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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梁遺事

思君黯然

南梁遺事 袖盈香 5783 2021-03-08 20:59:46

  出了永嘉居,蕭令姿再度不見蹤影。褚嬴故作鎮(zhèn)定地攥著折扇走了幾十步,終于再也裝不下去了。他默默地仰起頭望著六月里正午最毒的太陽,口鼻里用力地喘息著,想要讓眼淚別掉下來,又恨不得抽剛才的自己兩個耳光,順便讓這毒日頭曬死自己。

  可是不行。他得去找她。就算真要判負(fù),也得先容他厘清這一局的思路吧。

  于是,褚嬴回過神來開始今天第二波的滿世界找人。與之前所不同的是,剛才是怒氣沖沖地找,而現(xiàn)在是心慌意亂地找。不過,這會兒誰還管他是怒氣沖沖,還是心慌意亂。原先她是在永嘉居里設(shè)局坐等他去,他都找不到;現(xiàn)在她恐怕連見都不想見到他了,就更不會讓他找到了。

  “敏則!敏則!”褚嬴不顧一切瘋了似的往街上角角落落找了好幾遍,飯館酒肆,脂粉鋪,雜貨鋪,甚至連之前他們各種打鬧互掐時去過的死巷子,被她坑過的裁衣鋪也沒有放過地都找了??墒捔钭司拖袷峭蝗蝗碎g蒸發(fā)了似的,依然沒有蹤跡。

  人丟了??赡?,這次是他真的把她徹底弄丟了。那朵撞到他心口的小桃花,最終沒有落進(jìn)他的掌心就被風(fēng)刮跑了。

  褚嬴懊惱地在街邊某個鋪子的石階上坐了下來,腦子里亂哄哄得像剛剛被轟炸機(jī)炸過,一時間除了她剛才在永嘉居最后難過離去的模樣之外,竟什么也想不起來了。時近未時,已經(jīng)到了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大街上到處肆虐著暑氣,所有人都躲閃著不敢出來??赏瑯邮窃诮稚希屹鴧s已經(jīng)感覺不到熱,他甚至由心而發(fā)感覺到一陣陣降至冰點的寒意。在石階上坐著緩過一口氣之后,他再次站起了身,傷感地抬頭望了望天上正作威作福的毒日頭,像是有許多問題想問,卻又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方四再次跑過來給他打傘的時候,順便帶了蕭令姿說自己先回宮去了的口訊。褚嬴這下吊著的一口氣才松了一半。她回去了,至少是有個所在的方向的??墒窃偌?xì)想想那又怎樣呢?隔著那道堅如鐵壁的宮墻,他應(yīng)該是不會再有復(fù)盤解釋的機(jī)會了。想到這里,褚嬴終于忍不住抱著方四健壯的身子大哭起來。

  可惜,這天的褚嬴并不知道,蕭令姿在天黑之前都沒有回去。她一直孤魂野鬼般在另一邊游蕩。她看見褚嬴找她,也聽見他喊她的名字,可她已經(jīng)不想再像剛才那樣被他教訓(xùn),被他拒絕,被他嘲弄了。就算她年紀(jì)再小,閱歷再淺,個性再豪邁,最起碼的尊嚴(yán)總還是有的。

  她一個人去了許多地方。那些建康城里城外,曾經(jīng)讓她有過一切快樂回憶的地方。然而,這次大概是她傷得太重了,所有的那些快樂加起來,都沒有辦法讓她像以往那樣迅速回血,重新變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了。

  最后,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韋家。可是,韋家已經(jīng)大門緊鎖。他們都已經(jīng)走了,連往日的將軍府也徹底搬空了。回想起來,當(dāng)初就連她自己都說過,出了那道宮門,除了韋家和褚嬴,她就再也沒有熟識的人和快樂的去處了。所以,現(xiàn)在她終于是孤身一人了吧。

