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午后,李云白、屠邪道長帶著兩位客人進(jìn)了府門。這兩位客人,一個身著白衣,一個身著綠衣,都是身材高瘦,面色黝黑。
李云白笑道:“二位叔叔請稍等片刻,齊府規(guī)矩多,請多多海涵?!闭f完大步走到“白翠葉”的房間門前,拍了拍門。
陸無情開門一看是李云白又欲關(guān)門。李云白一只手撐住,道:“今天,我可有正經(jīng)事?!?p> “什么事?”
“府里來了客人,給你打聲招呼,別夜里巡視見了發(fā)生誤會?!?p> 陸無情出了屋門,走到那來客前,打量了打量,問道:“他們是什么人?”
李云白答道:“我老家來的親戚?!?p> 陸無情問道:“你們叫什么名字,是李公子什么人?”李云白忿道:“好你個白翠葉,你連我也不相信!”
陸無情道:“這里是齊府,不是李府。既然我是齊府的護(hù)院,就應(yīng)負(fù)我該負(fù)的責(zé)任。”
屠邪道長道:“你這窮賣菜的怎就一根筋,這二位可是貧道師侄的親戚,你睜只眼閉只眼不就過了。你得罪了貧道師侄還想不想在齊府混了?!?p> “只要齊老爺開口,白翠葉立馬走人?!?p> “我把你當(dāng)個人,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真是給臉不要臉,二位貴客我們走,甭理她!”屠邪道長怒氣沖沖道。
綠衣客人道:“沒關(guān)系。不就是自報(bào)家門。在下鐘坤。”說著抱了一拳。
白衣客人抱拳道:“在下梁乾。”
陸無情道:“不管二位是李公子什么人,府里的規(guī)矩不能壞。府里有些地方去的,有些地方去不得,請不要亂走。尤其是晚間,最后別出自己的院子?!?p> 屠邪道長道:“白翠葉,你別蹬鼻子上臉,欺人太甚!”
陸無情道:“不是我欺人,這是齊府的規(guī)矩。如果誰接受不了,大可離開齊府。”
屠邪道長道:“白翠葉,你別牛,有你后悔的時候。我讓你遲早卷鋪蓋滾蛋!”
鐘坤道:“算了。何必跟一個看家護(hù)院一般見識。我們也累了,快帶我們?nèi)バ菹??!?p> 李云白笑道:“好好好,請二位跟我來?!?p> 子夜時分,陸無情左手拿劍,右手提燈籠,便出了屋門。每天子夜前后這段時間,她必須要把整個府巡視一遍。因?yàn)檫@個時段里飛賊最容易出沒。
夜跟往常一樣靜悄悄的。很多院落里連一點(diǎn)燈火都沒了。偶爾一陣風(fēng)吹來,吹得樹枝嘩啦啦地亂響。
內(nèi)院是齊家家眷住的地方,院子里的紅燈籠整夜不息,巡夜的家丁兩三個兩三個一伙,來來往往,頻繁不絕。他們來去的腳步都很輕,唯恐吵醒屋子里熟睡的人。
離開后院之后便往花園。因?yàn)槔罟雍妄R家小姐夫妻倆在這里住?;▓@很大。在一片花樹間聳立著一座兩層閣樓。站在花園門口,一眼就能看見。此刻閣樓里也是一片漆黑。
八月里是花草的茂盛期?;▓@里許多花卉都開了花。陣陣花香如浪一般撲鼻。
陸無情嗅著這花香竟一時不想離去。她聞到這花香,就讓她想起少女時代在慕容府花園練劍的情景。
慕容云海大哥曾寫了一首詩送給她,她現(xiàn)在還清楚得記著。
天上仙子落凡塵,
凡花萬株輸一人。
人在凡間吾煩惱,
不是綠葉怎與襯。
那是,她年紀(jì)還小,不懂這首詩的含義,等她懂時已是人妻。
正感慨時,陸無情忽然看見一條人影在花海樹浪間跳躍。也許那人并沒有什么歹意,但她必須去阻止他。
陸無情沿著花園彎彎曲曲的小道疾行,漸漸便接近了。那人也發(fā)現(xiàn)了她,但并沒有離開,反而站在那里等待。到了近前道:“你是誰,這么晚了還不睡覺?!?p> “白護(hù)院,是我?!蹦侨舜鸬馈?p> “你是鐘坤?”
“是我?!?p> “白天說得明白,你怎么明知故犯?”
“你看這花園里多香,我聞著這香味兒便不想離開了。白護(hù)院,既然你來了,咱倆就一起欣賞欣賞這美妙的夜色?!?p> “鐘公子,你還是快點(diǎn)回房間吧。如果你不聽話,明天我就稟告齊老爺,到那時你可能就要離開齊府了?!?p> “我這人一向是夜里精神頭足,你讓我回去睡覺怎么睡得著?!?p> “睡得著,睡不著,是你的事。你在你那院子里多晚不睡,我也懶得管?!?p> “你可真不給面子!告訴你,我就喜歡帶刺的姑娘。你想讓我走,我還偏不走了,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樣?!?p> “你是齊家的客人,我本不該對你無禮。不過,你壞了府里的規(guī)矩,我又不能不管。這樣,咱們既然都是習(xí)武之人,就以武解決問題。我輸了,便不管你;你輸了,老老實(shí)實(shí)回房間,并保證以后夜里再不在府里亂走。”
鐘坤想了想,笑道:“好,我答應(yīng)你。你說怎么個比法?”
