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骨剔肉一般,迷藥都沒有作用。
韓一鳴點了點頭,一步一步朝樓上走去。
血腥味越來濃厚,韓一鳴站在門口緩緩?fù)崎_了門。
紀(jì)大娘正將一盆血水倒在一旁的浴桶里,看到韓一鳴,隨口道:“你身邊那個孩子呢?讓他幫個忙把這水倒了吧?!?p> 韓一鳴站在門口,凝眉看著屏風(fēng),那后面是她在那里安靜的躺著。
“紀(jì)大娘,你先出去一會吧?!?p> 紀(jì)大娘微微一愣,順著他的目光落在床上,忍不住嘆了口氣,擦了擦手出去了。
越過屏風(fēng),那人腦袋整個埋在枕頭里,身上似乎搭了個架子,架子上蓋著的是薄薄的被子。
空氣中藥味夾雜著血腥味,韓一鳴微微扭頭,那半個浴桶的血水讓他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南風(fēng)的頭動了一下,臉側(cè)趴在了枕頭上,對向外側(cè),不過卻是閉著眼睛。
“你,能不能......有點男女意識?”
她這個情況,還讓紀(jì)大娘出去,他鐵著心,故意讓人誤會是不是?后背的疼已經(jīng)消耗了她全部的力氣,這個人她真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要是個小貓小狗,扔誰家船上就丟了,這卻是個大活人。
突然,南風(fēng)感覺心好累好累。
韓一鳴的眉心一直卻未曾展開,看著那滿頭細汗的女子,輕聲道:“那是你活該?!?p> “呵呵?!蹦巷L(fēng)心里煩躁,忍不住諷了她兩個字,又道:“滾。”
韓一鳴卻是揚起唇角笑了起來,逐漸的張揚。
還能有力氣罵他,看來還可以。
湘江是天朝最小的州,只有四個縣,因為四不吉利,碧靈湖加之周圍十來里才被單獨分出來作為一個獨立的縣,但是依舊被原先的閔縣管制。
而湘江的政治中心閔城,就緊挨著碧靈湖北方,北靈河從其中橫穿而過。
閔為民攏著寬大的官服袖子,小跑著朝府衙走去,因為跟隨戰(zhàn)王來的左一大人,在青山書院遇到了前來偷盜的賊人。
一番激烈的打斗后,左一大人負傷殺了那賊人,并且在賊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他一直未曾找到的賬本。
臉上的汗不住的流,后背都已經(jīng)整個浸透,還未到衙門口便看到了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的百姓。
眾人見是他來,忙讓離開了一條路。
閔為民拱手向眾人道謝,弓著腰爬上了臺階,穿過庭院,抬頭見大堂里正跪著一人。
青山書院的院長,閔文硯。
閔為民只愣了一下,就連忙站定對著上座行跪拜之禮。
雖然此刻還喘著氣,可是堂上正做著戰(zhàn)王殿下,偏側(cè)還坐著湘江的州令,君臣之禮,等級之別他不能忽略。
只是還沒有跪下去,上座便傳來聲音,“起吧,閔大人是當(dāng)?shù)氐母改腹?,煩勞閔大人來,是為了做個見證?!辈汾A抬手示意,“閔大人請坐。”
閔為民抬頭,見戰(zhàn)王面色雖然不算很和善,但是也不是太難看。又看了一眼面色和善的州令大人,忙謝恩坐在了右邊旁審的位置。
只是,心里還亂成一團。
戰(zhàn)王大人才來了閔縣不過五日,雖然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但是并未有什么行動。也并未同他商量什么,如今竟然就突然找到了證據(jù)要審案了,著實是讓他措手不及。
雖然,早日拔出毒瘤是他心中一直所想,但是這未免太順利了一些。
微微抬頭,朝對面的州令季文昌,卻見他正看著堂下跪著的閔文硯,又覺得似乎沒有什么不對。
嘩啦一聲響,一本賬本被從上方扔了下來,正好落在了閔文硯的身前。
“證據(jù)在此,你可還要說些什么?”
閔為民抬頭看去,卜贏面色未變,鳳眸淡淡的凝視著堂下之人,似乎一切勝券在握。可是,他總是覺得這次的查案的順利有哪個地方不太對勁,這未免也太順利了一些。
悅城的事情出來后,各州各縣都捂得嚴嚴實實,怎么這里就這么簡單的被抓了個正形?
