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府后院。
“這是……”
徐行之看著手中的米粒,眼神緩緩瞪大。
“這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唔?!?p> 涂茵茵吧唧著嘴,道:“在廚房后面的小院?!?p> 說完,她咬著嘴唇,委屈巴巴道:“茵茵不是故意亂闖的,是太香了,沒忍住?!?p> 給徐行之的米粒只有幾顆,因為含在嘴里涂茵茵沒忍住,給咽了……
“我知道?!?p> 此刻,徐行之卻是沒有反駁,眼神幽深道:“面對龍涎,你能忍住才怪?!?p> “啊?”
涂茵茵眼睛眨了眨,道:“口……口水?!”
“準確說,是被龍氣侵染的泥土。”
徐行之皺眉道:“四十年前東海有蛟化龍,離去時停留的土地滿是糯米香氣,人吃了能強身健體。妖吃了會提升靈性?!?p> “泥土呈顆粒,雪白帶黃紋?!?p> “而這……糯米香氣,通體熒白外帶滿黃。”
“應該是真正的龍蛻變時氣息凝結的龍涎?!?p> 徐行之深吸一口氣,道:“龍……”
“劉員外去過龍蛻之地!”
“只有龍類蛻變,突破桎梏才會散發(fā)本身的氣,改變泥土!”
徐行之心頭微顫。
他知道龍涎的價值。
這種東西生機濃烈,常人吃一粒,足以七天不餓!
而且對于下境武夫做體能恢復,效果比任何靈丹妙藥都強!
徐行之壓住去問劉員外的心思。
自己大概猜到了。
昨天晚上,劉員外去了哪里?
他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龍涎所在!
青城山……有大秘密,有龍涎之地!
徐行之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龍涎……和那云紅麝說的妖魔有沒有關系?若是有,怕是會出大事!
而此刻,廚房開始上菜了。
劉員外剛才吩咐過,先給白狐觀幾位道長備餐。
熏雞白肚兒、江米釀鴨子、罐兒鵪鶉、豆豉鲇魚、抓炒對兒蝦、什錦套腸兒……以及劉家酒樓最出名的糯米羹。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讓人食指大動。
太有食欲了!
而涂茵茵看到菜品,卻是皺了皺眉頭。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一雙大眼睛含滿了霧氣。
自己好久沒見過這么豐盛的飯菜了,好想吃!
可是……可是自己好飽??!
嗚!
……
當許惑和云紅麝走進來的時候,卻無比意外的看到涂茵茵竟然在一旁打拳。
小丫頭一板一眼的在后院騰挪,身上淋淋熱氣升騰,一縷淡淡的白霧,在她小腦袋的頂尖冒出。
江堯已經(jīng)先過來了,正和徐行之美滋滋的吃著飯。
“這是怎么了?”
許惑和云紅麝坐下,有些意外。
小丫頭貪食的性子,怎么會在吃飯的時候去練武?
“唔?!?p> 徐行之吃了一口菜,輕輕將一粒米放在了桌子上。
此刻,飯菜上齊,后院也沒有別人。
徐行之并沒有隱瞞云紅麝的意思。
龍涎單純出現(xiàn)還好說。
但萬一和妖魔有關,那絕對要出大事!
龍氣是好東西。
但是能控制好的妖魔,不多!吞了無數(shù)龍涎的妖魔勢必狡詐而強大。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設想!
“這是?”
看到那東西,許惑有些不明所以。
米?
但是看起來有些發(fā)黃,不過兩頭雪白,晶瑩剔透。
“是龍涎。”
徐行之緩緩道:“在劉府后院發(fā)現(xiàn)的?!?p> “足足一箱子?!?p> “嗯?”
許惑還沒有什么反應,畢竟他不知道。
但是云紅麝已經(jīng)將那米粒拿在了手中,道:“一箱?”
“嗯?!?p> “這附近有龍涎之地?”
“應該是?!?p> 云紅麝閉眼沉思。
片刻,她看著徐行之道:“應該很隱蔽?!?p> “大概率和妖魔有關?!?p> “妖魔并不無腦?!?p> “它們明白北方四洲鎮(zhèn)魔司的力度,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但如果被龍涎之地誘惑,就說得通了。”
“劉員外,知道那個地方?!?p> 此刻,云紅麝攪拌著面前的米羹。
濃濃的糯米異香散發(fā)出來。
但是有些奇怪的是,這米的顏色有些微微發(fā)灰。和那龍涎的本來顏色不同。
“應該是特殊處理過的?!?p> 徐行之顯然已經(jīng)吃過了。
他指了指米羹道:“吃下之后,養(yǎng)魂和壯陽的效果還在,但是不會飽腹數(shù)天?!?p> 許惑恍然。
怪不得劉員外家發(fā)財。
原來是掌握了財富密碼。養(yǎng)魂加壯陽,也難怪十里八鄉(xiāng)甚至隔壁縣城的人都來吃。
而云紅麝卻是微微皺眉,道:“那么說,劉員外本身應該是不知道這是龍涎?!?p> 廢掉龍涎滋補肉體的最大好處,只留下一小半的效力,然后熬成粥賣一百文一碗?
慈善也沒有他這么大方的!
