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三節(jié) A

　　老顧找的時候林茜正在對面的階梯教室外面等著準備上課，看見黃芬?guī)е煞虻浇淌?，林茜在這邊興奮得很，她覺得是該有人出面收拾一下那個亂罵人的畜生?？粗项櫟浇淌依镱^把那娃喊出來，那娃可能還是遭嚇到了，老顧是把那娃拉出來的，林茜都以為要給他兩個嘴巴，老顧好象說了幾句。

　　黃芬說：“老顧還是很客氣，沒有動手，只是話說得有點重，他說你小子要學會尊重人，不要張嘴亂說，就到有點教養(yǎng)?！?p>　　林茜說：“把那娃還是嚇慘了，他肯定以為要挨打?！?p>　　黃芬說：“對這些說教養(yǎng)、好習慣純粹就是對牛彈琴。他家里十多年給他養(yǎng)成的習慣我們一下改得了啊，就象樹子已經(jīng)長彎了，你硬要給他糾正過來，我們哪得行嘛！你累死了，還沒得效果哩。我現(xiàn)在想的是人家那些領(lǐng)導還說你咋個不得行，在課堂上學生都罵起來了。你遇到那些學生，我又水不來，對學生要求嚴格，他就要給你個下馬威，這個期末學生給我打的分不是低得很啊?！?p>　　林茜說：“你現(xiàn)在不要想那么多，這些學生本來就惱火，不是你的責任。不做事就啥子責任都不承擔，做事情就會有問題出現(xiàn)。還有，你在院長面前去說，班主任關(guān)系很大，我們不是一早都給班主任說了的，她安排的班干部根本要不得，班長亂整，學習委員學習也差得很。班干部不說維護班上紀律，還帶著亂鬧，班主任是不是有責任嘛?！?p>　　黃芬卻是心太軟，她說：“發(fā)生這個事羅怡也惱火，她本來都是才從大學出來沒好久，一下讓她當這種班的班主任，她還是遭整到焦頭爛額的，我也不好凈把責任往她身上推?！?p>　　劉玉老師安慰黃芬說：“事情過去就算了，不要老放在心上。哪有不遇到事情的啊，學校這次收拾了，以后學生也不敢再亂罵了?！?p>　　事情發(fā)生后，教務(wù)處學生處出面，讓學生處副處長到班上去罵了半天。這個張?zhí)庨L極會罵人，從掃把沒說得好開始罵，講臺上亂七八糟的，一直罵到把劉春帶上臺來。黃芬后來說，聽到說把劉春帶上臺來，她又覺得搞笑，就象是法官喊把犯罪分子押上來一樣，弄到臺上示眾，那個娃臉色煞白，象抽了脊梁骨的狗一樣，直不起腰來了。

　　黃老師和另外一個老師換過了，無論如何也不教這個班了。

　　這個事情過后一段時間，黃芬私下找到501成績好的幾個同學了解，她想搞清楚她和林茜上課的區(qū)別。學生直接說林老師上課的時候顯得很自信，她就很強，學生再煩的都不敢和她對著干。還有就是林茜的講課方式，她知識面極廣，各種層出不窮的例子信手拈來，有次林茜在臺上說我的熟人，臺下有個學生說你咋個那么多熟人啊，林茜馬上應(yīng)聲說道：我二天就說我班上那個叫廖某的熟人。（剛才在底下說話的人姓廖。）下面的同學都笑起來，說這個老師回得才快，一句都不得讓人。林茜覺得語文講段落大意的方式應(yīng)該改革了，不能局限于書上，既要放得開，也要收得攏，只按部就班地講字詞句肯定惱火，林茜對黃芬說，自己講課的時候喜歡把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和書本上的內(nèi)容結(jié)合起來，你老是給學生講抽象的東西，學生不聽起跑就怪了。林茜給學生講現(xiàn)在離婚率高，引導學生思考，再上臺發(fā)言，有學生說，現(xiàn)在有些人太自由了，只要今晚你不在我身旁，我馬上就去找隔壁老王。學生笑過后，紛紛問：老王是哪個。林茜就引導學生說：老王是哪個都不曉得，就是說明亂去找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思想可以自由，但性關(guān)系不能自由。為啥，又引導學生談到艾滋病的問題，艾滋病多數(shù)是因為性問題傳播的，母嬰感染和血液感染數(shù)量都要少些。

　　林茜在12月1日防艾日看到央視講的一個真實的事例。一個某大城市一個大學里公認的?；ǎ鸵粋€美國來的留學生同居了，一年后美國學生回去了，后來給她發(fā)了信息，讓她到醫(yī)院去檢測艾滋病，因為留學生已經(jīng)被確診為艾滋病了。這個?；ㄒ徊楣蝗旧习滩×耍S多次她都想死了算了，但后來一想死了又對不起家人，最終她到央視去講了她的遭遇，做為反面教材，讓大家潔身自好，不要在性上自由，讓自己陷入無底深淵，到后來又來后悔。許多學生認為自由就是隨心所欲，林茜講哲學的，無數(shù)次給學生講過認識了必然才有自由。意思是你逐漸要明白哪些事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是不可以做的。就象孔子說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舉。這些年見多了，人一有錢了，就巴不得來個男人的三大喜，升官發(fā)財死老婆。如果這個老婆不死，自己花錢在外面養(yǎng)一個乃至N個。殊不知，這種拿錢買來的女人哪有愛情，不過是你愛她的下半截，她愛你的大團結(jié)而已。

　　劉玉老師對林茜說：“林茜這個人喜歡熱鬧，性格開朗，給學生兩個說得到一起去，還有呢，看的書也多，講些例子學生喜歡聽，所以受歡迎。黃芬這次受了打擊，好久都恢復不過來?！?p>　　林茜不以為然地說：“也要不到好久，如果是我的話，過一陣就算了?！?p>　　劉老師說：“都象你那樣子，啥子都不往心頭去?！?p>　　不是啥都不往心頭去，經(jīng)歷就是一種財富，最低谷的時候就是人的尊嚴被踩到地下的時候，最低谷過去了，人就漸漸往上走了，不受傷的人成長不了。

　　一天到晚都有操不完的心，前一陣林茜買了一棵黃桷蘭栽在花盆里，周日發(fā)現(xiàn)黃桷蘭在緩慢地開花了，林茜心中感到了一絲安慰，開花的過程與寫作的過程一樣也是痛苦的。黃桷蘭的香是各種花里唯一可與桂花媲美的，兩種花都是長在春夏的，但兩種花都是淺黃色，沒有大紅大紫的色彩，花香是慢慢地在心中彌漫開來的，只要有一朵黃桷蘭，一個屋里都是這種很好聞的淡雅的香，說到桂花，李清照專門寫過一首詩，里面有兩句：鷓鴣天、桂花：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桂花是在秋天開的，黃桷蘭是在盛夏時節(jié)，正是大地熱得酷暑耐之時，就有梔子和黃桷蘭。梔子花很賤，隨處可見，林茜十來歲時在農(nóng)村，曾折過一枝，插在秧田里，沒好久居然成活了，把林茜高興得沒法形容。但梔子花香味太濃烈，如果把梔子花比作一個華貴的婦人，那么黃桷蘭就象是清水出芙蓉的美少女，沒有一絲做作，自然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