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節(jié)

　　一

　　這天張志明約了幾個同學(xué)在一起吃飯。這幾個人都是他高中的同學(xué)，平日里常在一起打牌，吃飯也是常事。這天是張志明做東，本來這是周末平時上班辛苦，要到周末，幾個常在一起耍的人就要約到一起耍一下，不過張志明多數(shù)都是牽頭人。這天馮小露回娘家去了，他正好隨心所欲地耍。酒店早就定好了，是經(jīng)常光顧的玫瑰餐廳。張志明先到了餐廳，自己今天作東，應(yīng)該早來了。菜他先點好了，四個涼菜，六個炒菜，再來兩個蒸菜，最后再上個小吃，就可以了。就幾個老同學(xué)聚會，他先就想好了，要一瓶百多塊錢的酒。另外幾個人還沒來，他一時沒事，干脆就在餐廳外面轉(zhuǎn)一下，這天已是夏天了，雖是初夏，但只要太陽出來，明顯感到象火一樣的明晃晃的。園子里有小橋流水，還種了很多花，樹木長得郁郁蔥蔥的看著心里就舒坦，那和樹陪襯的就是紅艷艷的叫不出名的花。沉浸在這美景中，張志明把煩心的事丟開了，心情越發(fā)好了。

　　看一陣，這些人還不來，這時手機都普及了，張志明給趙文躍打手機，他跟著接了說道：“馬上攏了?！痹捯魟偮洌苏娴木蛿n了。趙文躍解釋道：“路上堵車了，曉得現(xiàn)在這私家車車是越來越多，很容易就堵起了?！?p>　　兩人坐下，后來，黃安兵也來了，黃安兵是在防疫站工作。條件真是好了很多，幾個男同學(xué)都買了車了。后來另外幾個人又來了，于是大家坐下來，喊服務(wù)員上菜。桌上先擺了六個涼菜。三葷三素。除了同學(xué)，還有肖輝兩口子，她本來與林茜是好朋友，后來林茜離了，張志明喜歡打牌，她兩口子也喜歡在一起耍，和林茜的關(guān)系反而疏遠了。只要有肖輝在，就很熱鬧。這肖輝一來就問張志明：“你們的小馮呢？”張志明回答道：“她回他們家去了?！毙ぽx就說：“張志明你娃艷福不淺，原來林茜呢是個胖美人，現(xiàn)在你又找個小馮，這個小馮瘦得那樣子啊，一個腰桿都只一把大，人家硬是身材好，隨便啥子樣式穿在身上都好看。你胖的瘦的都找過了，二天要不是再找個不胖不瘦的嗎?！睆堉久髀牭竭@話知道話里有話，不理會。

　　黃安兵的夫人劉英在旁邊說：“現(xiàn)在都興啥子骨感美，我說這個人啊還是不要太瘦過份了，你瘦得那樣子風都吹得倒，瘦得那么惱火身體哪好得到嘛?！?p>　　肖輝就說一句：“人家現(xiàn)在興的就是以瘦為美，你不曉得人家不是說寧要一臉皺，不要一身肉嘛?！眱蓚€女人在那兒閑聊，男人們按捺不住要喝酒了，張志明舉起杯子說：“大家都舉起酒杯，為了大家的快樂，干杯?！睅讉€男人都舉起酒杯，黃安兵夫人劉英就瞪他一眼說道：“你喝一口就是了?！?p>　　趙文躍就說劉英：“劉英，你硬是把黃安兵管得太嚴了嘛，大家難得在一起高興一下，你硬是把在市場管小商小販的功夫都用到男人身了。黃安兵已經(jīng)夠聽話的了，我們喝十回，他來得了一回不，你還是不要把男人管過份了，他二天反彈得不是更厲害了?！?p>　　這劉英在工商局工作，經(jīng)常掛在口頭上說的就是：你黃安兵你有好厲害，我把那些市場上賣菜的都管得服服帖帖的，他們哪個敢亂說亂動。兩口子鬧過離婚，鬧的時候這些同學(xué)去勸，劉英說，啥子都要分成兩半，床要鋸開分了，冰箱也要鋸開分了，最后說娃娃都要分成兩半。還罵這些同學(xué)，你們這些同學(xué)敢在中間摻言，我把你們這些姓張的姓王的一個個都罵得開花開朵的，不信試一下嘛。

