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返的路上,陸緣叁一直打量著前方的情況。
從近了看去,這座金碧輝煌的酒店,已經(jīng)被警車和封條圍的水泄不通。
忽的,酒店門外的門庭和花壇中間那個站著的警服男子,引起了陸緣叁的注意。
他的個子不算高,穿著一款還算是得體的墨色警服,只是臉上戴著一個款式較為夸張的口罩,遮住了下部分臉,只露出了兩只眼睛。
他的眼睛細長又扁平,目光中好似帶有一種陰沉,看東西好像一只伺機而動的鷹隼,給人一種后背后發(fā)涼的感覺。
此刻,正是艷陽高照的這種大熱天,他戴的這種口罩,真的是能悶死個人,正常人肯定是忍受不了的。
但這個男人只是用那對細長的雙眼打量著酒店,似乎一點也沒覺得戴著這口罩有多少的不適應。
而且,陸緣叁出于鬼舞者的感覺,對他有一種異樣的感應。
“這是一個新面孔的靈異刑警么,看起來不太好相與的樣子啊?!?p> 陸緣叁沒有再往前接近,只是在進入酒店附近的范圍后,動用了鬼域。
一股陰森的迷霧彌漫出來,而后,陸緣叁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陸緣叁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那個戴著口罩的警服男子往這里瞟了一眼,細長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陸緣叁開啟鬼域的那一刻,處在迷霧內(nèi)的他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好像是站在了兩個世界的邊緣。
鬼霧的一邊是正常的世界,警務和看戲的路人有些吵鬧,城市人流的聲音不絕于耳,車水馬龍的街道川流不息,呈現(xiàn)一副熱鬧的景象。
鬼霧的另一邊,雖然還是那座富麗堂皇的酒店,有十幾個柱子撐著的門庭和一些錯落有致的花壇,建筑風格完全相同。
但這座酒店的外表有些黯淡,就像是落了些許的灰塵,有些年頭無人打理的樣子,周圍也沒有一個人的存在,非常的寂靜。
更加不同的是,酒店里亮著十分暖味的黃色燈光,本來有些溫馨的光質(zhì),在這種環(huán)境的包裹下,反而透漏著一股空蕩蕩的詭異感。
理所當然的,陸緣叁控制著鬼霧進入了另一端的世界。
“果然,這就是我和魯書亭最開始下車的地方。”
黑色的鬼霧散去,陸緣叁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原地。
站在好似是路口的地方,前方就是那座熟悉的大酒店,腳下是白磚鋪陳的地面,通往酒店的大門。
當時,陸緣叁被那個身后跟著的鬼弄的有些著急,就沒過多的去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
現(xiàn)在看來,這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自己當初也是急昏了頭了,這都沒注意到。
“而且,這酒店外面的味道...”
陸緣叁用手背捂住了鼻子。
這兇靈禁地前的空地上,居然有風的存在,帶過來一股子的腐臭味,異常的難聞。
這種味道和陸緣叁從那具尸體上聞到的有些許的不一樣,那味道中充滿了更多的腐敗感,就好像這是尸臭來源腐爛的時間更久一樣。
“那女人呢?”
陸緣叁在酒店門口轉了轉,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她還能跑哪去呢?”
陸緣叁心下考慮著,這女人是不是慌不擇路,跑到酒店里面去了。
如果這樣,那自己就只能迫不得已的放棄她了,哪怕永久性的背上這個身后人的詛咒。
酒店里面太恐怖了,陸緣叁真的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了。
“恩,這玩意還能跟過來?”
