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是綁架案發(fā)生三天以后。
一大早,柯恩帶著束鮮花去醫(yī)院探望赫本。
進(jìn)病房的時候,朗費羅公爵正跟赫本交談著:
“多喝點兒,你不是最喜歡喝紅豆粥了嗎?”
“好了好了,這幾天天天好吃好喝伺候著,我都胖了好幾斤,差不多就行了,今天就出院吧?!?p> 朗費羅態(tài)度緩和:
“既然你不想呆了就回家吧,這幾天辛苦了,怪我沒有保護(hù)好你。”
赫本搖搖頭:
“是我自己警惕性不夠,綁匪抓到了嗎?”
朗費羅神色一下子陰沉起來:
“還沒消息,柯恩在盯著呢。對了,說起柯恩,這次你可要好好感謝感謝人家。不僅找到了你,還冒著生命危險把你從火場里背了出來,你可要……”
赫本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抿著嘴沒有搭話。
“公爵大人,赫本小姐!”
柯恩抱著鮮花推門進(jìn)來:
“這幾天在政務(wù)府忙的上下亂竄,一直沒時間來看望小姐。抱歉了?!?p> 朗費羅見柯恩來了,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我跟赫本正說著你呢,你就來了,快進(jìn)來坐。”
幾人寒暄一會兒,赫本突然說道:
“爸爸,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想和柯恩閣下單獨談?wù)??!?p> 朗費羅聞言頓時喜上眉梢,麻溜閃人:
“好,你們談,你們談!我不打擾你們!”
柯恩擺弄著床頭的鮮花:
“小姐有什么事要囑咐嗎?”
赫本望著窗戶不由出神:
“我父親已經(jīng)跟你談過了吧?!?p> “小姐指的哪件事?”停下動作,視線轉(zhuǎn)移到赫本的臉上。
赫本同樣轉(zhuǎn)回頭對上柯恩的目光:
“我的婚事?!?p> 面無表情,仿佛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父親為什么這么看重你,看重到想讓我嫁給你?!?p> 柯恩尷尬一笑,打斷了赫本的話:
“小姐的意思我已經(jīng)明白了。放心吧,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相信公爵大人不會勉強(qiáng)……”
“你不明白!”
赫本的聲音忽然沉了下去:
“我父親做出的決定,沒有人可以違背?!?p> 柯恩訕訕笑道:
“沒有吧,當(dāng)時公爵只是簡單地提了兩句……好吧,那按小姐的意思……”
赫本目光如炬,冷冷地審視著柯恩:
“我要你語氣堅決、態(tài)度明確地拒絕我父親的提議。這不是建議,而是必須要做到的要求!”
忽然生硬的語氣令柯恩眉頭緊皺,不客氣地回道:
“憑什么?”
赫本挺直了身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柯恩:
“因為你不配!”
柯恩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面部肌肉也不受控制的僵硬起來。
一陣難言的沉默過后,赫本繼續(xù)毫不留情地說道:
“雖然很傷你的自尊,但這畢竟是我的終身大事,所以我必須提前跟你講清楚?!?p> “論家世,我是帝國公爵的女兒,追求我的人當(dāng)中最低也是子爵。而你,目前只是個平民,你的父親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男爵的騎士。你覺得你夠資格娶我嗎?”
“論地位,你處心積慮向上爬,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偏遠(yuǎn)小城的行政長官??晌疑磉呺S便一個保鏢,你們郡長見了都要恭恭敬敬?!?p> “論學(xué)識,你畢業(yè)于克蘭省立綜合大學(xué),我現(xiàn)在是帝國中央學(xué)院的大三生,你覺得這兩座學(xué)校有可比性嗎。”
“我們之間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
“當(dāng)然最重要的,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不喜歡你!”
“所以,希望你不要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p> 連珠炮彈般的語言攻勢令柯恩猝不及防,像是被人迎頭砸了一記悶棍,站在原地緩了好久。
他知道眼前的姑娘一直冷冰冰,很難接近。但是前幾天兩人下棋的時候,還是愿意跟自己進(jìn)行少許的交流。
再加上自己自認(rèn)為條件不差,雖不至于讓她一見傾心,但對自己總應(yīng)該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樣吧。
卻沒想到今天態(tài)度陡轉(zhuǎn)直下,就差說出那句“龍不與蛇居”的經(jīng)典臺詞了。
臉上火辣辣的,望著俯瞰自己若女神般高高在上的赫本,感覺自己身上出現(xiàn)了人生三大錯覺之一,自尊被深深地傷害。
他很想痛罵一句你算個什么東西,敢這么肆無忌憚地嘲諷我。
然而等咀嚼完赫本說的話后,卻悲哀地發(fā)現(xiàn),這娘們說的居然都合情合理。
或許是一直以來的順風(fēng)順?biāo)曰罅俗约海屪约鹤兊蔑h飄然起來。
冷靜下來想想,自己現(xiàn)在不過是一個九品芝麻官,這世上比自己強(qiáng)的人比比皆是,自己沒有什么好驕傲的。
深深呼吸幾口,逐漸冷靜下來,心氣平和了許多。
赫本今天的話雖然傷人,卻讓他看清了自己,也更加堅定了自己一步一步向上爬的決心!
站的低,家境差,就活該被人看不起!
一手按在胸前,欠身鞠躬示意:
“明白了?!?p> 轉(zhuǎn)身離去,被一道清冷的聲音叫?。?p> “如果你覺得委屈,我可以額外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比如一筆豐厚的報酬、一個更高的職位?!?p> 柯恩回過頭,聲音不大,帶著幾分譏誚:
“收買我?”
“我只是覺得,與其你處心積慮、不擇手段地往上爬,不如給你一個更容易的選擇,也可以……”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柯恩,轉(zhuǎn)過身,冷冷地望著赫本。
瘦削的身材越發(fā)顯得個子高挑,目光敏銳犀利,似乎可以洞察纖毫: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們這些底層人物的拼搏都是可笑可悲的?就像維多利亞大劇院上演的供你們這些貴婦名媛們觀看的歌劇一樣滑稽?”
“小姐,你知道約克城里還有多少人吃不上一頓飯嗎?”
“你知道一磅橄欖油要多少錢?一家四口一年需要多少口糧?”
“答不出來吧,也對,你們這些貴族大小姐整天考慮的都是哪家的香水賣的好、哪兒的商場又上新了什么款式的衣服。”
“凡此種種,皆是因為,你們內(nèi)心早已經(jīng)失去了對底層社會最基本的感知性和同理心?!?p> “你們坐在父輩打下來的江山上,俯視著那些苦苦奮斗的蕓蕓眾生,輕蔑地笑著說:‘你看他們向上爬的樣子,好像一條狗!’”
“我告訴你,就算我真是條狗,你也不過是一條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薩摩耶!”
赫本臉上漲紅,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急的。
柯恩只覺心頭一陣暢快,沒有再關(guān)注赫本難看的臉色,轉(zhuǎn)身離開。
赫本像是一下子散了力氣一樣,癱在床上,目光停留在床頭那半碗剩下的紅豆粥,嘴里碎碎念著:
“讓我在小黑屋呆了兩天,對我又捏又摸的……說你兩句就火了,真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