  “師父,韋岸哥哥……”她默默地念著那些已經(jīng)離她而去的人的名字,獨自往韋家門口的石階上坐下來,抱著雙膝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最后,眼淚終于不爭氣地吧嗒吧嗒掉了下來,她把頭埋進(jìn)膝蓋里,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原來,再瀟灑再滿不在乎的人,也有瀟灑不起來和在乎的時候。于是這一天,她剩下來的時間,就是獨自在韋家門口念著那些人的名字哭泣,直到傍晚大雨滂沱,直到雨后夜幕降臨……

  她累了。所以,她要回去了?;蛘哒f天黑了,她就該回到那個屬于她的地方去了。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

  她渾身透濕地出現(xiàn)在宮門口,連那些侍衛(wèi)都被嚇蒙了,壓根就不敢阻攔她。恰好張月娘見她天黑了還不回來急壞了,正從興慶殿趕過來宮門口打探兼迎接。見她是這樣狼狽地獨自一人回來的,張月娘心知不好,趕忙就脫下了身上的外衣先給她披上。

  回到興慶殿,蕭令姿就一頭倒進(jìn)了床里,無論張月娘怎樣盤問她,都只是用被子悶著頭一言不發(fā)。張月娘看她的樣子,今天又是獨自回來的,盲猜就應(yīng)該跟褚嬴脫不了關(guān)系??墒鞘捔钭瞬恢v,張月娘畢竟也只是個婢女,不能胡亂去找中宮或者皇極殿告狀。于是,她也只好暫且按捺下來。

  然而,堂堂的櫟瑤長公主,天子御妹,宗室貴女,出入宮廷不但不列皇家的排場,還一身男裝,狼狽得淋成落湯雞回宮。這消息一傳揚開來,可不是一件小事。后宮眾殿得知紛紛明著關(guān)心,暗地里當(dāng)成個笑料談資。前朝宗室得知,更是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和狀子往梁武帝面前戳。

  不過,這些對于這時候的蕭令姿來說,怎么著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反正那些人也就閑等著抓她的錯處。她昨天敢這樣回來,就是已經(jīng)料到有人會出這手了。這個櫟瑤長公主的名頭,她也像個囚徒似的被關(guān)起來陪玩了這么久了。如今她厭煩疲倦了,誰愛拿就拿去吧。她也樂得可以脫身,從此逍遙快活游歷江湖去。

  彼時,對這事最有所謂的大概就只有梁武帝了。蕭令姿出去相送韋家,是他自己默許的,便衣跟著褚嬴的馬車出去也是他的意思?,F(xiàn)在好端端地又玩脫了,他自然是不肯罷休要追根究底的。

  一查之下,永嘉居的那一場鬧劇就被暗衛(wèi)們報告上來了。這下梁武帝聽得心頭火起,暴怒地重重一拍御案,就要派人去把褚嬴和蕭令姿一并帶過來問話。讓這倆當(dāng)面鑼對面鼓地講清楚,到底捋一捋是怎么個來龍去脈。好在這日,中宮正領(lǐng)著太子在皇極殿與梁武帝敘天倫,一聽見梁武帝拍案怒極要去召褚嬴和蕭令姿來質(zhì)問,便趕緊過來叫住了傳旨的內(nèi)侍,又跪告梁武帝道:

  “陛下三思!櫟瑤她再不濟(jì)也是堂堂長公主之尊,豈可與那些賤如草芥的區(qū)區(qū)棋士對質(zhì)?!更何況此事關(guān)乎櫟瑤名節(jié),蕭氏顏面,天子君威。傳了出去,成何體統(tǒng)?!”