　　這時幾個人喝了酒，肖輝的老公尹成這時對張志明說：“你們才買的那套房子氣派啊，有一百多平米嗎?！迸赃厧讉€的聽了這話，都起哄說：“志明啊，你們新買了那么好的房子，不是又該請回客了。”張志明笑得有點勉強，說道：“那房子是馮小露的，沒寫我?！毙ぽx就說：“反正你們兩個是一家人，管她寫不寫你，她敢不要你住了嗎?！眲⒂柕溃骸澳銈兡欠孔友b修打算花好多錢呢。”

　　大家都富起來了，買了房，都要花大功夫裝修。也是，中國人的特點就是在社會上的參與度不高，有幾個錢就使出渾身解數(shù)去裝修。張志明回答說：“不曉得她的，裝修這些事都是她在管?！?p>　　然后幾個男人又喝酒，趙文躍也許是酒喝多了點，忘記了和氣生財?shù)墓庞?xùn)，對張志明說：“志明啊，我們倆個中學(xué)就是同學(xué)了，我給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先說了，你不要慪氣哈?！?p>　　張志明喝得臉紅得雞冠一樣，說話口齒都有點不利索了，這時還一邊喝一口飲料一邊說：“說嘛，我給你兩個好多年的老同學(xué)了，啥話說不得的?！?p>　　趙文躍就說：“反正今天馮小露沒來，我就給你說你給她兩個人不合適，你沒聽到外面人好多都在說，這個女人一邊跟你，一邊又經(jīng)常跑到她前夫王洪兵那里，你緊跟她倆個攪啥子，干脆分了算了?！?p>　　一般的人都采取一團和氣的辦法，大家你好我好，多說些恭維的話還來不及，能夠在你面前說些你不樂意聽的，往往是真心朋友。張志明還是懂這個道理，他曉得趙文躍不是成心在中間挑撥離間的那種人，但他自己又覺得有自己的苦衷，就對趙文躍說：“雖然她偶爾要到王洪兵那里去，但她說她不得跟王洪兵復(fù)婚，她娃娃長期都是弄到我屋里在，她對我還是好，經(jīng)常給我買衣服，還有家里用的好多東西她都要買回來?！?p>　　更多的原因張志明覺得馮小露的哥哥當個電視臺臺長，在整個明陽市都是很有辦法的，張志明已經(jīng)走上仕途了，要想更上一層樓，當然需要關(guān)系。這個馮小露自己要跑到自己家來纏著不放，還不斷地給自己花錢，何樂而不為呢。張志明就回答說：“我不給馮小露好未必給林茜兩個還可能復(fù)婚啊，林茜那個人我承認她很優(yōu)秀，但是她跟我兩個耍不到一起，我天天都喜歡在外頭耍，她呢就象個老古董一樣，凈是喜歡買些書來看，都幾十歲的人了，她還象是很有童心呢，她呢也看不慣我成天在外面耍，所以我也曉得大家對馮小露沒得好感，黨校原來有老師就對我說過，馮小露是在社會上混的人，你給她兩個攪啥子。我給你兩個說的真心話，她給我兩個好，就是給外面的男人有點藕斷絲連的德性，但是這個人心還是好，家里頭用錢也大方，這次買了房，她手上的錢就花光了，這次她回去就是喊她哥贊助點，裝修房子還很要花點的嘛。她哥單位好，經(jīng)常有人送禮，掙錢也好掙，哪象我們這些單位沒得啥油水，只有點死工資。”

　　趙文躍回答道：“我喊你和馮小露分手也不是喊你和林茜復(fù)婚。原來我在你們家曉得林茜嗎只看到表面現(xiàn)象嘛，曉得林茜這個人很能干，洗衣做菜啥子都得行，待人接物也都很得體。但是現(xiàn)在再看她我發(fā)現(xiàn)她完全不是一個家庭婦女的形象，她心里的想法多得很，是個相當不安分守己的人。她寫的詩學(xué)校都準備報五個一工程，隨便就可以出一本詩集了。我看過一些，她是很有靈性的一個人，不是給你居家過日子的家庭婦女?，F(xiàn)在她又一心想自己辦個特殊學(xué)校，你一般的男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她就敢想。但不管咋個說，你不給林茜兩個復(fù)婚，你還是和馮小露分手為好，你重新找個良家婦女，說不定還可以再帶個娃娃。你說想馮小露再帶個娃娃，你想都不想，她那么好耍的女的，她的兒子跟張涵差不多大了，她咋可能再帶娃娃嘛。你想都不要想她帶娃娃的事情?！?p>　　張志明承認他心頭還是想再帶個娃娃的。一早發(fā)現(xiàn)張涵是殘疾他就想再生個，無奈林茜堅持不帶。后來張志明又給林茜的大姐打電話，請她說服林茜再生個，哪曉得大姐一句話把他弄得腔都開不到，大姐說的是：“你們家還沒把她整惱火，還要想帶娃娃，不是更脫不到手了。”