忽的,東張西望的陸緣叁看見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個高跟鞋男人。
他身姿僵硬的挪動著,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原來是這樣,我只要沒進入酒店內(nèi),這煩人的鬼東西就不會被攔住?!?p> 陸緣叁心里明白了些許。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女人可能是被這身后鬼追的慌不擇路,跑到別的地方去了?!?p> 陸緣叁繞著酒店,走向了后面。
他相信,那個女人是會聽他話,在這里等著的。
即使是被這個身后鬼驅(qū)趕,她八成也不會進到這個酒店里。
這么一繞,陸緣叁還真就看見了魯書亭的身影。
酒店的后面什么都沒有,和酒店前面的空地一樣,那以外的地方,就是一片詭異的黑暗,似乎連天上的太陽光都蓋不住,照不到。
魯書亭沿著那黑暗的邊界,跑一會停一會,身后跟著那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僵硬的跟著。
“這個女人有點腦子,不但沒進入酒店內(nèi),還知道繞這里最大的圈,跑一會停一會,節(jié)省體力。”
陸緣叁點了點頭。
隨后,陸緣叁喊了一聲正在休息的魯書亭,她驚喜的喊了一聲什么東西,就朝陸緣叁的方向跑了過來。
陸緣叁沒管她想要說些什么,黑霧從鬼嘴中彌漫出,籠罩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二人身后的鬼也齊齊一頓,也在身體模糊間,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陸緣叁和魯書亭已經(jīng)站在了塞西大酒店前的街道上,回到了那個車水馬龍的現(xiàn)實世界。
“?。 ?p> 鋪頭散發(fā)的魯書亭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尖叫了一聲,引來不少人紛紛側目。
“?。“?!?。 ?p> 魯書亭扯著嗓子叫著,抱著自己的頭,蹲在了地上,賴著不走了。
“亂喊什么,走啊。”
陸緣叁用僅剩的一只手拉了一下魯書亭,但沒拉起來。
“嗚......”
魯書亭被拉了起來,小聲抽泣著什么東西。
“多大人了,有什么事不能說,非要哭鼻子呢?”
陸緣叁拽著魯書亭,沿著街道漫無目的的走著,心里盤算著接下來的日程。
半晌。
“靠,怎么想都要先去解決這血腳印的詛咒問題?!?p> 陸緣叁還沒思考多久,回頭看了看那兩個并肩前行的鬼,心里有些無奈。
他是想回警局休息一下,但有這兩個玩意跟著,他和魯書亭屁股還沒等坐熱呢,就又要跑路了。
“那個...”
魯書亭拽了拽陸緣叁的袖子,小聲的說道:“餓了...”
“什么?”
陸緣叁沒太聽清這女人貓叫一樣的說話聲。
“我餓啦!你...”
魯書亭聲音拔高了幾度,猛的拽了一下陸緣叁的袖子,還沒說出下文,就發(fā)現(xiàn)自己拽了個空。
陸緣叁那左邊的胳膊壓根就沒有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袖管。
“你...你那只手怎么了?”
魯書亭聲音又小了下去,帶著一些不可置信的顫音。
“沒什么,在酒店里被鬼弄的?!?p> 陸緣叁滿是黑色紋路的臉回頭看了看魯書亭,聲音平淡的回道:“也幸虧你還算聽我的話,要是你跑進了那酒店里,下場要比我慘一百倍?!?p> “那...那家外國酒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魯書亭似乎被陸緣叁的臉嚇到了,聲音有些結巴的說道:“我本來以前是不信有鬼的,直到我被身后那東西追了好幾天,又遇見了你和那個高個子......”
“哦,是外國的酒店么?”
陸緣叁有些感興趣的放慢了腳步,繼續(xù)問道:“你能看懂那酒店牌子上的英文嗎?”
“當然能啊,又不是什么很難的詞...”
魯書亭表情有些微妙的回答道:“賽西爾大酒店,是米國比較出名的一個姓氏...看這家酒店的建筑風格,應該是上個世紀比較流行的浪漫主義采風,和賽西爾這個姓氏傳承的大家族一樣,有好些年頭了......”
就在魯書亭解釋起來的時候,她聲音不自覺的開始拔高,似乎到了自己所擅長的領域,說話越來越自信。
“等一下...”
陸緣叁看著滔滔不絕的魯書亭,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平時是做什么工作的?”
“額...我是大學的英語老師,兼職裝修和設計,平時還做一些家教什么的...怎么了?”
魯書亭看著陸緣叁那滿是黑紋的臉,回答的有些小心翼翼。
“沒,沒事?!?p> 陸緣叁擺了擺手,表示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心下卻是一顫。
賽西爾大酒店,這不是檔案里記錄的外國事件么?
當初自己就覺得不太對勁,現(xiàn)在可好,這家酒店,這處所謂的兇靈禁地,竟然是那外國的靈異事件?
