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我現(xiàn)在有點明白您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人和人之間相處真的是很難用好和壞來描述。明明一個你特別討厭,見面就想揍一頓的人,忽然就讓人覺得特別親切。而明明在心里把他當(dāng)做朋友的人,卻忽然又覺得特別遙遠(yuǎn),遙遠(yuǎn)的不像是同一個世界的人。甚至記憶中的那些曾經(jīng)在一起玩過的日子,突然變得好像夢幻一樣,自己都不敢確認(rèn)那些記憶是不是真的發(fā)生過!”
孟良的話說的雖然繞來繞去,可祁三爺聽了卻挺高興,甚至不自覺的哼起了小曲兒。
石材廠出來后,祁三爺按照送貨地址,把車開到燕都市區(qū),正好是晚上七點,燕都市內(nèi)對貨車的交通管制剛剛結(jié)束。
工地是一座大橋,這座橋是仿制古代石拱橋的樣式,全部由石頭構(gòu)成,橋墩頂端則是一個一個造型各異的小獅子。
祁三爺送過來的正是這批獅子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已經(jīng)安裝好,在工地大燈照耀下,小獅子們或昂首挺胸,或搔首弄姿,一或器宇軒昂,非??蓯?。
工地還有人在干活,負(fù)責(zé)接收接物資的工人來了四個人,這四個人分工明確,每次只抬一件作品,用了足足兩個來小時才卸完車。
卸完車正準(zhǔn)備走的時候,一輛捷達(dá)車開到河邊,停到工地附近。車上下來一大一小兩個人。
“小獅子都送到了嗎?”那個成年男人剛走進(jìn)工地,就發(fā)生嚷嚷著。
“到了,到了,二哥,您看下?!惫さ氐默F(xiàn)場負(fù)責(zé)人看到老板來了,趕緊上前迎接。
祁三爺?shù)能圏c著火準(zhǔn)備離開,孟良正上車的時候,聽到有人喊他名字。他轉(zhuǎn)頭朝著遠(yuǎn)處尋找,發(fā)現(xiàn)捷達(dá)車旁邊的少年正向他招手。
孟良開始沒太注意,只是看起來眼熟,仔細(xì)看才發(fā)現(xiàn)竟然是閆昭。閆昭朝著卡車方向跑過來。
“小昭,你干啥呢,注意安全!”剛進(jìn)去的老板看到閆昭在馬路上亂跑,趕緊出來想喊住他。
“二舅,是我同學(xué),孟良,孟良,你以前見過的!”閆昭的反應(yīng)就好像多年沒見到孟良一樣,實際他倆分開的時間加一塊還不到三天。
“閆昭,你什么時候來燕都了?”孟良從卡車上下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閆昭。
“昨天下午來的,我舅回去接我,本來想讓你一塊兒來,嬸兒說你和三爺出去玩了,我就自己來了,你們怎么也來這兒了?”閆昭沖卡車駕駛室里面的祁三爺也招了招手,祁三爺見到這情況,估計一時半會走不了,就把車熄火停在原處。
“送貨?。 泵狭贾噶酥笜蛎嫔蟿倓傂断聛淼氖^獅子。
“孟良,真是你?。∏闪?,沒想到在這碰到你!”二舅是閆昭的二舅,孟良在過年的時候遇到過幾次,卻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也到了燕都市。孟良注意到閆昭二舅說話的時候有些尷尬,似乎不大愿意和自己多說話,打過招呼以后,就回到工地繼續(xù)安排工作。
“你留下跟我一起玩唄,我爸非要讓我來,我都不愿意來,沒意思!”閆昭見到孟良就開始抱怨。
“閆昭,你住哪兒?見到我三叔沒有?”孟良想起以前每年寒暑假自己來燕都玩的時候,都是三叔帶著到處轉(zhuǎn)。
“三叔,好像沒見他,對啊,明天我就去找他。我爸讓我二舅帶我玩,可他天天到工地上轉(zhuǎn)悠,一點都不好玩?!?p> “你就找三叔,他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泵狭家娖钊隣敍]有下車,自己又有點餓,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他跟閆昭又不是外人,也就不跟他客套,“我們還得去拉貨,不跟你聊了,等回家再聊?!?p> 祁三爺跟閆昭擺了擺手,車慢慢開出工地,孟良也跟閆昭揮手告別。
“真沒想到,這里是閆東強的工地?”祁三爺嘀咕著,孟良卻聽的清清楚楚。
“三爺,閆昭不說了么,這是他二舅的工地!”孟良不明白祁三爺為啥叨咕這些。
“小子,記得我說的話么,人心難測,你以前認(rèn)不認(rèn)識閆東強的小舅子?他是干工程的?”祁三爺冷笑著說道。
“好像不是,我記得他幾個舅家以前都是做水果批發(fā)生意的。什么時候也干上工程了?”孟良不得不佩服祁三爺看人的本領(lǐng)。
“石材加工廠,石雕,石橋,閆東強,你還記得閆東強以前是干什么的嗎?”
“強叔,石匠!對啊,他是石匠呀!您是說剛才那個工地是強叔的?”孟良似乎沒聽老爸說過他們的建筑公司承接石材加工的工程,既然老爸不知道,那就只能是閆東強自己的工地。他小舅子只不過是幫他打理這些事情。
“閆昭還小,這些事他肯定不會知道,你呢,雖然年紀(jì)不大,但是心里已經(jīng)不是小孩兒了。還有你爸,他也未必知道閆東強自己干的這些工程項目,你回去準(zhǔn)備怎么辦?”
祁三爺不想替孟良做決定,這些事情是大人之間的爾虞我詐,作為孩子本不該承受這些壓力,可誰讓孟良太聰明,很多事一點就透。
閻王廟村有很多人都在燕都市跟著孟憲林和閆東強打工,閆東強以前從來沒讓閆昭來過燕都市玩,孟良以前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三爺,您說我該怎么辦?我爸要是知道了,指定會難受吧?”孟良想不出該怎么辦,雖然自己無意撞破閆東強的秘密,也不想說破這個秘密,可被騙的畢竟是自己的老爸。
“你覺得呢?”祁三爺?shù)幕卮鸬扔跊]回答,可是又等我告訴了孟良答案。
“我知道該怎么辦了!”
“很多事情,人在做,天在看,一切都有定數(shù),順其自然吧!沒必要太糾結(jié)!”
“三爺,以前我總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不愿意被世間的煩惱影響到自己的心情,破壞自己人生中美好的一切。這幾天,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太傻了,沒有人能脫離世俗的人性,做到無牽無掛,我的牽掛太多了。”
“和尚都做不到無牽無掛,何況是人?!?p> 孟良不再說話,原本咕嚕作響的肚子,此時也沒有了反應(yīng),祁三爺把車開到燕都環(huán)城路旁的配貨站,隨便接了個單子,就帶著孟良吃飯去了。
回到配貨站已經(jīng)是半夜,祁三爺安穩(wěn)的睡了一夜,孟良卻睡不著,拿出龍子韜給他的舊書看了一整夜。
轉(zhuǎn)天起來洗漱過后,祁三爺去車上看貨,苫布下蓋著四個大木箱,費了很大力氣才打開其中一個木箱的蓋子,里面的東西用粗布裹著。
祁三爺掀開粗布一角,里面是一層大紅的紅布,再往里還有一層明黃的綢緞裹著,翻到最里面才看出是一尊木刻觀音像,一尊五米多高的木刻觀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