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愿一命換一命，讓媽媽幸福
細細想一下，媽媽這些年真是跟醫(yī)院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毕仁撬约?，然后我爸爸做手術(shù)，再到我舅出車禍，最后是外公去世。媽媽說：“這一輩子，我再也不想來醫(yī)院了，希望我的家人永遠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p> 在這幾年間，我的眼睛總是會出現(xiàn)問題，不過每次都是不治而愈。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外星球來的人，有特異功能。這次又犯病了，就在處理完外公身后事的一個月后，眼睛突然又睜不開，像是被蜜蜂蟄了一眼的感覺，沒有痛感就是沒有力氣。媽媽說帶我去看看，我想起來她前幾天還說過的話，不想去醫(yī)院。結(jié)果媽媽說：“那只是一個感慨，也是一個愿景，哪有人吃五谷雜糧不生病的呢？”這次我們來到了人民醫(yī)院，住進了神經(jīng)外科，沒有病床，只能睡在走廊里。每天就是做各種檢查，等結(jié)果，媽媽下樓買飯，如果晚上不下雨，我們還會一起出去溜溜……除了眼睛以外我跟個正常人一樣，什么事情都沒有。只不過我跟正常人也不一樣，我會時常戴個墨鏡，我不想讓別人發(fā)現(xiàn)我的異樣，然后對我指指點點。因為眼睛的問題跑了太多次醫(yī)院，也看過太多次別人異樣的眼光，我的心很脆弱，玻璃心。住院七天，除了抽血外，沒有輸過一液，我想著大醫(yī)院的醫(yī)生就是好，不會隨隨便便就讓病人輸液。不過所有的檢查都做了，也沒有查出什么誘因，眼睛也慢慢較之前好轉(zhuǎn)，我想出院了。
于是醫(yī)生說：“昨天給你做了最后一個檢查，看你眼睛明顯有好轉(zhuǎn)，我們建議多觀察，等最后的檢查報告出來了，我們跟你媽媽討論。”就這樣我因為別的事情，提前離開了醫(yī)院，離開醫(yī)院我直接買票上了火車回家了。媽媽留在醫(yī)院等最后的結(jié)果，晚上回。傍晚飯點的時候，我跟表姐幾個人一起正在吃自助，媽媽給我打電話說：“醫(yī)生說是胸腺增生引起的，要手術(shù)，不過他也建議我們再找人問問看看……沒關(guān)系手術(shù)后你不能工作的話，我養(yǎng)你……”
突然耳朵像失聰了一樣，聽不見媽媽那頭說的什么。媽媽掛斷了電話，我才掛了電話。味覺也一下不工作了，剛剛拿在盤子里各種美味的食物，突然就不香了。表姐見狀：“問我，你怎么了？”我說：“沒事，我減肥，不吃了，你們繼續(xù)吃吧！”我的這頓飯才剛開始就結(jié)束了。
后來媽媽帶我又去問了一個中醫(yī)，中醫(yī)說：“既然眼睛現(xiàn)在好了，我們還是建議先觀察，手術(shù)還是盡量先不做，畢竟手術(shù)傷身傷氣血。讓我平時臉部注意不要著涼，不要吃冰冷的食物?！甭犃怂脑挘衣愿休p松，心里的大石頭算是落地了。完全不把之前的事放心上了，這也是自我安慰，經(jīng)常性的發(fā)病，總覺得我是一個“壞人”。
一年一年過去，工作也換了好幾個。我在工作上總是不能定心。如果一個工作我適應穩(wěn)定了還行，特別是換新工作的時候總是會恐懼，在一個新環(huán)境無所適從，就想要逃跑。沒什么成就，眼高手低的，看著身邊的同學們，也就跟著她們自怨自艾了。
我有個閨蜜，王可。她的家離我外婆家很近。我們也是因為我轉(zhuǎn)學才認識的。后來緣份一直讓我們在一個班上，我們的關(guān)系就特別好。她個子173cm，愛好打籃球，有點男孩子性格，她的性格很辣，不過人緣挺好，人也很大方。我們一起養(yǎng)過狗，一起住，一起追早上的公交，一起飯后散步。不過我們不在一個公司上班。有時候又好長時間不聯(lián)系，大家彼此忙著自己的事情，但是一聯(lián)系又瘋顛到一起。她長在我的笑點上，不經(jīng)意間我就會被她的一句話逗笑。其實我們的性格愛好完全不同，我們的感情卻好了這么多年，沒有意外的話，我們會一直這樣好下去。
她在工作的間隙，考了導游證。她要換工作去內(nèi)蒙了。因為她的男朋友在那邊。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他們倆天天在網(wǎng)上膩歪，看的我這個單身狗都看不下去了。經(jīng)常一個電話打好幾個小時，把我冷落一邊，戀愛中的女人都這樣。她之前的出租屋我去過幾次，不過離我上班的太遠了，我就沒有把它續(xù)租下來，而是繼續(xù)選擇留在我姐那里住。
再后來，我又換工作了。對，之前的工作工資太低了，而且住我姐那里不是特別方便，本來想往外面城市走的，媽媽不放心，還是希望我繼續(xù)留在本地，也希望我找個本地的男朋友。其實本來我還沒有找男朋友的打算。但是看著閨蜜跟她男朋友這們甜蜜，再加上當時網(wǎng)絡盛行的什么情侶網(wǎng)名，情侶頭像，情侶裝，我有點想試試。但是男朋友哪有那么好找，說找就能找到。
