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京城哪家酒館最風(fēng)流,必然是南大街的董家酒樓,里面假山流水,花樹掩映,京城里最有名的樂韻小娘子就在此當清倌兒。
蘇洛遞了拜帖到樓府,約樓明月今日見面,本來還擔(dān)心樓明月矜持害羞不肯相見,沒想到小女子十分爽性,很快就答應(yīng)了。
“等會兒要和人家說什么大哥想好了嗎?”蘇洛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
蘇行東本來是為了讓蘇洛開心,可坐在這里的一剎那他就后悔了,娶個妻而已,還要在這種地方搞什么相親,挑挑揀揀地成什么樣子,若是讓同僚看見,他在十萬蘇家軍面前如何抬起顏面。
蘇洛看出了蘇行東的不積極,有些生氣地囑咐道:“大哥要先給樓姑娘拉椅讓座,然后為她點一壺祁紅,我查了,溫胃驅(qū)寒,這個季節(jié)喝最合適,之后可以簡要地講一講你帶領(lǐng)蘇家軍蕩平北境,勒石記功的英雄壯舉,但是不要講得太血腥,會把姑娘嚇到的?!?p> 蘇洛一口氣說完,遠遠地已經(jīng)看到掛著樓字的馬車了,她向蘇行東使了個顏色,悄悄藏了起來。
不多時,木樓上走出一位穿著青色衣衫的少女,她在原地張望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了坐在窗邊的蘇行東,這是一位十六歲就在沙場廝殺的少年將軍,他寬闊的肩背上背負的是整個圻朝的和平。
她曾無數(shù)次在無人時仔細描摹初見時的驚鴻一瞥,卻沒想到有一天能和他相對而坐,有機會對他說出:“蘇大人,小女子樓明月?!?p> 蘇行東點頭回禮,淡然道:“樓姑娘,在下蘇行東,十六歲上場殺敵,手刃賊首一萬零八百二十一人,若把賊首的頭發(fā)串成一串掛在腰間,足足可以拖千丈?!?p> 樓明月的眉心不自主地跳了一下,她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大人英勇,其實明月從小就仰慕英雄,大人的事跡明月一直有所耳聞?!?p> 蘇行東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奇怪,這人好像并不害怕:“那你應(yīng)該知道本將軍嗜殺如麻,長平關(guān)外一萬匈奴的尸首應(yīng)該還沒爛干凈呢?!?p> “這一萬人是匈奴王庭的鐵騎,不殺不行,世人都說這一役將軍染血太多,但明月以為,正因?qū)④姶伺e,換來了百十萬北境百姓的安寧,可謂謀之深遠?!?p> 蘇洛看他們聊得火熱,總算放了心,她把目光重新放到樓下的戲臺上,那小女子水袖一拋,柔柔的腰肢一扭,腳下蓮步輕移,婉轉(zhuǎn)唱道:“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p> 聲音清麗是清麗,卻沒有樂韻小娘子繞梁三日的氣韻,蘇洛叫住小二問道:“樂韻小娘子呢,怎么許久都不曾見她了?!?p> 小二一副你還不知道的樣子,急道:“姑娘還不知道嗎,樂韻娘子啞了?!?p> “怎么會這樣?”蘇洛震驚得花生米也吃不下了,樂韻的嗓子是天生用來唱歌的,可謂昆山碎玉、芙蓉泣露,蘇洛兒有幸聽過,從此以后就成了樂韻的頭號粉絲,其他名伶聲優(yōu)都變成了扯著喉嚨的八哥,再入不得耳。到底是誰,干出這么暴殄天物的事。
小二嘆了口氣,面上浮現(xiàn)一抹同情:“娘子是哭啞的,前段時間的虎威關(guān)大捷您曉得吧,沈小將軍折在里面了,將軍百戰(zhàn),一去不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