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跟著蠻吉,來到了屋子里!
蠻吉將手中的一只筷子,放在了桌上另一只筷子的旁邊!這兩只筷子一長一短,就如同爺孫二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看著這一雙一長一短的筷子,一向調(diào)皮搗蛋的蠻吉既然有些情感的動容!他能感覺到世界的廣大,但這廣大的世界讓他覺得空曠凄涼!
在這世間,如果只有他們爺孫二人那就罷了!可是他知道這世間美好的東西很多,好玩的人也很多!不說別的,就比如忠厚老實的趙屠夫,刁蠻潑辣的王寡婦,他們二人一起,絕對是一對搞笑的CP……!
蠻吉曾經(jīng)偷著跑下山去看過皮影戲,也在茶館旁邊聽過先生說書!偶爾也會和那些調(diào)皮的孩子一樣,悄悄的偷走密林中洗浴姑娘的衣服,然后躲在暗處,瞧著她們四處尋找著急的樣子,心里是高興的很!
老人看著蠻吉如此傷情,心中也不愉快!
慢慢的走了過去,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蠻吉呀!爺爺這樣做自有自己的道理,這是為我們好!”
蠻吉在一個人的時候,也想過爺爺為什么要帶著自己隱秘到這種地方來?
青云鎮(zhèn)不過就是一個不到 1000人的小鎮(zhèn)子,與外面真正的大城市比起來這只不過是冰山一角!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青云鎮(zhèn)地處偏僻,所以安靜!既然如此,那就直接住在鎮(zhèn)子里面就可以了,完全沒必要搬到這半山腰來!蠻吉終究是人,不是動物,人就應(yīng)該與人住在一起,而不能一輩子和山間密林打交道!
蠻吉將手中的筷子松開,轉(zhuǎn)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著頭看著面前的這個老頭,淡淡的說道:“爺爺,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就算是你要躲,也應(yīng)該躲在人多的地方!”
老人眉頭一皺,心里驚訝!自己從來沒有教過這小蠻子任何的學(xué)問,雖然能認識幾個字,但也不至于一張口就說出如詩般的話語!“蠻吉,這話誰教你的?雖然爺爺教你識字,可未曾教你讀詩??!”
蠻吉說道:“哦!這兩句詩是我在山下的時,從說書先生那里學(xué)的!”
面對蠻吉的解釋老人也沒有多想!只是淡淡的問道:“什么叫大隱……小隱……于市!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
“對!就是句,這句話什么意思?”
蠻吉認真地說道:“爺爺,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說,一個人如果想要藏起來不被別人發(fā)現(xiàn),就應(yīng)該藏在人多的地方,比如大城市里邊,人越多越好!”
“為何?既要藏起來,那肯定應(yīng)該找一僻靜無人的地方,這樣才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呀!”
蠻吉回答道:“爺爺可聽說過人多眼雜?
就如同我偷來的那只雞!那趙屠夫家里一共有32只雞,15只公雞,17只母雞,若隨意找一只雞無論公母融入其中,可好分辨?”
老人搖搖頭:“當然不好分辨,這些雞長的都一樣,除了能夠分清公雞與母雞,哪還分得清別的?”
此時此刻,蠻吉與這位老人的坐姿一模一樣,將右腳踏在板凳的邊緣上,講起話來頗有江湖人的氣息!自然,蠻吉的大部分習(xí)慣都是向爺爺學(xué)的!
老人突然明白了蠻吉想表達的意思,他靈光乍現(xiàn),沖動之余,右手猛地拍向自己的膝蓋:“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要躲起來,那我們倒不如躲在人群中去!這人一多,就如同在混水里摸魚,到那時候,量他們也找不到我!哈哈哈!”
蠻吉突然一臉認真地盯著老爺子!
老爺子雙眼一愣:“干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你承認有人在找你了?
爺爺,你到底犯了什么錯?要拉著我躲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而且一躲就是15年!而我還是個孩子,不想在這里過一輩子!”
老爺子心里明白:這小蠻子還挺聰明,拋磚引玉的,就等著我這一句話!看著15歲,卻已經(jīng)有成年人的心思了……嗯!
“你還是個小蠻子,有些事情還不是你知道的時候!”
“可是……”
“好了好了,大不了我答應(yīng)你到山下去住就行了!就如同你說的,大隱隱于市!”
說完,老爺子便起身離去,看似自然則是在躲避蠻吉的問話!
雖然沒有得到心里想要的答案,但是能夠搬到山下去和人就在一起,就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蠻吉非常開心,想準備著收拾一些東西!可是這屋子里空空如也,唯一值錢的可能就是剛才偷回來的那一只雞和兩只鴨子吧!
蠻吉高興的跟著追了出去:“爺爺!那我們什么時候走?”