  “這……”梁武帝這頭也是一時被氣糊涂了,讓中宮這一番提點,倒又回過神來??墒鞘虑轸[得這么大,整個建康城的人都在繪聲繪色地傳那天永嘉居里的事情,畢竟讓他不能甘心忍氣吞聲。于是他只好借著案頭上的一摞文書出氣,把它們一股腦兒全砸在了地上。

  中宮也是知道他的脾氣,雖然理智仍占上風(fēng),但天子也畢竟肉身凡胎,總有七情六欲。她一邊屏退了殿里所有的內(nèi)侍,一邊走到他身旁好言寬慰道:“陛下不必過于憂心。下頭的人不是已經(jīng)報了嘛!昨日在永嘉居里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糾纏著褚大人不放!況且褚大人已經(jīng)嚴(yán)詞拒絕,自證清白了!傳來傳去,也總不過是這建康城中龍蛇混雜,多了個癖好古怪的少年罷了!與陛下,與櫟瑤,與前朝后宮,那是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的!”

  “可是這個癖好怪異的少年就是敏則!”梁武帝還在那里不依不饒道,“旁人可以不知,你我明知實情,如何自欺欺人?!”

  “那就更是了!”中宮驀地一笑,道:“褚大人自有自知之明,他都明擺著當(dāng)眾拒絕了,陛下還要如何呢?!難不成還真要讓櫟瑤以長公主之尊,再來這里當(dāng)著陛下的面讓人再拒,再羞辱一次嗎?!”

  “她……”梁武帝心知中宮說得都是對的,只是嘴上一時說不過,遂轉(zhuǎn)而罵起蕭令姿來:“她就合該讓人當(dāng)眾羞辱!堂堂皇妹,天潢貴胄!哪怕她生得再丑,鼻歪眼斜,以我蘭陵蕭氏的聲望和地位,她將來的夫婿,琴棋書畫樣樣皆能,高矮胖瘦貌賽潘安,要什么樣的沒有?。烤尤徊恢灾厣矸?,不知羞恥,跑到大街上與個下賤的棋士糾纏!還讓人家嚴(yán)詞相拒,言語譏諷!實在混賬至極!”

  “陛下息怒!”中宮聽他罵得暢快,知他是把話聽進(jìn)去的,便趕快再圓場道,“櫟瑤正是那個年紀(jì),情竇初開,身邊又沒個合適的陪伴。正巧那褚大人生得也俊俏,又有天下第一的聲名在外,還得陛下多番賞識,做了她的師傅。小丫頭嘛,難免心生崇敬,一時分不清何謂男女情愛罷了!”

  “如此說來,倒是孤的錯處,設(shè)想不周了?!”梁武帝聽她這話順耳得多,也是頗有道理的,遂長舒了一口氣道:“也罷,孤這就下旨,撤了她這個教棋的師傅!再給她另覓個德高望重的!從此,她也好收收心!等到了明年,局勢再穩(wěn)一些,你親自去為她物色一門匹配的親事來!爹娘在天之靈,孤這里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陛下這倒不必!”中宮這回也會心笑道,“且不說櫟瑤那脾氣性子少有人能拿捏得住,教得長久。單看這一年多她收斂了這樣許多,褚大人終歸是無功也有勞的。再者,姻緣之事,三生注定,不能勉強(qiáng)。褚大人畢竟年長她這許多,今既已經(jīng)嚴(yán)詞相拒,比起那些新找來不知根底的總也讓人放心多了。更何況,櫟瑤昨日這樣回來,此事還在風(fēng)口上,若是陛下這里突然調(diào)動了,怕又要橫生枝節(jié),惹那些好事者的閑話揣測?!?p>  梁武帝認(rèn)真想著中宮的這些婦人見解,倒也不失為穩(wěn)重周到的做法,遂道:“那依皇后之見呢?”

  “陛下容稟!依臣妾所見,此事陛下就該睜只眼閉只眼?!敝袑m兀自行禮笑道:“此事既由興慶殿起,要平也該交給興慶殿來平。櫟瑤不是尋常那些世家大族的閨閣女子。他是陛下同胞幼妹,骨肉至親,與陛下流著一樣的血。雖說她年紀(jì)是小些,閱歷不深,可這關(guān)鍵時候的性情見解,行事作風(fēng)卻是與陛下無二的。”

  “哼,還與孤無二呢?!”不知道為什么,梁武帝現(xiàn)在聽她這話可是覺得好笑,“孤像她這般年紀(jì)的時候,詩詞歌賦深知學(xué)無止境,琴棋書畫亦重達(dá)者為師。她呢?!成日里捉貓打狗,請的師傅裝起來一大車,每一個都沒有長久的。好不容易有了這個褚嬴長久了些,又弄出這些污七八糟的事來。你要她去平,她如何平?!”