卜贏靜靜的看著閔文硯,心里其實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墒牵菜坪跄睦锒紱]有不對。
這幾日左一暗中查訪,當(dāng)?shù)匕傩胀嘎┮郧暗腻X是集資修葺學(xué)院,左一調(diào)查之后發(fā)現(xiàn)學(xué)院書館和學(xué)堂這幾年的確在一直完善之中,只是銀錢卻不對的離譜。賬目上的每一筆錢的來去都足以證明書院院長閔文硯的貪污。
而最近的這一筆卻發(fā)了下來,說做冬衣多余退了回去。
這退的錢,怕是臨時找的借口。
堂下之人已經(jīng)滿頭白發(fā),抬頭直直的看向卜贏,竟然沒有絲毫的懼意,諷笑道:“你以為,你能查的完嗎?當(dāng)年明妃娘娘明知虧損的不明,尚且留一余地權(quán)當(dāng)看不見,你,只會毀了她的心血!”
“放肆!”
季文昌此人的生長風(fēng)格和閔為民完全是一副截然相反的模樣。
身形瘦高,眉目清秀,長相雖然普通,卻也是一副溫雅書生,讓人看著如沐春風(fēng)的好模樣。
但是此刻卻言語凌厲,神色亦是讓人畏,“此乃戰(zhàn)王殿下,容你公堂之上亂語!”
“哈哈哈......”那人突然大笑起來,惡狠狠的看向季文昌,“我死了,你們都別活!都是做官的,有幾個干凈的?你以為我沒有你們的把柄嗎?”
閔為民猛看向季文昌,卻見他只是微微蹙眉,并未有任何氣急敗壞之色。
其實不止是現(xiàn)在,他來此處赴任兩年,還沒有見他失態(tài)過。至于青山書院貪污一事,和他有沒有關(guān)系,他還真的說不清。
卜贏看著這一場鬧劇,冷聲開口,“你有何證據(jù)?若是誣陷,便是罪加一等!”
“誣陷?”閔文硯似乎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道:“悅城的事情戰(zhàn)王真的查的好清楚,可是為何到京都后三五日便結(jié)束了?你以為,青山書院貪污之事到本地為止嗎?敢做這等事情,朝中沒有人,怎么能那么多年不被發(fā)現(xiàn)?”
閔文硯略有瘋狂,大喊道:“他們都跑不掉!”
突然,那人猛然起身朝上堂跑去,周圍的衙役竟然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不過突然,那人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左一從后堂出來,除了臉色略白,并未看出什么異樣。
閔為民忍不住的打量他,聽說,他受傷了。
左一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點頭示意,“多勞閔大人牽掛,在下并無大礙?!?p> 閔為民忙起身,躬身回禮,這才坐下看向堂下。
那人似乎被什么打中了膝蓋,此刻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嘴里似乎還嘟囔著,你們都別活之類的。
做官幾乎是天下所有人所想,可是官場哪里是那么好呆的呢?好官難當(dāng),奸臣一朝事發(fā),等待他的將會是滅頂?shù)臑?zāi)難。
幸運的話還只牽連一人,若是不行,一家老小,甚至九族之內(nèi)皆被牽連。
“季大人。”
閔為民回神,看向卜贏。
“堂下之人已有癡狂之癥,說的話雖然不能信,卻也牽連到了大人。不知大人,可有辯解?”
閔為民也看向那個從未失態(tài)過的季文昌,來此做官兩年,作為他的直系下屬,他和他說的話,不超過五十句。
那是一個,你只管辦事,事辦好自然會上報朝廷給你嘉賞,辦不好也自然會受罰吃瓜落,看著極為公正的人。
至于為什么說是看著,那么是因為太過讓人猜不透的人,本身就不能讓人徹底信任。
季文昌臉上并未有驚慌之色,起身朝卜贏躬身一拜,說出來的話卻讓公堂上的任何一人都震驚不已!
“下官的確收到過閔文硯的賄賂之款,下官赴任十五年間,共收,三百二十萬兩白銀?!?p> 此話一出,上到卜贏,下到門口的衙役都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
不過很快卜贏就反應(yīng)了過來,心里的那絲不對勁愈加的明顯,沉聲問:“這筆錢,你作為何用?”
季文昌突然跪下,頭緊緊的貼在了地上,是不卑不亢。
“三百二十萬兩白銀全部用于修建水壩,所有明細記錄在案,戰(zhàn)王殿下可隨時查看?!?p> 左一此刻已經(jīng)斂去臉上得勁驚訝,忍不住道:“湘江水壩朝廷自有撥款,且當(dāng)時你親自上報,一分未差?!?p> “一分未差?”季文昌喃喃重復(fù)了一下,抬頭看向左一,“大人真覺得是會一分不差嗎?”