“他不是還種了山稻嗎,或許是龍涎和稻米混著賣?”
“不好說?!?p> “我去審問一下?!?p> 云紅麝說著就直接起身。
“許惑。”
“?”
“隨我一起,幫我做筆錄?!?p> “……”
許惑有些無奈,這才剛坐下。好香的,你不吃我還想吃呢。
心里吐槽,許惑還是站起了身子。
不過他臨頭好奇的看著涂茵茵道:“她啥情況?”
江堯想笑又忍住了,道:“她吃了一把龍涎?!?p> “練功可以加快消耗?!?p> 太殘忍了。
許惑表示憐憫。
小丫頭幾乎是一邊哭著一邊練武的。
……
書房之中。
劉員外的確是有錢。
金絲紅木的書桌大氣精致,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不過都是嶄新的。估計買回來沒怎么用過。
唯一讓許惑有些好奇的是書架。
《周禮》、《韓法》、《儒圣經(jīng)講》、《非攻》、《大仁》、《德行》……
這個屋舍四面墻,三面墻壁都是巨大的書架,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百家典籍。
如今大靖春秋學府百家爭鳴,以儒、法兩家為最。
大靖建國八十年,左相永遠都是儒、法兩派系輪番上任。
不同于那動都沒動過的文房四寶,許惑隨手抽出一本來,上面都是明顯翻閱過的痕跡。
“沒想到,劉員外還是個讀書人?!?p> 連續(xù)看了幾本,書卷里閱讀痕跡明顯,顯然是真的被人長期翻閱。劉員外是真的讀書,而不是買來沖門面。
“有錢了,總想著多看點東西?!?p> “嘖,這可不是常人愿意看的?!?p> “劉員外能看進去這些,若是當年讀書,恐怕仕途不差?!?p> “哎,都過去了,現(xiàn)在老了?!?p> 劉員外苦笑一聲,旋即看著坐在書桌正中的云紅麝道:“大人,您叫草民過來,有何事?”
此刻,云紅麝輕輕敲著桌子,道:“昨天晚上,劉員外去了哪里?”
“去了青城山。”
“哦?”
許惑的眼神一顫,他停下研墨的手,和云紅麝一起看向了劉員外。
“去哪里做什么?”
“去看稻米。”
劉員外輕聲道:“我劉家的稻米是山州弄來的山稻。”
“之后經(jīng)過特殊發(fā)酵,制成了我劉家酒樓特殊的糯米?!?p> “每過一旬,需要去打開封閉通風,檢查發(fā)酵情況。因為不能見光,所以我都是晚上去山中檢查,這些年都是如此。已經(jīng)在青山城賣了二十年了,大人隨便一問就知道?!?p> “你去了山上?”
云紅麝眼神一凝。
之前自己推斷,那妖魔就在山上!
他如果一直晚上去深山,怎么可能不出事!夜路走多了,撞鬼是必然的。
“沒。”
劉員外搖頭,道:“青城山說小可不小,山上更是從百余年前就有青城婦出沒。還是鎮(zhèn)魔司出手,讓一甲子來山上太平。”
“只是沒想到,這次突然又冒出一個青城婦,讓我兒子……”
劉員外面帶悲色,低聲道:“加上一些肉食野獸,白天去我都帶著家丁,晚上更不可能了?!?p> “草民去的是山腳西邊的莊子?!?p> “發(fā)酵的糯米,都留在那里。”
“平時都有莊戶照看,我只是偶爾過去?!?p> 聞言,云紅麝點了點頭,道:“你的稻米,種在山的什么位置?”
“???”
劉員外突然抬頭,道:“大人……問這個做什么?”
“你只需要回答問題?!?p> 云紅麝淡淡盯著劉員外的眼睛。
“種在……種在山林最深處?!?p> “具體位置?!?p> “山頂?!?p> “嗯?!?p> 云紅麝點了點頭,道:“你先去忙吧。”
“是?!?p> 劉員外點頭,他看著云紅麝詢問:“大人……是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了?”
“沒有。”
云紅麝面無表情,看起來冷艷淡漠。
“那……那草民下去了。”
劉員外也不敢多問,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書房。
“記好了嗎?”
“嗯?!?p> 旁邊,許惑已經(jīng)將那劉員外的話給記下來了。
他將宣紙遞給云紅麝,后者看了一眼,卻是點頭道:“字不錯。”
許惑笑了笑。
肌肉記憶還是有的。
前身的學識和他的外表一樣,繡花枕頭。
巨富的老爹溺愛的有些過分,讓前身卻是有些廢物了。
而數(shù)位先生的教育,真才實學沒撈著,倒是練出了一手好字。
瘦妖體,一種極其養(yǎng)眼而需要功夫的字體。
而前身練字的初衷,卻是在花魁面前秀技。
看著重新品讀記錄的云紅麝,許惑看著陽光下她那俊朗英氣的側臉,突然想到了自己那個在京城奉天司的大姐。
許清。
記憶里,這位被譽為天才,被天部大司主收為弟子的大姐,可不待見自己這個酒囊飯袋的弟弟。
此刻,云紅麝也放下了宣紙,道:“小道士,你怎么看?”
許惑聞言,下意識道:“大人,此事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