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在晉就近選擇了一距離不遠(yuǎn)的永安堡暫做歇息。
永安堡距離山海關(guān)并不遠(yuǎn)，可以說已經(jīng)屬于山海關(guān)的防御范圍之內(nèi)。
過了山海關(guān)進入遼西走廊，走路只需一天便可到達(dá)。
王在晉揮退了眾人，在堡中守衛(wèi)特意為其騰出的一間臥房里歇息。
借著火盆中燃燒著的火苗，王在晉拿起一本書來看，剛看了幾頁，心煩意亂之下卻再難看進去。
隱隱的，總感覺會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一般。
或許是連日來一直在奔波趕路，人也上了年紀(jì)，王在晉手中還在拿著書沉思，卻不知不覺間靠在床邊睡著了。
仿佛是為了映照心中的不祥預(yù)感一般，在天才剛蒙蒙亮的時候，房門便被外邊的人急促地敲響了。
“巡撫大人，山海關(guān)兵變！”
起初只是被敲門聲驚醒，王在晉心中還有些惱怒，可是當(dāng)聽清外邊敲門之人所說的內(nèi)容后，不由得坐起了身子，臉色驟變。
“快進來說話！”
話音剛落，在門衛(wèi)的帶領(lǐng)下，只見一漢子走了進來，看其眉毛和胡須上結(jié)成的白霜，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便知其一定是連夜趕路所致。
寒冬臘月間，能夠冒著風(fēng)雪在夜里趕路送來情報，看來兵變之事不似作假啊。
王在晉心已沉了半截。
不待對方行禮，便直接問道。
“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那漢子還沒來得及感受難得的溫?zé)?，便迅速組織語言說道。
“巡撫大人，就在昨日夜里，川兵為了討糧餉，在游擊將軍周敦吉的帶領(lǐng)下直接包圍了官署?！?p> “一番拼殺下，官署里的守衛(wèi)當(dāng)場便被打殺十?dāng)?shù)人，梁御史和張監(jiān)軍都已被活捉?！?p> 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川軍和御史梁夢環(huán)，雙方無論誰先動手都將釀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同屬于文人的王在晉自然知道梁夢環(huán)攔截川軍的目的。
無論是川軍被以謀逆之罪處罰，還是川軍直接叛亂殺，都是文人們希望看到的。
王在晉一陣頭暈眼花，愁苦不已。
想不到自己連日快馬加鞭趕來，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馬世龍呢？他是干什么吃的！”此刻，王在晉也有些怒了。
“小……小的來的時候馬總兵已經(jīng)前去解圍，馬總兵讓小的去通知滿總兵，想不到巡撫大人在這里，所以特地前來稟報?！蹦菨h子看到巡撫大人生氣了，一時嚇得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
聽到對方這樣說，王在晉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想，拿起官帽戴在頭上，直接向外走去。
“走，速速隨我進入山海關(guān)！”
山海關(guān)。
平時士兵們操練的校場上，在天大亮?xí)r，卻出現(xiàn)了一副奇觀。
只見校場上樹起了兩柱高桿，高達(dá)三丈。最重要的是，高桿上還分別懸掛了兩個人，身上的衣服被扒的凈光，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而在桿子的周圍卻是一隊隊衣甲破舊的士兵，拿著白桿槍在哪里巡邏。
再外圍是山海關(guān)本部兵馬嚴(yán)陣以待。
桿子下，周敦吉帶著自己的部眾守在旁邊，而他的對面，卻是陳策和馬世龍率兵將他團團包圍。
“周敦吉你好大的膽子，你不知道這是再造反嗎？！”
馬世龍用手一招，身后的士兵們又往前緊逼了幾步。
“放下梁御史和張公公，我可以替你求個情，放過你手下的這些將士們，若你還是執(zhí)迷不悟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策看到馬世龍手下的士兵在一步步向前緊逼上去，眼看雙方就要刀兵相見，以周敦吉和他手下的那幾十個士兵，根本擋不住一波的沖擊。
這下真的急了，趕忙對著馬世龍哀求道。
“馬總兵，你先等等，讓我再勸勸他。同為明軍，怎么能刀戎相見呢?！?p> 不等馬世龍答應(yīng)，陳策便急忙對周敦吉說道。
“周敦吉，你放了梁御史和張公公吧。現(xiàn)在還沒釀成大錯，一切還來得及?！?p> 周敦吉冷笑一聲，眼中滿是瘋狂，搖了搖頭說道。
“已經(jīng)來不及了。這兩個狗官今天我是非殺不可，放心吧，殺了他們之后，我周敦吉自會自刎謝罪，不拖累兄弟們?！?p> “要死一起死，我們也不獨活！”
“對，昨天說好了的。頭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條好漢?！?p> .......