“這就有些不太對了。”
陸緣叁心里有些莫名的發(fā)涼。
恐怖童話書事件,靈車牌的那些鬼故事,當初就被自己懷疑,中外的靈異事件有些形式極其相似的關系。
現(xiàn)在在煙霞國的地區(qū)內(nèi),陸緣叁陷入了外國的靈異事件,雖然不確定這兩個賽西爾酒店是不是一個,但陸緣叁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某種不為人知的聯(lián)系。
原本以為各國有自己的難題,自己去解決。
但現(xiàn)在陸緣叁越來越懷疑,中外的那些靈異事件,那些鬼,是不是根本就是處在一個謎團中的一環(huán)。
全世界內(nèi)靈異事件的發(fā)生,惡鬼詛咒的橫行,本質(zhì)上是否都是一樣的東西?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詛咒背后的真相,將會是無法想象的龐大和復雜。
“不想了不想了,我自己還沒弄明白呢,操心什么國家的事,先管好自己的吧。”
陸緣叁搖了搖頭,沒再繼續(xù)想下去。
而后,陸緣叁給魯書亭買了點吃的東西,又給老包打了個電話。
目前最緊急的事,就是去解決這個身后人的詛咒。
而老包,也是遭受這個詛咒的一員,去辦這件事情,肯定也要帶上他。
有這能直接打鬼的吊人猛男在,陸緣叁還是比較安心的。
靈車事件也好,跳樓陽臺也罷,只要有他在身邊,陸緣叁就能自然而然的冷靜下來,只是在獨處的時候有些害怕。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老包那有些流氓樣子的笑臉,陸緣叁總是有些莫名的安心。
就好像,這家伙無論遇到什么恐怖的鬼怪,無論遭遇什么危機的情形,都不會害怕,會一直帶著那張一成不變的笑臉。
雖然不想承認,媽的,真的好想他啊。
“如果老包在那家餐館里,別說胳膊掉了,就是都快要被那個鬼捅了,估計老包都不帶怕的,還得給那拿刀的鬼一套組合拳?!?p> 想到這,陸緣叁表情有些復雜。
如果陷入餐館里的是老包,看到鬼的那一刻,老包說不定會一拳打過去,哪還像自己這樣前跑后跑的。
先有老包后有天,單手打鬼日神仙,社會社會。
閑話就說到這,陸緣叁和老包沒有在電話里多說什么,只是約了一個碰頭的地點,到時候在和這女人詳細討論一下,這詛咒的具體來源。
順便再說一下,老包追那女人追出來個什么結果了。
在這去往碰頭地點的期間,陸緣叁給閻舟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兇靈禁地和駕馭兩只鬼的事情。
而后,他得知了他想要的信息。
兇靈禁地,字如其名,存在兇險靈異的地點,活人禁止出入的禁區(qū)。
如果靈異道具和靈異地點是一種統(tǒng)稱的話,那詛咒之物和兇靈禁地,就是一種細化出來的分法。
靈異道具有好有壞,具體形式和功能都不同,但都是被靈異力量影響的物體,但既然被稱作道具,就肯定有被使用之意,還算得上是道具。
但詛咒之物,根本就是一種蘊含著詛咒的物品。
比如那把切蛋糕用的餐刀,雖然看起來再平常不過了,但卻可以輕易捅入人甚至鬼的身體,招來一只恐怖的厲鬼,用切蛋糕一樣的詛咒將人一個個的殺死。
這種餐刀說實話,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功效,使用的意義僅僅是害人,根本無法被稱之為工具。
同樣的,靈異之地是被靈異干預和影響的地區(qū),有好有壞,比如影門村還有另一個代號,桃花源。
而兇靈禁地,根本就是厲鬼的狩獵場。
最重要的是,兇靈禁地有很多詭異的性質(zhì),層出不窮的鬼算是一個特點,那鬼和鬼之間相互吸引和疊加又是一個特點。
在兇靈禁地內(nèi),活人會如同那黑暗中唯一明亮的燈火,吸引無數(shù)那飽含著惡意的雙眼,產(chǎn)生無數(shù)的致命危機。
