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陽府城,這里是最繁華的中心,大大小小的商鋪,鱗次櫛比地矗立在街兩旁,青石鋪就的路,修得齊齊整整,可通四輛馬車并排通行。
街角一件掛著幡子的店鋪大門緊閉著,隔著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怼皣W嘩”推牌九的聲音,還有買定離手的呼叫聲,真是好不熱鬧!
一個高壯的漢子,推門而入,微風吹入,帶起一室清涼。里面的人聲鼎沸戛然而止,紛紛轉頭看向進來的漢子,見并無什么出奇,又恢復喧囂。
擲骰子地在那里吆五喝六,輸錢地在那里呼字點背,贏錢的則是夾笑帶罵,好不威風,更有甚者,輸?shù)脧氐椎模撘碌渖?,褫巾剝襪,也誓要翻本,好一副賭鬼眾生相。
花富川從懷里掏出青菀畫的肖像,這徐美玲口述的,他的目光梭巡一圈,最后鎖定一人。
只見那是一名面皮黑丑的男子,此刻正搖著骰子,玩得興起,卻被花富川一把抓住衣領:“你是楊旺財?”
“我是,你是誰?”楊旺財面皮黑丑,身形瘦弱,花富川拎著他像是拎小雞一般,他見來人高大壯碩,不由嚇得一哆嗦。
“你可認得徐美玲?”花富川壓低聲音,眼中幾欲噴火。
“認,認得,那是我表妹,咋啦?”楊旺財不敢反抗,他小聲回答。周圍的人眼見兩人是認識的,都沒有興趣過問,繼續(xù)昏天黑地的賭著,只有楊旺財那一桌,其中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大叫道:“老楊,還玩不玩啦?可不能贏了錢就想走……”
花富川一個眼神過去,那人的話戛然而止,這眼中的煞氣實在太重,嚇得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畢竟是戰(zhàn)場上回來的,眼中的威煞之氣,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抗。
“認得便好,跟我走吧!”
“我,我的錢!”楊旺財指著他位置上的一堆銀票叫道,花富川想了想,把這些錢歸攏好收了起來,桌上的幾人眼見這副場景,也都敢賭不敢言。
“哎呦,你是誰呀!我又不認得你!”楊旺財被花富川拖到巷道里,丟在地上,他哀嚎著,眼睛咕嚕嚕轉著,想找出路。
“別找了,這地界沒人能救你!”花富川把從賭桌上拿來的錢扔在他腳下,拍了拍自己的手。
“覃陽鎮(zhèn),花家雜貨鋪,一千兩!”花富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銀子還來,兩清!否則!”花富川從腰間抽出橫刀,一把插在楊旺財兩腿間的空地上,嚇得楊旺財幾乎尿了褲子!
“我沒錢!那錢都被人騙了!”楊旺財帶著哭腔,他跪在地上哀求。
“今日晚間,若是沒有見到一千兩,那明日開始加利息,共計一千二百兩,加一根手指!”花富川冷森森地說道?!斑^了明日,多加一根手指,連本帶利一千四百兩!我且等著,你盡管拖著便是!手指若是不夠砍了,那就從腳趾開始砍,再不濟,你還有一顆大好頭顱!”
“這,花家兄弟是吧,我們好歹是表親,你不能如此,如此……”楊旺財眼見花富川的目光越來越冷,不敢再說下去。“可是我真沒錢!實在不行,你就把我這條爛命拿去!”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
“??!”一聲響徹云霄的呼痛聲隨著飄飛的一根手指,劃過天際!楊旺財整個人都疼得縮起來,他緊緊抓著流血的手,像個蝦米一樣蜷縮著。
“只可惜,你這條爛命值不了一千兩!給你多一天時間籌錢,這根手指,算是我先收得利息。”花富川手起刀落,動作迅捷,他好整以暇地說道,“不要想著逃跑!我既然能找到你,對你的行蹤和住址自然了如指掌!”
“不敢!大爺!你是我親大爺,我這,這就去籌款!煩請多寬限幾日!”楊旺財疼得抽氣,卻也不敢再耍滑頭,他實在是怕極了,第一次見到如此狠人,砍他一根手指,連個眼皮都不翻一下!
“去吧!后日日暮十分,就在此處!我等著!”花富川還刀入鞘,漫不經心看著楊旺財屁滾尿流地跑了。
楊旺財手指還在滴著血,他顧不得去包扎,撒丫子跑了。
花富川找了一間客棧住下,這里就在楊旺財家的胡同口,除非他插上翅膀,否則是逃不脫花富川的手掌心的。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花富川靜靜地等在約定的地方,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他也不急,眼見著天色將黑,冷笑一聲回了客棧,楊旺財,若是你不想死,就盡管逃吧!
第三日一早,客棧的門被砰砰拍響,花富川打開門一開,門口正是楊旺財,他的臉色青黑,眉毛和頭發(fā)都已掉光,看著極為可怖。
“大爺!我給您跪下了!求你放過我吧!”楊旺財撲通一跪,聲淚俱下地哀求著。
“怎么?不跑了?”花富川環(huán)胸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來人。
“不,不敢!我把銀子帶來了,您過目!”楊旺財都懷里掏出銀票,花富川點了點,一千二百兩,他將銀票收入懷中,“我說過的話,你不會忘記了吧?”
“求放過,我這掏空了家底,實在是湊不到錢了!”楊旺財以頭點地,磕頭不止?!霸谙录抑猩杏欣夏感枰谭?,若是強求,只得將宅子賣了湊數(shù),在下倒是無所謂,只是老母體弱,只怕不能支撐!”
“楊旺財,你在錢莊做工,據說還是個掌柜,府城可是整個覃陽最繁華的地段,你光是鋪子就有五六間,如今卻如此糊弄于我?”花富川冷笑,花老爺子若不是這個無賴,又怎會無故病倒?若是輕輕放過,委實出不來心頭惡氣!
“我,我拿一間鋪子抵債!就,就是正街中心那間!請容我功夫,日暮,哦不,下晌我就去衙門改檔子,把名字改成花家的可好?”楊旺財眼見花富川抽出森冷的刀鋒,嚇得抖如篩糠。
“那還不快去!”
“是是是,只是我身上這毒?”楊旺財帶著哭腔哀求,“好歹是親戚一場,求大爺你放過我吧!我還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