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露出回憶的神色,眼神中開始多了一絲恐懼。
小伙名叫柴征。
半月前的一天晚上,洪記飯莊的后院外出現(xiàn)慘叫聲,后院是飯莊的屠宰區(qū),和廚房也是緊鄰的。
飯店的幾個伙計聽后,其中就有這個柴征,趕緊繞出去觀看。
當時是大霧天氣,天又黑,幾人到了外面后,隱約發(fā)現(xiàn)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民被幾條野狗撕咬。
伙計們見狀,紛紛撿起石頭或者木棍,把野狗趕走。
流民是個看起來挺壯實的中年人,披頭散發(fā),看不清面容,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伙計們把野狗趕走后,也就沒人管這個流民了,畢竟他們也是只是普通的伙計,而且,街上的流民多了,他們想管也管不過來。
至于為何野狗和流民打起來,原因他們也猜得出來。
因為在屠宰區(qū)殺死各種動物后,有些部位的肉是不能吃的。所以這些無用的東西都扔到了屠宰區(qū)的后面小樹林中,這些廢棄的血肉根本不用掩埋處理,很快就有野狗野貓老鼠之類的東西過來吃掉。
從流民嘴角的血污來看,他肯定是和野狗搶奪廢棄的血肉吃了。
伙計們紛紛離去。
到了第二天,屠宰區(qū)當然還會繼續(xù)宰殺活物,然后無用的血肉部位還是會被扔到后面的樹林去。
讓伙計們驚異的是,那個流民居然還在那里,依然和野狗野貓等繼續(xù)搶食。
大家對這個流民的感情很復雜,覺得既可憐又惡心。
中間柴征還好心地送過一次饅頭給流民吃,流民居然沒吃,直接扔掉了,繼續(xù)與野狗搶食臟臭的血肉。
就這樣過了兩日,廚師沈三木說話了,現(xiàn)在外面的野狗野貓不少了,可以毒殺一次了。
原來,廚師沈三木除了喜歡在屠宰區(qū)殺動物外,還喜歡殺外面的野貓野狗什么的,總而言之,這個人對殺生有著異乎尋常的興趣。
野貓野狗不易殺,所以他就想出了毒殺的辦法。
每隔一段時間,樹林中被血肉吸引過來的動物都會被毒殺一次。
以前呢,一起共事的伙計們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但這一次,大家都提醒他,外面還有一個流民呢,他也是吃血肉的。
沈三木不耐煩地說,他知道。
聽了這話,大家也就不在意了。畢竟這個沈三木雖然愛殺生,但殺人可是要觸犯律法的。
柴征對沈三木不放心,他覺得這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
當夜,又是一個大霧天。
趙溫聽柴征不斷地提起大霧,也想起自己大概也是在十幾天前回家的,那些天的確每天都是大霧。
舊都三面環(huán)山,兩面是水,濕氣本來就大,又不易散發(fā)出去,冬天霧天本來就多。
洪記飯莊伙計的舍房都是在大院內(nèi)的,廚房的人更是住在相鄰的房間內(nèi)。
到了快半夜的時候,柴征聽到沈三木的房間有動靜,偷偷一看,沈三木果然在穿衣起床。好奇心驅(qū)使之下,他也跟著起床了。
不出所料,沈三木去了屠宰區(qū),然后拎著一個盛著血肉的木桶出去了。
因為怕被聽到,柴征不敢跟得太近,只敢遠遠地墜著。但霧氣太大,他只能遠遠地看到一個影子。
就在這時,他忽然碰到了一個小管事。小管事好奇地問他為何半夜不睡覺,柴征怕被說成是有不良企圖,情急之下,只說自己鬧了肚子,正要去茅房。
恰好,小管事也是起夜去茅房。
于是,柴征不得不陪著那人去了茅房一趟,這中間耽誤了差不多有半柱香時間。
等那人離開后,柴征迫不及待地去后面的小樹林。
天黑,又有濃霧,他只聽到野狗野貓的痛苦嗚咽聲,同時還有一個像人聲的呻吟聲。柴征終歸還是膽小,不敢靠近查看,最后又逃回了舍房。
第二日,柴征特意偷偷去了后面小樹林,流民不見了,從那以后,流民也沒有再出現(xiàn)過。
眾人聽完小伙的描述,一時間默然無聲。
趙溫首先反應過來,他從兜中又掏了掏,起身親自遞給小伙一塊二錢多的碎銀子,點頭道:“說得很好,還有別人要說嗎?”他看向剩下的人。
剛才柴征講的東西太過震撼,眾位廚房的伙計還在震驚中,但看到柴征拿到了一小塊銀子后,頓時清醒過來,絞盡腦汁想了起來。
他們也看出來了。面前的這位差爺目的很明確,誰能說出沈三木做過的壞事,他就高興有賞。
可是柴征把毒殺人的事情都講了,他們還能說什么?
一個長著三角眼的家伙猶豫了一番,說道:“官爺,我也有話說!”
“哦,你說說看!”趙溫感興趣地問道。
“這個沈閻王很壞,他做菜的時候,常常朝鍋里吐吐沫,一邊吐,一邊還說,讓你們這些有錢人吃吃吃,大爺?shù)目谒貌缓贸?。有一次,他做了一道龍魚羹,我親眼看到他扣了一塊鼻屎扔到魚湯中,還有湯勺攪拌了一下呢!……”
三角眼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嘔吐聲。
與蔡豐年同行的一位綠衣女子彎腰蹲下,一堆食物的殘渣從她口中噴出,白皙的小臉憋得通紅。
趙溫一臉好奇看向外面,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
程霜忽然靠近了他,小聲道:“龍魚異常珍稀,只在雪山之中的溫泉中生長,肉質(zhì)鮮美之極,就算是洪記飯莊,等閑也沒有材料,一年能做個一兩次就不錯了,恐怕那位姑娘吃過這里的龍魚羹!”
“這個沈三木真是可惡之極,他人在哪里?”蔡豐年很快從同伴的口中得到了消息,頓時大怒,看向飯莊的主人洪英杰。
洪英杰臉色復雜之極,猶豫了一會,才說道:“他死了,又跑了!”
段成與顏輝的調(diào)查當然瞞不過飯莊的人,那個目擊者老頭的話也不是秘密,相關的人都知道了這個結果。
當然,為何沈三木死而復生,誰也說不出個道理來。
“什么?”蔡豐年怎么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答案。
趙溫從兜里摸了摸,只摸出一個銅塊來,丟給了三角眼,道:“你這個消息不太值錢,就給你這個吧!”
三角眼接過銅塊,絲毫沒有嫌棄,笑道:“不少了,多謝官爺!”
果然散財才是最好的獲取善行的辦法,剛才不僅獲得了重要的消息,善惡果中的善行量也增加了。
長風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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