一只厲鬼最少存在一種殺人規(guī)律,有的會有更多。
所以,一只厲鬼的存在,至少就代表著一條通向死亡的道路。
你觸發(fā)了規(guī)律,就會被鬼追殺,被詛咒,直到你死亡。
而一只厲鬼再加上一只規(guī)律作用不同的其他厲鬼,他們之間的恐怖絕對不是什么一加一的簡單疊加,而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而一兩只厲鬼,可遠遠不是兇靈禁地的上限。
隨著時間的推移,鬼的數(shù)量會越來越多,無數(shù)層層疊加的殺人規(guī)律,將會帶來猶如窒息一樣的恐懼和必死的結局。
那時候,可能連你日常的呼吸和眨眼都是個錯誤。
所以,閻舟會告訴陸緣叁,絕對不要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呆在鬼的旁邊。
說到這,閻舟又告訴了陸緣叁駕馭兩只鬼的方法。
其實,這也不算是方法,只是一種前人探索出來的方案。
全球的靈異降臨,世界沉淪在詛咒之下,沒人知道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多久,從何開始的。
閻舟的資歷算老,但還不夠老,不知道那些最開始的鬼舞者是如何挺過來的,只知道最早的那批人死的死,活的活,有的淹沒于時間的長河,只剩下一個名字。
而有的,成為了一個傳奇。
比如,兩生花在季凌省的總督,龍滄水。
平等王,這聽起來可能有些莫名其妙的名號,代表的卻是一種最久遠的禁忌,其背后蘊含的東西,是閻舟等人遠遠無法想象的。
說到這,閻舟也覺得話題有些扯遠了,步入了正題。
駕馭兩只鬼,又名鬼舞者的進階。
鬼舞者想要升級,就要收集屬于自己的拼圖。
國際上那篇知名的“詭量梯度論”,就是一種被當作典型的講解,是公認的標桿理論。
不過,這論文其中沒說的是,拼圖和拼圖的收集,可沒有說的那么容易。
鬼舞者都是被厲鬼侵蝕后,因為厲鬼殘缺的原因,宿主沒有立刻死去,反而能夠機緣巧合的使用鬼的力量。
而收集到相應的拼圖,反而會提升鬼的恐怖等級,超出人駕馭的額度,這簡直和自殺無疑。
所以,國際上現(xiàn)在最通用的方法,是利用鬼本身的獨特機制,來制造人為的厲鬼沖突,讓鬼舞者成為漁翁,駕馭兩只因為對抗而陷入假死的鬼。
說到這,閻舟引入了一個假死的概念。
鬼因為是一種違反能量守恒定律的存在,所以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永動機,是一種永遠不會疲倦和停下的殺戮機器。
所以,鬼和鬼一旦對抗起來,就會如同兩種不斷發(fā)生沖突的程序一樣,短時間內(nèi)經(jīng)歷無數(shù)次的交鋒,各自陷入一種半停止的狀態(tài)。
這種狀態(tài),就叫做假死。
駕馭兩只鬼的鬼舞者,都是這種假死鬼的中間人,像是一桿天枰,保證兩邊都不超過彼此的力量,或者不超過太多。
這樣,鬼舞者就可以同時使用兩邊的力量,還能夠因為兩只鬼對鬼舞者身體的搶奪,大幅度延緩厲鬼復蘇的問題。
只要鬼和鬼的力量是絕對平衡的,那鬼舞者甚至可以永遠的活下去。
可惜,大多數(shù)的鬼舞者,都無法完美掌握這種平衡的度量。
就連閻舟自己,看似一副沒有厲鬼復蘇過的樣子,但閻舟以前的照片上可是一個瘦高的帥哥,根本不是什么臃腫的胖子。
所以,閻舟身上看起來的平衡,其實是水鬼占優(yōu),鬼彎腰只是大幅度延緩了閻舟被鬼水撐爆的速度而已。
最后,談話的重點就是,這些東西說起來很簡單,但真正做起來的時候,真的非常的困難。
鬼和鬼之間是否匹配,是否都正好是殘缺的,是否會陷入對抗,成為假死的狀態(tài),全看個人的機遇和造化。
至于陸緣叁是否能夠找到一只符合情況的厲鬼,閻舟表示,小陸倒霉這么久了,希望他的運氣能夠用在找到第二只鬼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