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門前,云紅麝一身勁裝灑落,頭發(fā)隨意束在背后,帶著一種莫名的灑脫。
而旁邊陳縣令卻是一臉憔悴。
濃濃的黑眼圈也蓋不住他眼中的忐忑和焦慮。
原本就干瘦的面孔此刻更加的佝僂,竟然看起來如同一天老了十歲!
陳縣令知道自己完了。
三十妖精,四十尸魅。
加上一只絞骨大妖!
正常來說,自己第一時間配合鎮(zhèn)魔司發(fā)現(xiàn),那不僅沒有罪,還有天大的功勞!
可是……可是這劉員外,在青山城呆了整整二十年啊!
二十年!
二十年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和一個妖魔做了鄰居!
陳縣令是又驚恐又絕望。
自己可是曾經(jīng)和劉員外無數(shù)次把酒言歡!
誰能想到,那人皮下竟然是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
而且……自己要倒霉了。
當然,自己罪不至死。
但是對于自己來說,大概率是要被發(fā)配邊境了。
去邊境做官,就是最恐怖的懲罰!
聽說酆州那邊,隆冬時候鬧山娘娘,一旬死了三四十個縣令。
鎮(zhèn)魔司去也是損兵折將,救回來的,全是一張張被山娘娘吸溜干凈的人皮。
此刻,原本還算精神的陳縣令,頭發(fā)都出現(xiàn)了斑白,滿臉愁容。
“劉員外的資料都在這里,現(xiàn)在正關在南監(jiān)?!?p> 云紅麝將一卷書冊遞過來道:“陳縣令早就準備好了?!?p> “哦?”
聞言許惑不禁多看了陳縣令一眼,沒想到這個時候,他還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做的不錯。”
許惑看了陳縣令一眼,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現(xiàn)在這種情況,說什么陳縣令也逃不掉這口大鍋了。
雖然在許惑看來,其實他的過錯不大。
可惜,必須有人為劉員外事件負責。
聽了許惑的話,陳縣令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許公子,請了。”
“那劉……那妖魔,就關在南監(jiān),由令師看守著?!?p> “嗯?!?p> 許惑點頭,道:“不著急。”
他直接打開書冊看了起來。
一個縣對于人員的記載并不多,畢竟一個小縣城也有幾萬人。
【劉寧燁,崇州東靈府青山縣人?!?p> 【生于定安三十七年,世代木匠。于定安六十年,開辦酒樓,承包青城山種植山稻,于山下莊園釀米?!?p> 【不良記錄:無?!?p> 合上書籍,許惑輕捏鬢角,道:“他世代木匠?”
“沒錯?!?p> 陳縣令點頭,道:“劉員外爺爺父親都是木匠,青城山山下的一片樹林就是他們家的。后來包下整座山,也沒花多少錢?!?p> “二十年,他承包山林種植山稻,你們沒人去看過?”
“沒有?!?p> 陳縣令苦笑道:“那山頂有野獸,加上青山城之前素有青城婦出沒,就算是被鎮(zhèn)魔司斬了,傳說還是有的。沒有人會從山路進老林子,到山頂看稻田?!?p> “而安全的山路,需要穿過劉家的樹林,位置在山莊背后?!?p> “那莊子里有劉員外的人,任何人都不準靠近上山?!?p> 許惑點頭,那就是說劉員外是二十年前……等等!
許惑猛然看向云紅麝道:“劉員外以前是人?”
“嗯?!?p> 云紅麝有些奇怪,道:“你看不出來?”
“額?!?p> 許惑愣了愣,道:“我昨天才拜入白狐觀。”
云紅麝一呆,當即面露可惜道:“不如來我鎮(zhèn)魔司了。”
得,這富婆還等著挖人呢!
“劉員外是被附體。”
云紅麝解釋道:“不過他的情況,可以妖化的那么徹底,是極為深入的附體,已經(jīng)算是奪舍了?!?p> “多半是那大妖死后,魂魄強大,在還能接觸生人的時候,奪舍了劉員外?!?p> 云紅麝眼睛微瞇,妖魔魂魄強大的原因,大多數(shù)是吃人魂魄極多!
許惑點頭,他大概明白了。
“帶我去看看劉員外?!?p> “好?!?p> 云紅麝點頭,當即轉身帶路,領著許惑朝南監(jiān)走去。
穿過幾道長廊,在西南角一個獨立的院子前,一隊捕快把守著拱門。
“云大人!”