“明天!”
“真的嗎?那太好了!
耶耶耶!歐耶歐耶歐耶!”
可高興之余,蠻吉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突然一下就喪了起來!木愣愣的坐在屋子的臺階前……
老爺子見著孩子突然轉(zhuǎn)了性情,便上前詢問:“呵!你這孩子可真奇怪,剛才還高興的活蹦亂跳,可為何一瞬間又不高興起來了?”
蠻吉上著臉抬著頭,看著這老爺子:“爺爺,就算是我們要下山,可是山下也沒有我們住的地方?。【退闶窍律搅耍y道我們要住在馬路邊嗎?爺爺可能不知道,山下的馬路邊可冷了……”
老爺子站在原地,不知為何咧嘴笑了起來:“呵,呵呵!呵呵呵!
你的小蠻子,不是一向挺聰明的嘛,現(xiàn)在沒辦法了吧?”
“是??!買房是要錢的,我們兩個一直都是一貧如洗,身無分文!就算是真的下了山,也買不起房子,沒地方住??!”
蠻吉轉(zhuǎn)念一想:“咦!我可以去偷??!”
話音剛剛出口,老爺子一個巴掌又打在了頭上!
“啪!”
蠻吉條件反射般的捂著頭,抬頭看著老爺子:“爺爺,你怎么又打我的頭?很疼的!”
老爺子蹲了下來,皺著眉頭盯著蠻吉:“打你還算是輕的!你說你這小娃娃,年紀不大,膽子到還不小,怎么老是想著去偷!”
“那我還能怎么辦?我又不是印鈔機,又不能憑空變出錢來!啊~~~”
“印鈔機?
你呀,又說一些莫名其妙的鬼話!唉!錢你就不用擔心了,爺爺我來想辦法!反正你就準備好,明天一起下山!”
蠻吉高興的蹦了起來:“你有什么辦法?難道你藏錢了?”
老爺子自信的笑了笑:“哼!那是自然!”
“那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買房子可要花不少的錢,你錢夠嗎?”
老爺子挑著眉眼說的:“十萬兩,你說夠不夠?”
蠻吉瞪大了眼睛,嘴巴也成了一個O型:“我去!你哪兒來這么多錢?
既然有那么多錢,為什么你平時不給我點?那我也不用去偷人家的東西了!”蠻吉兩眼多了些憤怒,應(yīng)該是在責怪自己的爺爺,一直裝成清貧的樣子,讓自己過得那么苦!
老爺子說道:“那你到底還下不下山?不下就算了!”
老爺子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又被蠻吉拉了回來:“去去去去去,只要能下山,怎么都行?”
“那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蠻吉掩不住心中的喜悅:“好好好,我這就去!”
小蠻吉高高興興的跑進屋子:“終于要下山了!嘿嘿!
大王叫我來巡山咯…巡了南山…巡北山!”
老爺子欣然一笑:“這孩子,嗨!”
微風(fēng)襲過,擾亂了他的心神……
緩緩抬頭環(huán)顧四周,這里青山綠水,玉樹蔥蔥!若是要在這里過上閑云野鶴的生活,對于他來說,并沒有什么!畢竟是經(jīng)歷過世間百態(tài)之人,厭倦了人世間的爭吵,也學(xué)會了忍受寂寞!
可是剛才蠻吉說的也有道理!
雖然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甚至厭煩了世俗的紛爭與仇恨,體驗了人生的百態(tài)!可是自己確實不應(yīng)該用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和要求這個孩子的未來和一生!若是如此,這世間上的人都應(yīng)該隱匿起來…
世間尚存美好的事物!比如親情,愛情,友情,甚至是人情!這些都是普通人渴望的東西,自己也曾經(jīng)為此追求過,奮斗過,戰(zhàn)斗過!
老爺子走到池塘邊,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河水中自己的倒影,發(fā)現(xiàn)這些年頭上的白發(fā)確實多了許多!他仔細捋了捋,用手能夠分離出一小搓…
“怎么多了這么多白發(fā)了?難道我真的老了?
唉!也難怪,蠻吉都已經(jīng)15歲了……”
老爺子心里明白,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些白發(fā)就是最好的見證!蠻吉年輕,總會死在自己的后面!
趁著自己現(xiàn)在還活著,就要做更多的努力讓這小蠻子盡快的融入人的生活!這種想法并非今日才起,只是之前想多找借口能在這里多呆一段時間!可是這段時間,他發(fā)現(xiàn)蠻吉越來越叛逆,這就說明,這孩子已經(jīng)對現(xiàn)在的生活厭煩到極致,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不好!
老爺子轉(zhuǎn)身盯著自己的小木屋,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是時候離開了!這一旦下山,今后的路,爺爺可能就不能一直陪著你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