我現(xiàn)在的工作就是每天處理網(wǎng)站后臺，更新旅游線路產(chǎn)品。天天坐在辦公室里看著五花八門的旅游線路，搞得我都想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了?！芭尽蔽遗囊幌骂~頭，讓自己清醒。有時候我也要負責網(wǎng)站的客服，每天都有顧客線上咨詢，我要向他們介紹景點，推薦線路。某天，我收到了一條消息，是之前的一個同事，男性。他說他要請我吃飯，我借口要加班，拒絕了。后來每天都能收到他的消息，我也不抗拒和他聊天，慢慢慢慢地，他成了我的男朋友。他叫向遠，比我大四歲。個子不高，長得有點憨憨的。他現(xiàn)在在外地，我在本地，我們一直靠網(wǎng)絡聯(lián)系，大概聯(lián)系了三四個月，他希望我能去到他那邊，覺得更能增進感情，本來我是不同意的，結(jié)果那個時候我老媽天天在家里催我找個男朋友，什么事情她都要念叨念叨，又說我不好好工作，又說我不干活不勤快，念叨的煩了，我就同意了他的提議。
我知道我媽媽不會同意我去外地。我跟媽媽說：“我有個男朋友，但是他在外地，我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他是我以前的同事，我不能確定他的人口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我要去考察一番?！本瓦@樣，媽媽同意了。我們一起上街買了出門要帶的東西，我就出發(fā)了。
其實向遠也去我上班的地方看過我，只是我保密工作做得好，沒有讓別人發(fā)現(xiàn)而已，我們當時去兒童公園待了一天，他臨走時，我們又去萬達坐了會兒。這次換我到他的地盤了。他人很好，對我也很好。帶我到處玩，全都是他買單，本來我想付錢的，都被他攔住了，平時家里家務也是他做，飯也是他做。盡管做得不太好吃，但總還是會點兒。他對我很溫柔，從來沒有跟我紅過我，反而倒是我老是對他任性發(fā)脾氣，他都絕對包容。
走累了，他會背我。他會留意我的喜好。不管在哪里，我只需要等著就好，全部都是他在忙前忙后。原來我發(fā)現(xiàn)，有人疼也是一種幸福。
某然的一個夏天，眼睛又出現(xiàn)了復視。我有些傷心，我知道是老癥狀又來了。第二天我去了醫(yī)院，醫(yī)生讓住院檢查，所有的檢查都做了，醫(yī)生懷疑是MG。我看著診斷結(jié)果實在是不太能相信，我既然會生這樣的病，真的是老天對我太不公平了。媽媽也跟著著急，好幾次我都能看出來，她應該是偷偷哭過了，為了不讓我難過，她在我面前還是沒有表示出來。醫(yī)院住了一個星期，我想出院回家了，懶得看。
晚上，我把向遠約到了江邊，跟他聊著我們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我們一起度過的那些美好的時光。說著說著……我們都哭了，特別是我，哭得更兇，哭到吐。真的是特別特別傷心，明明日子越來越好，總是會半路殺出一個攔路虎，擋住去路，我不知道未來怎樣，如果現(xiàn)在的確診沒有錯，那說明我以前眼睛出現(xiàn)狀況就都是這個原因惹得禍，我不想向遠剛跟著我以后都要跟我這樣擔驚受怕，我覺得對他不公平，我提出了分手，我們都還年輕，有權(quán)力去奔更好的生活。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反對。不管他同意與否，我以后是不會再見他了。
回去后的我很低迷！王可天天打電話安慰我，開導我。盡管她有時候很忙，也總會在不忙的時候逗我開心，她還提議讓我去看看那邊的風景，礙于路程太遠，我一直未能啟程，不過我也總想著能去看看，說不定就是人生最后的旅程了呢。我媽媽是不是也挺點背的，攤上我這樣一個閨女，如果沒有我她是不是能好過很多。我經(jīng)常自己問自己。
那段時間自我否定挺多的，沒有一個穩(wěn)定的生活；身體狀況也不好?；仡欁约鹤哌^的歲月，真的挺失敗的，很有挫折感。我羨慕一個穩(wěn)定的家庭，我渴望一個幸福的童年，我更加憧憬一個美好的未來，似乎這些在我這里都太難實現(xiàn)了。有人說：“不好的童年用一生治愈?！笨赡茉谖疫@兒一生也治愈不了，有些傷痛不是用時間可以沖散的，反而它更像插在心間的一根倒刺，碰一下不僅心會痛還會劃傷手，造成新的傷口。我無法忽略自己的感受，更不愿意媽媽在渾渾噩噩中消耗她自己，好想一切重新來過，我愿意用我余下的生命去成全媽媽的幸福，就像我不曾來過那樣……
夜深了，我還清醒著沒有睡著。今天看了一部電影，是關(guān)于媽媽的，內(nèi)容是一個女孩為了讓媽媽開心回到了媽媽的那個時代，成全媽媽在當時都沒有完成的心愿……也讓我想起了媽媽，我記不清媽媽年輕時候的樣子了，但是她的心愿我都知道，我要怎樣才能幫她呢？我想著想著，迷迷糊糊似醒非醒，一束光照進來，有個天使一樣的人問我：“那你愿意犧牲嗎？為了你愛的人？”我沒有遲疑，我說：“我愿意，隨便都可以。”
于是我又來到了外婆家，外公外婆在忙碌著，舅媽在廚房忙著，表弟在屋里打游戲，沒看到我舅。我努力的尋找著，不一會兒舅舅背著背簍從外面回來了，一身的泥，背簍上還掛著野草，又是倒出來滿滿一盆的魚，大家開心的笑著。媽媽和爸爸也來到了外婆家，爸爸換了個新車，走路帶風，后面載著打扮時髦滿面春光的媽媽。不一會兒姨媽家也來了，大家圍坐在一起吃飯，聊家常。我滿心歡喜！
而我呢，從此再沒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