看到云紅麝,所有人盡皆拱手。
“嗯?!?p> 云紅麝點頭,帶著許惑暢通無阻的走了進去。
“許惑。”
徐行之在院子中的一個桌子前坐著喝茶,看到許惑當即站起身來,道:“沒事吧?”
“好些了沒?”
“見過師傅?!?p> 許惑拱手道:“已經(jīng)好了不少。”
“唔,別亂走了,記得回去休息?!?p> 徐行之老臉上滿是笑容。
昨天晚上的事,云紅麝給他說了。
寸芒境!
自己這個小徒弟,竟然能在第一天御力戰(zhàn)斗,就展現(xiàn)出寸芒境的實力!
這當真是天生的道君!
許惑站在自己面前,徐行之是越看越順眼。
“拿著?!?p> 此刻,徐行之將一把符咒遞給許惑,道:“符咒鳳凰火,用你的赤金梧桐燒焦做的?!?p> “你現(xiàn)在受傷,無法大量運氣,拿著一點符咒備不時之用?!?p> “好?!?p> 許惑笑著點頭,接過了徐行之遞過來的符咒。
五張火紅的符咒,上面是焦黑的木屑刻畫的鳳欒陣圖。
“江堯剛才清點完尸體,現(xiàn)在帶人去了山莊搜查?!?p> “妖精基本都是你殺的,銀子縣令給算了個整數(shù),是兩千九百兩?!?p> 四十無頦鬼因為龍鱗的緣故,都相當于通絡境,一只就是五十兩。
“這些錢財,就算是弟子提前預支給道觀的香火錢了。”
許惑輕聲開口。
聞言,徐行之都不好意思了。
自己當初的確是因為錢財才打算招許惑進來的,但是當許惑展露出道君天資后,那就完全不同了。
許惑這種天才,若是在四大道觀,尤其是武當山這種齋醮法事為主的道門,那都得當祖宗供著!
自己怎么可能還將他當金主看?
許惑看出徐行之的遲疑,當即笑道:“師傅,你知道的,我不缺這點?!?p> 聞言,徐行之微愣,點頭道:“好?!?p> “以后,香火錢不要再提了。”
徐行之看著許惑,突然笑道:“我聽云姑娘說,你劍法很強?”
旁邊云紅麝輕聲道:“昨天你雖用刀,但是鋒走龍蛇,如蜻蜓點水,是劍的用法。”
許惑點了點頭,看著徐行之道:“是白蛇劍法?!?p> 徐行之一聽就明白了。
這是白蛇娘娘賜予的神通!
“你入觀,老夫也沒有什么送你?!?p> 徐行之略微猶豫,突然解下身上配劍,道:“這柄太阿劍,就交給你了。”
劍鋒三尺,劍柄如灰玉,系著朱紅劍穗。
劍鞘看不出模樣,被白色的綢布纏繞。
“太阿?”
旁邊云紅麝一愣。
“嗯?!?p> 徐行之輕笑一聲,瞥向了云紅麝腰間已經(jīng)無鞘的長刀:“和姑娘的鎮(zhèn)怒,應該在伯仲之間?!?p> 云紅麝深深看了徐行之一眼。
一口道破自己的佩刀,這個老道的眼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強得多。
同時,云紅麝心頭也浮現(xiàn)出一絲挫敗感。
這老道士看到許惑恐怖的潛力了。
直接贈之太阿!
這一下,自己本打算給許惑京城的房子就如同糞土一般了。
世間兵刃,練氣士以十大名劍為首,武夫以十二妖刀為極。
兩者合稱為“二十二大名器”。
太阿劍,便是之一。
不過,此刻許惑倒是沒有怎么在意。
他的視線看向了旁邊的一拍瓦房。
一根根粗壯的木頭組合成有些簡陋但是絕對結實的監(jiān)牢。
而在一片昏暗中,劉員外脖子、雙手、雙腳、腰肢上,盡皆拴著粗壯的鐵鏈和石鎖。
他的小腹被一根赤金梧桐刺穿,琵琶骨被兩根鐵鉤掛住。
但是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被抓住的絕望恐懼。
那銅鈴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冰冷漠然的光。
仿佛眼前的一切,皆為螻蟻。
看到劉員外眼神的瞬間,許惑就心頭一顫。
這……不是一個要死的妖魔,該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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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入秦淮
好戲又要開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