當(dāng)然不會,但是那個時候他忙于尋找主子的下落,哪里會管這樣的事情。知道這一分未差的上報,還是這幾日調(diào)查事情的時候偶然聽說的。
難不成,另有隱情?
卜贏眉心也微微蹙起,這件事他當(dāng)真是未曾在意。
湘江水壩三年前建成的,雖然洪水還時有爆發(fā),但是已經(jīng)不足為據(jù)。但是當(dāng)年如何修建,撥了多少款,他卻不知。
“季大人的意思是,朝廷的款你一分沒有收到?”
“不算。”季文昌此時才略微有了些情緒,但是很快便控制住了。
“朝廷撥款三百萬整,到湘江之時五十萬不到。”
最后兩個字似有顫抖,左一剛想開口問些什么,堂下的人卻又突然瘋笑起來,“五十萬不到?哈哈哈哈,五十萬不到!”
閔為民看著那個同自己也算有些關(guān)系的人,忍不住同卜贏建議,“殿下,閔文硯貪污之事,證據(jù)確鑿,此時也已經(jīng)瘋魔,不如先關(guān)押下去以待后審?”
卜贏看了他一眼,點頭。
衙役上前,拉著那人出去,卻遠遠還能聽到他癲狂的大笑,似乎在嘲諷著這里的一切。
卜贏收回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季文昌,默了一會,吩咐:“此事牽連巨大,先將季文昌關(guān)押候?qū)?,等本王整理好一切證據(jù),上書朝廷,以待朝廷發(fā)落?!?p> 今日的堂審,開始的突然,結(jié)束的也突然。
閔為民身為當(dāng)?shù)乜h守自然受到牽連,停職查辦,待逃脫了嫌疑后才可重新上任。而供認不諱的季文昌卻不得不下入了大牢,不管當(dāng)年真相如何,接了臟款,身為官員已經(jīng)觸犯了法律。
至于最后如何判決,還要上報朝廷,等待結(jié)果。
但是,左一覺得這件事應(yīng)該會很快結(jié)束。
貪污,是每個國家,每個王朝都避免不了的事情。官員上下級之間,都有著利益關(guān)系,和朝中重臣息息相關(guān)??此埔粋€小小地方的芝麻官,但是都可以牽連到朝中的一二品大臣。
若是真的查當(dāng)年剝扣修建大壩款項的人員,恐怕朝中的人得抓起來一半,底下官員沒有一百也得八十。
朝廷若是還想運轉(zhuǎn),就不會那么做。
左一看著卜贏喝完藥,這才道:“朝中恐怕要抓一個人頂罪,主子覺得會是誰?”
“這要看,湘江的事牽扯著誰的利益。”
而在這場利益中,那個人又是一個牽扯甚深,并且已經(jīng)不太重要的。
不過那個季文昌......
左一看出了自家主子的心思,緩緩說出這些日子自己調(diào)查的結(jié)果。
“季文昌來到這之前就在調(diào)查,他也是本地人,青山書院出來的學(xué)生,原本是在京都翰林院任職,后來因為不會辦事,得罪了眾多的人被貶到此處。
那個時候,湘江每年的水患極為,幾乎每年都在死不少人。所管轄之地,每年百姓都在減少,即使知道是天災(zāi),但是朝中依舊可以參一個辦事不利之罪。
是以,大壩沒有修好之前,這位季大人的日子并不好過?!?p> 左一將所有調(diào)查出來的事情理了一遍,依舊沒有找出疑點。
當(dāng)年朝廷款項一路下來眾人貪污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到了湘江,這個脾氣奇怪的季文昌更是沒有絲毫怨言,反倒順了那些人的意,上書銀錢一分未少。
他調(diào)查的時候有懷疑這其中有假,卻是沒有想到,三百萬兩的白銀到了湘江五十萬兩不到。
他,還真是公認的好欺負啊。
小白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胡蘿卜正在卜贏的腳下啃得起勁,卜贏看著他,深思了片刻才道:“先按兵不動,湘江的事情讓右相不要摻和,暗中調(diào)查,先把秦明安排到悅城?!?p> 事情未知的太多,靜觀其變?yōu)楹谩?p> 左一微微垂眸,看到小白突然想起一事,猶豫了一下,道:“那日歸來的密衛(wèi)說,南姑娘在碧靈湖附近,開了一間茶館?!辈⑶遥孟裆磉呥€糾纏著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