  “那自然是就此作罷了!”中宮順手端過桌上的茶,雙手敬遞到他手里,笑道:“陛下細(xì)想,櫟瑤再不尋常,終歸也是女兒家。褚大人如此決絕當(dāng)街相拒,且莫說是她這樣的身份,就是換作尋常人家女兒,心思重些的怕是早已羞憤自盡了。如今興慶殿表面看著風(fēng)平浪靜,可這事到底是記掛在她心里的。陛下若是她,該當(dāng)如何?!”

  “孤若是她,早就……”梁武帝差點脫口而出內(nèi)心殺人放火的報復(fù)計劃,不過,鑒于當(dāng)初他其實也暗搓搓報復(fù)過褚嬴,一下子對著身邊的老婆孩子就有些心虛了,便沒有再說下去。

  “那不就成了!”好在中宮原也知道他是什么樣的性子,不消他明說也能猜到他的意思,又道:“他既無情相拒,櫟瑤自然罷休。屆時,是靜是動,是殺是剮,還是永不相見,興慶殿自有做法,何須陛下費神?!陛下如今只需睜只眼閉只眼,靜觀其變。來日櫟瑤若來請旨,陛下再借勢罷免了他也不遲。櫟瑤若為全體統(tǒng)不來,陛下也落得耳根清凈,宮中內(nèi)外萬事不變,風(fēng)平浪靜。如此既可全了櫟瑤的聲名,又不落他人口舌猜度,豈不皆大歡喜?!”

  梁武帝默默盯著眼前的女子看了許久,心頭甚是有些驚訝。雖說一向知道她在內(nèi)廷里是處事最周到穩(wěn)妥的,可也不曾想到她在這樣的事情面前,竟還能這樣冷靜沉穩(wěn),處置得面面俱到。這日,梁武帝把中宮的話前后想過許多遍,到底覺得是在理的,便也默許了照這個做法,諸事不理了。朝中的大臣們聒噪,大多也是貞妃那一路的人揪著不放。梁武帝索性借了個修佛的由頭,跑去同泰寺閉關(guān)去了。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褚嬴每日都照樣往宮里遞拜帖,但無一例外全都被興慶殿退回來了。蕭令姿每天稱病,不是傷風(fēng)了就是中暑了,總之就是一概不見。就連皇極殿的梁武帝,也沒有再召他入宮下棋的意思?;蛘哒f,梁武帝這次不止是不見他,不找他下棋,而是不見任何人。

  日子一久,朝中那些大臣們也聒噪不起來了,披香殿更是急得頭發(fā)都要直了,哪里還顧得上抓蕭令姿怎么回宮的那點破事兒。幾個宗室耆老們跑去同泰寺請了好幾回,同樣是連梁武帝的面也沒有見到。于是朝野上下,宮里宮外,就連一開始還笑他要躲到寺廟避開那些大臣的中宮,這下也都開始覺得事情有點不大對頭了。梁武帝起初說是去耳根清凈,可這一個多月不見人,不理朝政,不管老婆孩子,算是清靜過頭了吧。

  七月近秋的暴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褚嬴剛剛陪著兩個棋友下完,弈道居外已經(jīng)砸起了豆大的雨滴。兩個棋友著急要走,褚嬴趕快命了方四和花六套車送他們回去。人走了之后,周圍一下子又仿佛寂靜了下來,褚嬴獨自望著天空中暗沉沉密布的陰云,心里沒來由又是一陣難過。