　　這時張志明是聽不進去的，他后來估到把馮小露弄到老趙夫人婦產(chǎn)科去檢查，看馮小露能不能懷。但終究馮小露還是沒給他帶個娃娃。她自己的娃娃都沒咋個管，她就成天在外面打牌跳舞，咋個安心再帶娃娃嘛。正說到這里，肖輝嚷道：“你們兩個男的哪那么多話說呢，張志明你是東道主，該打個總結(jié)了，我們好打牌了嘛。”于是張志明站起身舉杯說道：“來，大家都有份啊，把手中的酒干了。”大家走出來，幾個人再到茶樓打打牌。肖輝的老公尹成先一個人走了，他另外約了一個系上幾個人，去另外的茶樓打牌去了。

　　出來時張志明又問了老趙：“林茜那次不是編的書，賣脫沒有呢？”

　　趙文躍回答說：“林茜不是和周大龍把關(guān)系搞僵了，周大龍就專門為難她，不用她的書。學(xué)校本來那么多班都要用這個教材，但是用啥子書都是系主任說了算，他說用啥子書，教務(wù)處就按著那個書去買，他主任不用，這個書就賣不出去的嘛。”

　　張志明咬著牙說了句：“這個老頭還真是卑鄙得很啊。這樣子嘛，我哪天打電話問一下羅洪民呢。”老趙點頭稱是。這個羅洪民是倆人的高中同學(xué)，在另外一個市當了師校的校長了。前幾年林茜編寫教材時，就是羅洪民幫著賣的。

　　張志明，趙文躍，肖輝，黃安兵四個人打起麻將。劉英這晚上身體不適，坐在旁邊看。打了一陣，馮小露打電話來了，問在哪里，找來了，非要張志明讓她打。張志明說：“我也才打不好久，你一來就要讓我下來?！毙念^發(fā)癢，又摸了兩把。馮小露喜不自禁地對他說：“我把裝房子的錢弄到了。你猜我拿了好多回來？”

　　張志明還沒開腔，劉英就在旁邊說：“張志明，你們小露硬是得行啊，走一趟就弄了好多萬回來。你看你一天只需要喝下茶，打下牌，新房子買起了，再喝幾回茶，房子裝修也搞好了。小露有個好哥哥，啥子事情都搞得定，黃安兵你們屋頭咋沒得個那么沖火的哥呢，有嗎我們也好跟著沾點光嘛，讓我們這個屋頭也先富起來，也買套新房子住起呢?！瘪T小露得意洋洋地說：“我們屋里那個背景一般人想都莫要去想，我們哥在市上都是說得起話的。前年我不是當了出納嘛，這沒得兩年我們哥打個招呼，我們單位當官的就把我從出納調(diào)成了會計。會計只管做賬，工作又輕松錢還漲了一大截，好多人想了好久還去不到哩?！?p>　　這一下說得幾個在坐的人都自己就覺得矮小了許多。肖輝嚷道：“快點打呢，這個四筒要不要？”張志明把牌拿過來說：“我和了，一四七筒?！毙ぽx就在那兒說：“小露不要再講些與打牌無關(guān)的話了，影響我的注意力。再說我點了你們張志明的我就不給錢哈?！瘪T小露哈哈一笑說：“你自己打牌點了找哪個。我就是要說，志明啊，給你說，我一回拿了十多萬回來，裝修再加上買家具都夠了。我是不是厲害嘛?！?p>　　這場牌打到近兩點時方才散了。肖輝打電話問她老公尹成啥時候回去，老公回答說四個人說好了打通宵，讓她先回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