周敦吉剛說完，他身后的士兵們也跟著一起說道。
看著他們一個個年輕的臉，陳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
又抬頭看了看桿子上高懸著的兩個人，見其已經(jīng)渾身凍的發(fā)紫，嘴唇打著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陳策知道，若真的讓這兩個人死了，那麻煩可就大了，說不定所有川軍都得跟著一起陪葬。
對馬世龍點了點頭后便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看他們，痛苦的閉上眼睛。
耳中只聽到馬世龍下令準(zhǔn)備的聲音，和旁邊士兵們張弓搭箭的聲音。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陳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馬世龍下達(dá)射殺的命令，不由有些奇怪，看了看那些已經(jīng)搭好箭的士兵們，見他們臉上并沒有殺氣。
對于殺氣這種無形的東西，常年征戰(zhàn)沙場的陳策再熟悉不過了。
看到這里，陳策松了口氣。
剛想到這里，陳策卻聽到身后傳來周敦吉的聲音。
“陳總兵，糧庫里弟兄們搶出許多糧食來，這兩個狗官死了之后，你可以讓兄弟趕緊吃上一點?！?p> 陳策緊的身子頓了一下，嘆了口氣，卻沒有回頭去看周敦吉他們一眼。
馬世龍的士兵已經(jīng)將弓拉滿，而周敦吉等幾十人也已經(jīng)將刀放在了綁著梁夢環(huán)和張彝憲的繩子上，只要稍微用力，二人便會頭朝下摔下來，撞在地面上早已擺好的石頭上，血濺當(dāng)場。
看到這一幕，不遠(yuǎn)處觀看的士兵群眾，一個面白無須的士兵，抱著一口大刀，對旁邊一夜不收裝扮的年輕士兵忍不住提醒道。
“黃爺?！?p> 只見那年輕士兵向遠(yuǎn)處的方向望了望，淡淡的說道。
“不急，有人會來解決的?！?p> 果然，正在這時，只見剛剛年輕士兵望過去的方向，飛起了煙塵，一隊人馬策馬奔來。
“巡撫大人到！”
聽到這一聲喊，所過之處圍堵著的士兵們讓開了一條道路，使得那隊人馬得以橫穿過去。
王在晉的突然到來，打破了劍拔弩張的雙方。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王在晉會來這么快。掛著桿子上的梁夢環(huán)和張彝憲已經(jīng)被凍的發(fā)紫的嘴唇動了動，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已經(jīng)搭弓準(zhǔn)備射箭的馬世龍部下放下了手里的弓箭。
人群中那年輕士兵看了看四周的士兵們，問旁邊那一個抱著大刀，隨身保護的士兵。
“田指揮使已經(jīng)到了吧?！?p> 那抱刀士兵點點頭，說道。
“已經(jīng)到了，昨日來報說已經(jīng)去查糧庫里的糧食被偷運之事了?！?p> 年輕士兵點點頭，不再觀看，開始往旁邊走去，邊走邊說道。
“放心吧，其實即使王在晉不來，馬世龍也不會殺了周敦吉他們的，他不敢?！?p> 那年輕士兵剛說完后，卻聽身后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來。
“哎呀！想不到你一個新兵蛋子還懂這些?！?p> 聽到這道聲音響起，年輕士兵周圍的士兵們?nèi)季X了起來，一齊看向聲音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