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皇貴妃生了一場重病,圣上卻只來探望了一次,其后再沒有來過了。
那一面,圣上十分動怒。
宮人們都說,寧皇貴妃瘋了,敢提那個名字。
圣上走后,劈里啪啦,都是皇貴妃摔東西的聲音。
蘇洛很好奇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上一次見到皇貴妃的時候,還是初三的鹿鳴宴,她興沖沖地去謝恩,轉(zhuǎn)眼,三言兩語就被陛下禁足了。
陳青蟬揶揄道:“你還有閑心關(guān)別人,想想自己吧,你哥已經(jīng)向樓家納吉了,下一個就是你?!?p> 蘇洛立馬被餅噎住,連忙找水喝:“你別嚇到別人。”
陳青蟬踱步到案前,撐著頭笑:“我替你看看滿朝文武,官宦子弟,誰最有可能是你的如意郎君?!?p> “安慶侯的小兒子還沒成婚,和你一樣大,可以娶;御史中丞陸謙德才兼?zhèn)洌形慈⑵?,可以娶;去年的狀元郎雖然年紀大了些,但老實啊,可以娶……”
“打住,打住!”蘇洛就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連忙沖到她面前去捂她的嘴。
“這是什么?”蘇洛看到陳青蟬的案上擺滿了桃花箋,上面幾個字幾個字一組的寫滿了字。
陳青蟬連忙要遮掩。
蘇洛搶了幾頁過來,上面寫的全是些藥材名,石菖蒲、仙鶴草、白芨……每一頁都是同樣的內(nèi)容。
“蘇洛兒,你好大的膽子!”陳青蟬仿佛被窺見了了不得的事,氣急敗壞地罵道。
“抄藥方啊,誰開的?”蘇洛滿臉探究地看著陳青蟬,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
“我寫著玩的?!?p> 蘇洛當然不信,卻見書案之上,檀木鎮(zhèn)尺下,仔細鋪著一張流云紙,那是太醫(yī)院的御醫(yī)開方專用的,雖然被人用宣紙遮了,但還是漏了一個角。
蘇洛眼疾手快地搶來一看,石菖蒲拾貳錢,仙鶴草拾貳錢,白芨伍錢……太醫(yī)院,王獻衣。
陳青蟬登時怒道:“大膽蘇洛兒,本宮要治你的罪!”
“不就是那天在青衣巷見到的青衣公子嗎,此人醫(yī)術(shù)精湛,文筆雅正,公主抄抄他的藥方也是正常的,當練字嘛?!碧K洛兒認了慫,把公主抄寫的方子全部還了回去。
“你不可亂說,他……雖然每天都會來請脈,但都是隔著簾子和紅線的,和我說的話,也都是些普通的醫(yī)囑,他還沒有再見過我呢。”陳青蟬把藥方貼在胸口,呢喃道。
“人都給弄進宮里了,還能逃得出公主的五指山嗎?!碧K洛挑了挑眉。
“也是?!标惽嘞s得意地點了點頭。
一晃到了五月,蘇固馬上就要回京了,不久后就是蘇行東的大婚,或許是最近喜事太多,走了鴻運,幾天之后,晉王府那里傳來了喜訊。
蘇杏兒懷孕了。
圣上的第一個皇孫,此刻就在蘇杏兒的肚子里。
這不僅是晉王府的大喜,也是蘇家的榮耀,當天晉王就帶著杏兒進宮報喜,太后和圣上都很歡喜,連帶著對蘇杏兒都和善了許多。
次日,太后搞了一個家宴,蘇洛被太后特意叫到身邊,老人家拉著蘇洛的手安慰她:“杏兒有了身孕,你當正妃這事只有再緩一緩,如果杏兒誕下的是公主,哀家一定讓你成為唯一的晉王妃,但現(xiàn)在,這是晉王的第一個孩子,你也不忍心讓他失望吧?!?p> “您就放一百個心吧?!碧K洛反過來寬慰太后,“我對晉王殿下已經(jīng)沒有肖想了,絕不會傷害孩子的?!?p> 母憑子貴,蘇杏兒現(xiàn)在反倒成了香餑餑,被各宮嬪妃親切關(guān)懷,端妃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還是平平的:“太醫(yī)說有幾個月了?”
“回母妃,已經(jīng)兩個月了?!?p> “兩個月還很關(guān)鍵,這段時間你就不要胡亂走動了,本宮把桂嬤嬤賜給你,她是老人,有她照顧你我才放心?!?p> 蘇杏兒害羞地低頭應(yīng)是。
陳晉章對女人閨中的私房話不敢興趣,跟太后告退后就來到慈安宮外,初夏天氣,天空萬里無云,偶爾吹來幾縷風(fēng),夾著一些石榴花、辛夷花的香氣,豎耳聽去,風(fēng)吹柳綿,濃綠深處已有蟬鳴。
陳晉章一路跟著花香走,拂過垂柳,走到水榭旁,遠遠地,看到伏在欄桿上午眠的蘇洛。
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fēng)初入弦。碧紗窗下水沉煙,棋聲驚晝眠。
她一身翠綠衣裙伏在朱漆欄桿上,長發(fā)披散下來,顯得小小一只,讓他想起了小時候,和蘇洛兒玩耍的日子。
他們一起騎竹馬,放風(fēng)箏,兩小無猜,好不快樂,卻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和她疏遠。
想著以前的好,晉王看蘇洛的眼神變得溫柔許多,陳晉章正準備向水榭走去,身后卻走來一個人。
“四哥?!蹦贤鯊木G蔭深處走來,也不知何時到的。
“六弟,有何事?”
“還未恭喜四哥大喜,四哥不陪著王妃,怎么走到這兒來了?!?p> 晉王眉頭微微一皺,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蘇洛,但他很快就收回目光,并為自己的三心二意感到震驚。
蘇洛兒曾經(jīng)對杏兒的傷害,他怎么能忘了,現(xiàn)在杏兒懷著身孕,他不在身邊陪伴,卻在這里心猿意馬。
“剛才有些胸悶,出來走走,是該回去了?!睍x王掩下心事,轉(zhuǎn)身往回走了。
南王客套的笑容也隨著晉王的轉(zhuǎn)身驀地消失。
他望向還在小眠的蘇洛,沒好氣地磨了磨后槽牙,她倒是睡得香甜,全然不知剛剛晉王看她的眼神已經(jīng)不止于單純。
“洛兒,別在這里睡。”陳遠邈走到亭子中,一陣夏風(fēng)吹過,帶著湖面的水汽,涼絲絲地拂過蘇洛的鬢發(fā),將她額前的劉海輕輕撥動著。
陳遠邈看著她光潔的額頭,一時竟忘了后面的話,也舍不得催促她醒來。
然而,睡久了手臂有些發(fā)麻,蘇洛換了個方向,換另一條手臂枕著,但沒想到,一翻身沒有靠到欄桿上,而是被帶進了一個柔軟的臂彎,她的頭剛好枕在南王的肩窩處。
“唔……殿下?!碧K洛迷糊糊地睜開眼。
“不要在這睡?!标愡h邈扶起她,輕輕刮了刮她的臉,“我陪你散步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