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六界之根基。
扎根六界,負責輸送和提純靈氣,神樹如果出事,很大概率六界從此再無任何靈氣,再無任何超凡修煉者。
對這種后果,陸仁甲當然心知肚明,他的態(tài)度也很明確。
關(guān)~我~屁~事!
說這句話的時候,還要配上自家大狗狗,坐在靠窗的位置時候,把舌頭吐出去,整個頭在窗外順風飄啊飄的那副賤樣。
能修煉就是件好事了?
陸仁甲不這么覺得。
蝙蝠俠那種想法,針對每個危險的英雄人物進行戒備,或者黑袍糾察隊里那些普通人的覺得不存在超能力者的世界才是好世界。
那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想法。
大部分人看一個作品,往往代入的是主角視角,所思所想都站在主角一邊,所謂的屁股決定思想。
放到現(xiàn)實里,99%的人只是碌碌無為的普通人,明知道寒假樂園暑假樂園沒人看也不敢去賭,只能老老實實寫;輔導員讓觀看青年大學習答題忍著滿肚子牢騷看完大概率還要搜個答案;什么鏈工寶釘釘某某會議誰愿意下?還不是每天乖乖地截圖發(fā)到微信群里?
沒有YY出來的,各種不講道理只為爽而爽的金手指,你憑什么換個世界就能風生水起叱咤一方?廢物在哪里都是廢物。
你是個出生在煉金術(shù)為主的魔幻世界普通居民,你的父母因為你的出生咬牙買了個離高級礦區(qū)更近的房子,他們希望你能接觸大煉金士的孩子,上更好的煉金課程。
初級班上,你磕磕絆絆地背出一百二十八種已知可置換煉金元素,老師沒有夸你也沒有批評你,只是摸摸你的頭說:“實踐看看。”
你轉(zhuǎn)頭,看到同桌那個叫阿爾伯特的家伙完成一次置換,改變了金屬件中的元素排列。
這是你們差距的開始,但遠遠不是結(jié)束。
你在中級班的時候,阿爾伯特已經(jīng)跳級到高級班,而你面對異種重元素化金屬的活性喚醒只能說還過得去,離優(yōu)秀還遠得很。
你沒考上高級班,父母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幾歲,父親沒有多說什么,只是一向?qū)Τ砂a性植物嗤之以鼻的他,竟然被母親抓到偷偷吸食。
你在家里的安排下找了個礦物提純的工作,娶了個并不愛的女孩,偶爾聽到魔力共振音頻里提到大煉金師阿爾伯特·愛因斯坦的新發(fā)明和獎項,你會有些失神。
你的孩子出生了,你和妻子希望買個離高級礦區(qū)更近的房子。
這就是你乏善可陳的一生。
也別覺得你帶著這個世界的思想和部分知識、技術(shù)體系如何,哪怕在劇情定式千篇一律的無腦爽文里,有金手指的主角對于土著中的天才和強者都是碾壓式的降維打擊。
沒有幻想出來的金手指,你連現(xiàn)實生活中自己的本職工作都沒做到行業(yè)頂尖,還妄想在異世界如何風生水起?
普通人被拉到不同文明不同發(fā)展方向的世界中,最可能的發(fā)展就是以下幾種。
《修真五十年:原來我沒有靈根》、《開局被收萬魂幡:論如何保持自我意志》、《降臨廢土:死于癌癥》、《被玄幻大佬隨手拍死》、《轉(zhuǎn)世唐僧:原來我是前九世》。
又或者:《人頭氣球:我怎么在天上》、《伽椰子的第一個受害者》、《出生在魂斗羅世界的我剛剛看見兩個肌肉壯漢》、《重生岳飛:綁在風波亭》、《舊日傳說:租房地點全是霧》、《某某密閉空間內(nèi)修煉十萬年:第三天我就瘋了》。
人能擁有的最大優(yōu)點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少能力,其中的極限在哪里,看幻想類作品不可怕,可怕的是真的把那些幻想當成理所當然入腦,那樣就只是單純的智障廢人。
如果沒有身揣擺明了是主角的金手指,那最好活得低調(diào)些,安穩(wěn)些,畢竟你永遠不知道,你的生活中,誰才是主角。
有點說遠了。
陸仁甲只是覺得,比起人人如龍的世界,他更希望身處在民眾本身無法傷害他人,上級則有鐵一般的法律管控的世界。
人人手握強大的高等武力,誰都能輕易傷害和殺死他人的世界,不就是人人如龍的另一個說法?
聽起來有點耳熟,好像是某個剛剛通過兒童持槍的什么地方。
這種地方就只是中高等人的天堂,下等人的……見仁見智吧。
有劍仙,有神明,有蕩氣回腸的愛恨情仇當然不錯,沒有背景故事里那些作為死亡點綴的數(shù)字就更好了。
對重樓來說,或者對大部分共情能力不強的人來說,普通人,底層人,他們的死活沒人關(guān)心,也不會在意。
陸仁甲在意。
這跟自我認知有關(guān),他從小吃喝不愁,不過家里也不是多富裕,后天受到的教育和成長環(huán)境也沒有給他“我是皮城人上人,我存在就天生高別人一等”的想法。
他喜歡折磨,欣賞他人痛苦哀嚎的表情,不過是對那些罪有應得,與人為惡的人。
有些矛盾,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和任性,還有一些令人無語的底線,正是這些構(gòu)成了陸仁甲。
拋開事實不談,其實他還算是個普通人,至少在心態(tài)上是這樣。
摧毀神樹的意義正在于此,人人能修煉,人人如龍的世界極端理想化,俠以武犯禁這種事歷朝歷代都不新鮮,就算實在歷史學的不好,地球另一邊那么個鄰居,不用翻墻也能看到不計其數(shù)的新聞。
視而不見未免太刻意了。
重樓聽著陸仁甲一點一點說著他的想法,聽著他羅列那些可能存在的世界,聽著他計算每個可能性得出的結(jié)論,最后忍不住問陸仁甲:“你……不累嗎?”
“累?”
陸仁甲被重樓問得一愣。
累嗎?
收集每個可能存在的線索,對已知的信息不斷進行分析,去思考旁人壓根不在乎的這些想法?
大概是不累的。
一個沒有金手指的普通人,活著不容易,好好的活下去更不容易,那為什么不多想一點,多考慮一種可能性,即便事后發(fā)現(xiàn)是無用功,也遠比沒有為什么事情做準備,臨陣磨槍好得多。
難道要發(fā)生不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之后,才愿意做出相應的準備?
亡羊補牢,確實不會丟掉更多的羊,但是失去的羊,即便以后還能再有新的更多更好更肥的羊,它是你丟掉的那只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