“你看見那棵樹了嗎,誰上得高,算誰贏?!?p> 鐘坤點(diǎn)頭道:“那你先來吧。”
陸無情不再搭話,疾步朝著那樹奔去,到了樹下,一個飛縱上了樹。
鐘坤見了,來到樹下,道:“這回你輸定了。”說完身形縱起。
眼看著鐘坤的身影超過了陸無情,但見陸無情將一股樹枝往下一拉,“咔嚓”一聲,那股樹枝便折斷了。這股樹枝本是鐘坤的落腳處,這么一來,他只能再往下落一大截了,結(jié)果比陸無情低了一頭。
鐘坤怒道:“你耍詐!”
陸無情道:“這不過是湊巧而已。你輸了,難道想反悔?”
鐘坤悶了一口氣,道:“好!算我輸!你等著瞧!”說完跳下樹,大步走了。
陸無情跳下樹,并沒有急于離開。過了片刻,薛乾又走了過來。
陸無情問道:“你也想比試輕功?”
薛乾道:“我是為兄弟出氣來的,我在想怎么樣才能讓你最難堪?!?p> 陸無情道:“你想動手,我奉陪到底。”
薛乾笑道:“好。今夜,涼風(fēng)吹拂,很適合我們瓜田李下談風(fēng)流。”
陸無情臉微微泛紅,像受了奇恥大辱,滿腔怒火,右手一揮。緊接著,薛乾“哎呦”叫了一聲,左手捂住了右半邊臉。剛才,陸無情打了一枚銅錢,擊在他右臉上。
“可是你先動的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薛乾說完極速奔向陸無情,到了跟前,雙手?jǐn)n爪探出,施出的正是擒拿手。陸無情身子一閃,像一條泥鰍般滑溜,巧妙地躲到一旁了。
薛乾道:“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你的武功非同一般啊。像你這樣好的身手,區(qū)區(qū)做一個護(hù)院,真是大材小用了。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陸無情道:“我叫白翠葉,家住無憂村?!?p> 薛乾道:“你是什么人,我會調(diào)查清楚。白護(hù)院,咱們走著瞧。”
陸無情道:“我叫白翠葉,原本是個賣菜的,你不信可以到街上問。”
薛乾沒再說話,轉(zhuǎn)身走了。
自從這一夜之后,陸無情便開始擔(dān)心起來,她害怕她的真實(shí)身份被府里人知道。
又一個尋常的夜晚,陸無情來到鐘坤、薛乾所居住的院子里。除了正常巡視,還想探聽一下他們的虛實(shí)。這個時段一般人還未就寢。
鐘坤的房間里亮著燈,窗戶上映出兩條人影。他們的談話很大聲地傳了出來。
陸無情若無其事地在院子里慢慢地轉(zhuǎn)悠,其實(shí)她在仔細(xì)聽房間里人的談話。
“還真是一個窮賣菜的。我還以為是姓陸的。江湖真是藏龍臥虎?!?p> “薛兄弟,你有什么辦法能找到姓陸的?”
“兄弟有什么辦法,這簡直是大海撈針。實(shí)在找不到,咱們就回去算了?!?p> “回去好說,教主怪罪下來——”
“頂多罵兩句飯桶,還能打咱十大板?”
“薛兄說的是,咱們也沒落著什么好處,憑什么實(shí)實(shí)地賣命。住在這,跟做牢差不多,哪兒都不能走,都快憋死我了?!?p> “對!沒事咱就吃酒睡大覺,管他那么多?!?p> 陸無情聽到這,心里踏實(shí)多了。
這天上午有人敲門,陸無情開門一看,原來是白菜花。
陸無情高興極了,問道:“花姐,你怎么來了?”白菜花道:“自從你進(jìn)了齊府,齊府每天的菜,我全包了。這么,我給齊府送菜。咱分開都這么久了,這次順便來看看你。你在齊府過得怎么樣?”
陸無情道:“挺好?;ń憧煳堇镒??!?p> 白菜花道:“不了,我還得趕回去。等下次有空,咱們再好好說說話?!?p> “白菜花,你怎么溜到這來了!趕快走!”一名家丁吼道。
“不說了,情兒,我走了?!卑撞嘶ㄕf完趕了兩步,又道:“情兒,我還會來——”
白菜花被那名家丁生拉硬扯走了。
“情兒——”走到院門外的李云白恰巧聽到了這一聲稱呼。趕緊進(jìn)了院子,問站在屋門口的“白菜葉”道:“府里又來了新人?”
陸無情答道:“沒有。”
李云白道:“你可別騙我,我都聽見了,有人喊情兒。這齊府里可沒有叫情兒的?!?p> 陸無情道:“你聽錯了?!闭f完關(guān)上了門。
李云白不死心,來到府門外,問一名家丁道:“剛才什么人喊叫?”
那名家丁道:“是賣菜的白菜花?!?p> “她人呢?”
“卸完菜就打發(fā)走了。”
“府里又來新人了?”
“沒啊。”
“剛才,我聽有人喊情兒,誰是情兒?難道不是新來的丫鬟?”
“那是在喊白師傅。”
“白護(hù)院還有一個小名叫情兒?”
“應(yīng)該是?!?p> 李云白笑了笑道:“好!賞你?!闭f著拿出二兩銀子給了那名家丁。
“多謝公子?!?p> 李云白心道:“白翠葉,白翠葉,原來你的小名叫情兒。白情兒比翠葉好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