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還是準備到了滇南之后,便自己去牙行找個合適的婢女。雖然寫信將青青安撫住了,可在她準備離開安州的前幾日,青青還是風塵仆仆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故人相見,自然是欣喜的。
青青亦拉著她說了許多都城的事,明明這些事都已在信中看過了,但林思月還是聽得很認真。
這丫頭整理了自己帶來的包袱,里頭有林父林母讓她帶給自己的東西,還有趙天澤和張素娘一起湊錢給她的成婚賀禮。
索性也來了興致,拉著青青去街上走了一圈,帶她看看新鮮的東西,吃上些好的。這丫頭一路走來,吃的都是干糧,不舍得用錢。
行至城中最大的首飾鋪子時,青青同她說:“小姐,你既要出嫁,何不買些新首飾?”
林思月對首飾倒是沒什么要求,有時候,她恨不得剪個利落的短發(fā),好在洗頭發(fā)方便。
索性已經(jīng)出來了,也不拘泥于去哪兒。再說,金銀玉器都是可以保值的東西。
“去看看也好?!绷炙荚滦Φ溃骸拔医沼胁簧龠M項,若是看到好看的,也給我們家青青買一只。”
一進門,就見季嫣然正聘聘婷婷地站在那兒,正在挑選著什么。
掌柜似乎是有些眼色,急忙迎了過來:“林鄉(xiāng)君,您若不介意,小的便領(lǐng)您去樓上包房,給您上些糕點茶水,您稍作休息,一會兒我讓小二給您送些新品上去?!?p> 林思月還是不習慣被這么服務(wù),后世去吃以服務(wù)聞名的某火鍋時,也常常因為不想心安理得的享受而覺得不好意思。
“那就麻煩您了?!彼膊幌胱屓思覟殡y。
上二樓時,她還后知后覺地想,難道他們的尷尬關(guān)系都傳得這么遠了嗎?連街邊隨便一家鋪子的掌柜都知道了?
“憑什么她就能有包房茶水?咱們就不是客人了嗎?”
看清說話的人之后,林思月覺得,季小姐還是這么虛偽,有事就把丫鬟推出來幫自己出頭。
惹了事就是丫鬟不懂事,請您大人有大量。若是無事,她出了口氣,自以為別人是怕了她。
“不知道哪里來的蒼蠅在飛?!彼龑η嗲嘈Φ溃骸斑@夏天啊,天氣暖和,什么蠅蚊老鼠都活得很好?!?p> “是啊。”青青附和道。
“你說什么?你敢這么說我們?我們家小姐可是要當肅王妃的!你豈敢如此不敬?”
林思月轉(zhuǎn)過身來:“哦?若真是這樣的話,肅王殿下倒是不幸?!?p> “隨便一個丫頭,便借著他的名聲在外生事,欺壓旁人?!彼S刺一笑:“倒也不怕,給肅王殿下蒙羞。也對,季小姐看重的,一直都不是他這個人。”
“我覺得他可憐?!?p> 說罷,便對一旁的掌柜道:“耽誤您做生意了。我便就此離開了,若有新樣式,便勞煩您家小二跑一趟,幫我送去府衙。”
“我是真心待他?!奔炬倘婚_了口:“若不是你,我們早便能在一起了?!?p> “既然是真心,在滇南的時候,跑到我未來夫君的門口,獻殷勤是做什么?”林思月直接道:“說你獻殷勤,是我留口德。應(yīng)當說你是,自薦枕席才是?!?p> 季嫣然臉色微變:“是蕭景讓同你說的?他的話并不可信,只是我拒絕了他,他心有不滿,才會編排這些。”
她當時在場,親眼所見,自然不會聽季嫣然扯謊:“你就是這么騙蕭景云的?”
季嫣然以帕子遮面,笑了笑,柔弱道:“他自然信我。倒是林小姐,日后要嫁給那樣的人,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p> “那就不勞季小姐操心了?!绷炙荚吕涞溃骸斑€有,請叫我林鄉(xiāng)君。”
人與人相遇的幾率其實是很低的,即使在同一個城市也是一樣。
她也只是出來和青青散心而已,并不想同人爭吵。
出了門青青有些擔憂:“小姐,你要小心季小姐。有的女子,在男人面前一個樣,在女子面前又是另一個樣子?!?p> “不必擔憂我?!绷炙荚滦Φ溃骸拔镆灶惥?,人以群分。蕭景云選了她,說明本質(zhì)上他們是同一類罷了?!?p> “只是有些掃興。”她抬頭看著天空,放空了腦子,心情很快便恢復平靜。
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無意間有聽到蕭齊光他們會前去觀禮。
見她進了門,他們便避而不談了。
她想和他們說,其實不必瞞著她,這樣弄得她挺尷尬的。
林思月放下手中的文書:“近日安州多了不少異國他鄉(xiāng)的來客。咱們作坊的保密工作還是需要加強?!?p> 蕭齊光點了點頭:“昨日夜里,在造紙坊里頭值大夜的幾位,還說碰見了異常動靜,可再去查探的時候,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p> “咱們壓低了紙張和書籍的價格?!绷炙荚?lián)鷳n道:“不光是他鄉(xiāng)之客,咱們自己這里頭,恐怕也有不少想搗亂的人。”
謝亦也道:“已有不少人給我祖父寫了信,想得到些消息。不過,祖父均好言回絕了?!?p> 林思月聽罷便點了點頭:“財帛動人心嘛,防著些總是沒錯的?!?p> “不過,我很快便會去滇南了。手頭上忙碌的事情,也不知道該交給誰?”
