīng)]有接陸緣叁的話頭,而是重復(fù)一下之前的問題。
“我說過了,靈車事件,成真了。”
陸緣叁雙手交叉,死死的盯著陸重山的眼睛,把之前在靈車鬼景里經(jīng)歷的事情復(fù)述了一遍,不過沒帶上黑白照片里的真英叔。
陸重山聽著陸緣叁的講述,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唉”
陸重山低下了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一時間并沒有說話。
“就沒有什么想說的么,爺爺?”
陸緣叁瞇著眼睛,聲音冷冷的問道。
“我...”
陸重山皺著眉頭,十分的遲疑,不知道如何接過陸緣叁的話頭。
“不想說可以不說,爺爺,我不是在強迫您,只是我想知道一些我該知道的東西?!?p> 陸緣叁看著老人的表情,心里有些不忍的說道:“我差點死在了那里,所幸是成為了鬼舞者,但是也處在那個東西的折磨之中。”
陸緣叁把手心的兩張嘴展示給了陸重山,繼續(xù)說道:“我只是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p> “這個問題,我們也尋找了很久,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答案?!?p> 良久,陸重山聲音蒼老的說道:“我不能說,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我陸某人這一生不敢說是光明磊落,但起碼沒有真正的想要去害死哪個人或是哪些人,事情發(fā)展到最后,沒人能預(yù)測結(jié)果是怎樣的,只能說是命運使然?!?p> 陸重山的表情十分的掙扎,接著說道:“我身上背負著很多很多的東西,多到我連死都不敢死,只能渾渾噩噩的過著老來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