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麻袋中的人,嘴里被塞上了破布,是以才發(fā)不出聲音,他眼神驚恐地看著花富川,嚇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哼!以為躲起來我便尋不到你了么?說吧,我待你不薄,為何背叛于我!”花富川將瘦長臉的男子嘴里的破布丟到一邊,一臉冰霜地問道。
“東,東家!我錯了!您就大人大量原諒我吧!”瘦長臉的男子正是叛逃到孫家的大劉,他費力地翻過身子跪在地上,拼命地磕頭?;ǜ淮▕^起一腳踢在他身上,這一下用力不小,大劉一個趔趄,吐了一口血。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將我交給你的方子也帶走了!我信任你,你是怎么回報我的?”花富川說完又是一腳。
“東家,我不想的,那孫景山抓了我的一雙兒女,我若是不從,他們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我實在是沒法子呀!東家,您對我有大恩,您放心,我并未將最核心的方子交出去!方子都記在心里了!縱使是拼了命,我都不會外傳的!”大劉說著砰砰磕頭,額頭上很快就有了血跡!花富川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大劉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很是哀痛。
“念你憐惜自家兒女,我暫且不為難你!若是方子外泄,相信我,你不想知道那種后果!滾吧!”花富川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他示意朱平解開了大劉手上綁著的麻繩。
大劉眼見他放過自己,又磕了兩個頭才踉踉蹌蹌地離去。
“爹,您相信他說的話?”青菀從墻角的陰影里走出來問道。
“無妨,相信他翻不出什么浪來!”花富川目光悠遠地盯著墻上的蜘蛛網(wǎng)看著,青菀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蛛網(wǎng)內(nèi),一只飛蟲被黏住了,任它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身去。
“回去吧,你爺還等著?!被ǜ淮ㄅ牧伺男∨畠旱募纾氏茸吡?。
很快,因為工匠的斷檔,沒有新品可上,再加上對面新開的鋪子,百貨坊的生意大減,很多熟客都跑到了對面去了,青菀索性店鋪一關,給蓮香幾人放了假。
轉(zhuǎn)眼進了五月,初八這一日,天晴日暖,萬里無云。就聽到吹吹打打的嗩吶聲由遠及近而來,花家眾人打扮一新地站在門口迎接著,江氏嘴角的笑意,更是沒有停過!
終于,隊伍走近了,一身大紅喜服的青陽,坐在高頭大馬上,他的胸前頂著一朵大紅綢花,很是喜慶,齜著雪白的牙齒,笑得傻兮兮的。后面跟著一頂八抬大轎,緩緩地停在了門口。
當先一個年歲略長的男子,青菀認得,這是花家的一位族叔,他手里捧著一對大雁,這一對大雁則是青陽帶到岳家迎親時必帶的禮物,即所謂“執(zhí)雁為禮”,也叫“奠雁”。
緊接著一溜壯漢抬著嫁妝跟隨而來,青菀仔細數(shù)了數(shù),居然有足足三十六抬之多!
當先兩臺最是顯眼,第一臺上放了十二塊磚,貼著大紅的喜字,第二抬則是放了十余塊土坯,以彩紙包裹!青菀不明就里,暗暗問了青敏,才知道,原礦十二塊瓦片代表著陪嫁莊院十二間房,土坯代表著田產(chǎn)。
第三抬則是放著顯眼的子孫桶等物,這些青菀知道,子孫桶寓意多子多孫多福,女兒開枝散葉,兒孫滿堂之意。里面包括了三件:桶、腳盆、水桶。這些是姑娘陪嫁必備的之一。即便是貧苦的人家,這三樣也是必不可少的!
其余明面上能看到的有痰盂,紅尺和名貴的花瓶擺件等物,紅尺作子孫尺,是有良田萬頃之寓意。其余還有一些龍鳳被、床品枕頭,龍鳳碗筷之類的,全部都扎著鮮紅的大紅綢子。
再往后的箱籠皆是合攏起來,看不分明,青菀認出,其中有十幾臺是自家送去的彩禮!
再往后面看,最顯眼的是最后一抬,那是一座巨大的黃花梨木攢龍鳳呈祥紋地千工拔步床,五六人才能抬起來,雕刻得那叫一個巧奪天工!
旁邊還有幾人抬著一架酸枝木三屏風羅漢床一張,還有的就是酸枝木美人榻一張,琴桌、書桌各式幾案,以及八仙桌,黃花梨的頂箱柜等,最末是黃花梨的立柜,和楠木的書柜一座!
后面跟著陪嫁的一個婆子,四名丫頭和四名仆役,其中年紀約莫五十歲上的婆子,手里捧著香樟木精雕細刻妝奩,這個青菀也知道,他們江南地區(qū)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大戶人家,如果生了女兒,便會在家里面種一棵香樟木,等到成熟了,媒婆子便知道這家姑娘待嫁,且姑娘出嫁的時候,樹木會砍掉做成妝奩,隨著姑娘嫁到夫家。
這和紹興人一生女必釀女兒酒有異曲同工之妙。
看到這里,青菀不由得暗暗咂舌,幸好家里新蓋起了一座占地不小的園子,不然這些東西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周圍的賓客眼見著新嫁娘如此厚嫁,也都暗暗吸了一口氣,如此多的嫁妝,足見白家對長女的厚待了!
鞭炮聲聲,嗩吶齊鳴,喜娘不要錢的吉利話往外說,合著眾人的恭賀聲,端的是好不熱鬧。喜娘小心地攙扶著新嫁娘,從轎子里下來,跨了馬鞍,過了火盆,接著便進了堂屋,堂屋中間高懸著一個方形琉璃燈,彩燈四面分別是“鸞鳳和鳴”、“觀音送子”、“狀元及第”、“合家歡”等吉祥如意的圖案。
香案上擺放著巨大的龍鳳蠟燭,引贊是由族里的一位老者擔任,他聲如洪鐘,口中唱喏有聲,三拜之后,由喜娘攙扶著新娘入了洞房,主位上的江氏滿面激動,忍不住流下高興得淚水,旁邊的花富川悄悄地伸出手拍了拍愛妻的手背,輕聲安撫著。
入洞房后,就是新郎敬酒的環(huán)節(jié),此次來的賓客中,好些是他的同考和同年,這些人年歲不大,俱是朝氣蓬勃,青菀看過去,有好幾位是那日宴飲中的少年,青陽滿面紅光的出去,后面緊跟著羅慶,時不時地替他擋酒,青菀暗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