“這么快嗎?”蕭齊光嘆了口氣:“我沒有職位,應(yīng)當是不能參與的?!?p> 謝亦笑道:“總會有合適的人選的。陛下自會安排,鄉(xiāng)君不必為此憂心。”
蕭齊光嘆了口氣:“這剛才覺得好玩一些,又要分開。你要是不嫁人就好了,咱們路還沒修,說好的新糧種也一直沒有消息。。?!?p> “小公子怎么這樣說?”謝亦無奈道:“哪里能不成婚呢?公子日后也是要娶妻的。”
蕭齊光嘆了口氣:“雖然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但是到了分別的時候,哪能沒有半點不舍之情呢?”
他拖著下巴道:“真不知道肅王殿下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把季家的那位給娶回去了。聽說,季小姐是懷了孩子的。這些人做事真的不講禮法,連臉都不要了?!?p> 林思月在旁捂嘴偷笑:“公子還小,自然不懂其中的樂趣。”
“難道鄉(xiāng)君你很有經(jīng)驗嗎?”見她心情好,還有心思開玩笑,蕭齊光也生了玩鬧的心思來。
“真到了滇南,可也別忘了我們?!笔掿R光叮囑道:“要是還有新鮮的主意,我也要出錢搭伙的!”
她點頭答應(yīng)了:“你需得經(jīng)過家人同意才好,可別怪我將您帶壞了?!?p> 蕭齊光卻覺得這段時間很充實。
晚上回去的時候,青青突然告訴她:“蒜頭都枯死了,春季之后,就再不長了?!?p> “嗯,無妨。天氣暖和了,想種什么不行?再找別的來種就是了?!绷炙荚乱苫蟮溃骸霸跬蝗徽f這個?”
“能與小姐見面,青青實在太高興了,閑下來之后才想起這件事。我怕現(xiàn)在不說,我又給忘了?!鼻嗲嘤行┎缓靡馑嫉溃骸靶〗悖跷搴臀掖蚵犃艘恍┠愕氖?,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會找機會問問他。索性他是來給我?guī)褪值?。即使怎么樣,也無關(guān)緊要。”
第二日,王五正準備出門,林思月便將人喊進了書房,開門見山道:“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是回都城還是想去哪兒?”
王五聞言只是低著頭,半晌都不敢回話。他這段日子在外辦事,認識了不少人,心思自然活泛起來。
“回了都城,怕是日子不好過?!?p> “都城是你的家。你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怎又說日子不好過了?”林思月嘆了口氣:“你若愿還留在安州,我會幫你找個去處?!?p> “不過,你這么機靈,想必我也幫不上你?!?p> 她想起前幾日,王五在她跟前說得試探性的話語,他問自己會不會留在安州:“鄉(xiāng)君若是離開,那你在安州所做之事,不都成了別人的功績了?”
她那時只是笑了笑,并不愿去細想。如今見王五沉默不開口的樣子,便打發(fā)他離開了。
離開安州那日,蕭齊光姚大人等人前來送行??粗Υ笕吮绕匠8鼮榛钴S的樣子,以及他正身邊弓著身子侍候的王五,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員工跳槽,管不了。
“山高路遠,可要記得寫信啊!”蕭齊光叮囑她:“可千萬別忘記了。”
林思月笑著應(yīng)了:“到時候小公子可別嫌我麻煩就好?!?p> 一旁的謝亦遞給她一個木盒:“這是我和小堂弟給你湊的嫁妝,用的是我們的書稿費。還望鄉(xiāng)君你不要嫌棄?!?p> “怎么會?”林思月有些感動:“這份情,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還。”
“以后等我們成婚了,鄉(xiāng)君再還便是!”謝悠然湊了過來:“難道鄉(xiāng)君想賴賬?”
他說:“我是小孩子,父母在,不置私產(chǎn),所以便和堂哥搭伙了?!?p> 可你賣詩的時候,好像并不是這樣?
林思月上了馬車,為避免離別的難受,便躲在馬車里。只是最后還是忍不住掀開了車簾,探出頭去,朝城門處還未離開的幾人揮了揮手。
馬車上,青青幫她收拾行囊,還抱怨王五背主:“真不是東西。虧我先前還覺得他人機靈,誰知道是這么不要臉的?!?p> 林思月打開木盒,里頭竟然是金元寶,還有一張字條。
“不知道該買些什么,這是悠然拿出來的季小姐買詩的錢,我添了些。且拿去花,不必有負擔。謝亦留?!?p> 林思月則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可真是件十分有意義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