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是你的，莫要爭奪
師弟因情緒激蕩，聲音都啞了些許，而我也因為預(yù)料到接下來可能聽到的話，而緊張到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東陌在仙晏臺不僅被測驗出擁有資質(zhì)，而且還是極為罕見的冰靈根擁有者。
這事就像一個引信，燃爆了埋藏于深宮地底的諸多詭譎，頃刻就在宮內(nèi)掀起了巨浪。
那段時間東陌身邊總是跟著層層如疊嶂般的鐵甲侍衛(wèi)，皇帝怕他出事，皇后也緊張地日夜睡不安穩(wěn)。
這對皇帝來說，是好事，不管東陌這靈根究竟是因何機(jī)緣錯降到他身上的，與仙途斷絕因緣百年的皇家，這次終于又出了一個可成為修仙者的皇子。
現(xiàn)在用眾矢之的來形容東陌，用詞都太溫和了，得在“眾”字前再加上數(shù)個“人”才算是達(dá)意。
果然，即使足夠小心，東陌還是中招了。
不知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差錯，有人偷將那驅(qū)緣丸研磨成粉，偷偷加進(jìn)了東陌的膳食之中。
這藥丸本就只對特定人群有效，哪怕有三個人提前試了毒，也絲毫沒出現(xiàn)什么異常。
東陌誤食此藥，很快身體就垮了。
那幾日皇帝在朝堂上震怒，若不是信臣以命相阻，怕是宮內(nèi)就要血流成河了。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本該即日啟程回歲陽宗的離元之卻選擇留了下來，并……以自己九成修為為代價，修彌了東陌破碎的元丹，并攏回了他即將分散的魂魄，在保護(hù)了冰靈根的同時，留住了東陌的命。
東陌在昏迷之間，似乎聽到了對方嘆息般的話語。
他說自己雖位列歲陽宗峰主之中，但忝列門墻，只是師尊座下不成氣候的朽才，而六皇子你稀為冰靈根，又肯喚我為師傅，此次便不可不助……這我自愿而為，你不必為此難過。
然后，東陌就陷入了長達(dá)一月的昏迷。
待他再醒來，卻是再也找不到那離元之的身影。
他修為幾乎散盡，還有可能活下來嗎？若活著，又是去了哪里，是回去歲陽宗了嗎？……
抱著這樣的疑問，東陌在身體徹底痊愈后，也動身前往了歲陽宗，并拜入了白君離座下。
“難怪師弟你總是一有空就要出門……應(yīng)該就是在尋找恩師的蹤跡吧？”
“嗯?！?p> “那……你找到了嗎？”
四周的空氣安靜下來，半晌后，師弟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恩師……早已不在歲陽宗內(nèi)了?！?p> 修仙者離開師門，無外乎自愿離去和被逐出師門兩種，以那位恩師的品性，斷不可能是被趕出來的，那也就是說……
“師弟，興許他只是厭倦了求仙問道一途，回歸凡塵了呢?！?p> 這是我為由能想到的安慰話，我邊說著，便輕輕拍了拍師弟的肩膀。
“嗯，我明白，我也問過我們的師尊，白掌門。”
“師尊他怎么說？”我不禁屏息凝神。
“師尊說……’斷者去留，全憑己念，切勿掛念過深‘。”
“真像是師尊會說的話……”
師尊這話看似說得含糊，但其中勸人警醒的意味頗深。離元之所為皆出于自己的意志，不論他是因此徹底元神俱滅，魂魄消散，還是離開仙途，泯于凡塵，這些都不是東陌可以控制和選擇的。
換句話說，師尊也不希望東陌因此陷入自責(zé)的惘念。
我觀察著東陌師弟的表情，他天性聰穎靈敏，一定能理解師尊的意思，但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發(fā)自真心地做到是另一回事。
而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像現(xiàn)在這樣陪在一旁，并在日后時時盯緊師弟，提防他做出什么傻事。
“然后，我還有另一件事要跟師姐說?！?p> 東陌前一秒眉眼還浸在沉思中，這會兒又突然抬頭跟我打開新的話匣子。
“什么？”
對啊師弟，做人要向前看！我擺出副興致濃厚的好奇表情看向?qū)Ψ健?p> “我懷疑父……皇帝陛下和一些皇子現(xiàn)在正試圖用一些邪門歪道粹取靈根?！?p> “…………”
怎么話題越發(fā)沉重起來了。
“粹取？靈根這玩意還能人工制造的嗎？”
“自然不能，他們可能是被哪里來的漿糊道士蒙騙了吧……皇后現(xiàn)在很為這事憂心。”
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難怪師弟進(jìn)門時情緒那么糟，恐怕不止是因為撞見了淳子銘。
“師姐你沒發(fā)現(xiàn)這邊仙晏臺熱鬧得有點不想回嗎？”東陌師弟諄諄善誘道。
“耶？我還以為這是因為大家都對帝都心向往之呢！”
“……師姐你真是天真的可以?！?p> “有空損我，不如用這幾秒多解釋幾句！”
“總的來說，是皇宮近來頻繁招攬仙門人士，廣開宴席，并會給他們喂下類似驅(qū)緣丸那樣的東西?！?p> “這……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做起來對他們有什么意義？”我回想起在酒樓遇到那二皇子時對方熱絡(luò)的態(tài)度，又想起師弟也被邀請赴宴一事，“虎毒不食子，他們難道也打算……”
“不，他們大概不會再次在我的飯菜里下這種毒，因為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睅煹茏I諷一笑，我驚覺這話背后的意思，不待我開口，東陌就把我的猜想說了出來，“沒錯，當(dāng)時確是宮里人別有用心地給我喂了那毒藥，沒猜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就是我親愛的二哥，而我的父皇……也默許了?！?p> 我再次啞口無言。
雖然早就知道這宮內(nèi)的水深，但是當(dāng)自己親臨這種事時，給人的震撼還是相當(dāng)深刻的。
“簡單來說呢，他們試圖再次找出像我這樣的‘漏網(wǎng)之魚‘，奪取別人的元丹?！?p> “服藥后若有效，豈不是會元神俱毀，他們要碎掉的元丹有何用？”
“誰知道，要么是藥方‘改良‘了，要么就是他們有辦法重新熔煉這元丹……”
“這……元丹能否與自身相融企鵝不提，行這等悖逆天道之事，他們就不怕，再次惹怒蒼天么！”
“呵，從我展現(xiàn)出冰靈根天賦時，他們就已經(jīng)陷入了欲望的沼澤……當(dāng)然，單憑他們自己，是做不到這些的?！?p> ——這一切，自然有幕后主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