  他已經(jīng)知道了。那天,她是淋著大雨到天黑才回去的。宮里關(guān)于她這樣回來的原因傳得沸沸揚揚,宮外則是關(guān)于他有沒有出柜的事情同樣傳得沸沸揚揚。還好,這些傳聞只是在猜測中起,也是在猜測中慢慢消散,并沒有讓誰抓到個實錘來炸街。所以,即使事情變成了這樣,也勉強(qiáng)還算是值得的吧。

  可是,那天的太陽很毒,那場雨一定也是很冷……

  褚嬴再次回到弈道居,獨自收理著棋盤和棋子。偶然間,他眼前一恍惚,仿佛又像那天一樣,看見一片粉嫩的桃花瓣飄落在棋盤上。可當(dāng)他想伸手去觸碰的時候,卻又分明是沒有的。眼前這棋盤上,棋局已經(jīng)終了,剩下的就只有棋子。

  “敏則,以后我再不讓別人子了,只讓你……”褚嬴口里喃喃著一些從未敢出口的話,嘴角明明微微有些笑意,最后卻止不住兩行眼淚又點滴落在了棋盤上。

  門前窗外的雨聲嘩啦啦響著,足可以淹沒弈道居里他這點哭聲??捎行┦拢行┤私K歸是可以聽見的。在褚嬴此刻看不見的地方,褚母打著傘,已經(jīng)站在那里遙遙望著弈道居里他孤獨的背影許久了。雨水猛烈地從地面上砸起的泥花,已經(jīng)打濕了她的錦履,也打濕了她的裙擺??伤廊贿@樣等候在那里。

  她都知道了。或者說這樣地結(jié)局她也一早就料到了。那天兒子失魂落魄地回來,連晚飯都不吃就獨自關(guān)進(jìn)了書房里,喝了一整夜的酒,末了竟還嫌棄家中的酒太淡。褚母便已經(jīng)猜到有事發(fā)生,于是趕忙追問了方四,又命花六跟著去打聽,這才知道永嘉居里出的事情。

  平心而論,事情會弄成這樣這兩個人都有急躁之過,可是這一次褚母并不想再插手規(guī)勸。所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早已告訴過兒子,這條路如果要走下去必定泥濘崎嶇磨難重重。如果兩個人連這點小小風(fēng)浪都經(jīng)不起,一拍即散的話,來日真到驚濤駭浪掀起之時又要怎樣渡過?

  可惜的是,她這個兒子天生除了在棋盤上之外,膽色就不是強(qiáng)項。好聽點是行事謹(jǐn)慎過人,難聽點就是膽小怕事。或許這也是跟他自幼失祜,褚母自己獨挑家業(yè)性情手腕強(qiáng)勢不無關(guān)聯(lián)。永嘉居之事,若換了褚母的手腕,便斷不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

  “走罷!”在看著兒子哭,當(dāng)娘的心軟之前,褚母果斷地轉(zhuǎn)身領(lǐng)著身旁的近身婆子們走了。

  “夫人,當(dāng)真不去管公子了?!”旁邊給她打著傘的婆子跟著她多年,也是有了孩子的人,深知她做母親的心思。見她既擔(dān)心又強(qiáng)逼自己狠下心的模樣,實在有些不忍,“公子他……”

  “他這么大了,也有喜歡的女子了!若是連這點風(fēng)浪都經(jīng)不起,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將來如何立足?!”褚母強(qiáng)硬道,“吩咐下去,宅中所有人但聽吩咐行事,都不許多管他的事情!”

  “可是這……”

  “男女之事,情之所起。若自己不懂經(jīng)營,單憑旁人幫忙,終究是不能長久的!”褚母忽而望著傘沿外的大雨,感慨道,“你我都是過來人了。盡人事,聽天命,一切當(dāng)順其自然!”

  “是,夫人!”

  有點出乎意料的是,這場看起來大得嚇人的雨竟很快就停了。雨后,濕漉漉的空氣里總散發(fā)著一股特別清新的味道,褚母剛一推開屋里的窗子,便看見遙遙天際淡淡畫了一道七色的虹,起初還只是有些淡淡的,后來竟更濃艷光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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