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錢都南因為一件小事得罪了刑部大人,若是計較下來,錢都南便會丟了官職,當時府尹大人來了錢府慰問這位得力的部下,看中了錢夫人的美貌,著人寫了一封信給錢夫人,若是錢夫人肯陪他幾晚,便會幫錢大人一把。
錢夫人應約去了府尹大人府上,貢獻了自己的身子,可也抓住了府尹大人貪贓枉法的蛛絲馬跡。
因為有把柄在手,府尹大人不得不幫。
過了不久,府尹大人說是得知錢夫人失眠,特意找可靠的大夫配了香料,當時錢夫人無比謹慎,私下找人查看了香料的成分,都是一些助眠的中藥,何況自家夫君極力夸贊,錢夫人不好推脫,一直用道現(xiàn)在。
最近這一年,她時常感到心悸乏力,頭暈目眩,頭疼起來的時候恨不得撞墻。而今天才知道,是這熏香惹的禍,看來,京兆府尹大人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事情有些復雜,京兆府尹于無形中殺人的手段很像前世的尚漠兮,尚漠兮咬牙道:“這樣的人應該......”她沒有說下去。
錢夫人滿臉淚痕地望著呆在原地的錢都南:“夫君,我們和離吧,我不配做你的妻子?!?p> 錢都南確實難以接受,可若是讓他拋棄妻子那也是絕不可能。
“元真,我要替你報仇!”
錢都南恨意滿滿,握成拳的右手捶在桌面上,上好的黃花梨木堪堪斷裂,兩只青瓷茶杯落于地下,啪地一聲,碎成數(shù)片。
“然后呢,報仇的后果是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讓驚弓之鳥提高警惕殺了你們夫婦二人嗎?”
眾人沒想到,尚漠兮小小年紀會說出這些,錢夫人擦干了眼淚,慢慢地將頭靠進李大姐懷里。
而林書就那么淡漠地看著一身白衣的尚漠兮,慢慢起身走到了錢都南對面:“錢大人想和錢夫人過安穩(wěn)的日子,就該知道鳥盡弓藏,若是不藏,你猜官場的黑暗會不會淹沒你們?!?p> 看著林書那雙黑不見底的眼睛,錢都南似乎看到了自己躺在血泊之下,而無力將錢夫人擁在懷里的景象,他的心忽地猛跳了一拍。
接著,尚漠兮又向前走了一步:“最好的結果是傷痕累累,最壞的結果是黃土埋尸,以您微弱的力量,會預料到什么結果?”
尚漠兮說的又何嘗不對呢,京兆府尹已經(jīng)高升,背后牽扯的各方利益數(shù)都數(shù)不清,他一個小小的少尹想要攪動這如海深的官場談何容易,就算贏到最后,恐怕也保不住性命了。
錢都南沉沉地跌進椅子里,過了許久,那張蒼白而俊俏的臉才有了血色,緩緩地朝著自家夫人道:“元真你怕不怕吃苦?”
錢夫人坐直了身子,眼淚更加洶涌,而聲音卻帶著些歡喜:“你是說?!?p> 錢都南點點頭:“是的,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p> 若是沒有錢夫人,錢都南定然魚死網(wǎng)破,攪得京城風波乍起,縱然不能殺個心頭痛快,怕是也會成為京城的一段跌宕故事,悲傷的故事,幸好有錢夫人這樣的美人在旁,也幸好,這樣的一個美人,溫柔知禮,顧全大局,更值得慶幸的事,錢夫人是錢都南心頭上的人。
錢夫人暗自垂淚:“你最重仕途?!?p> 李大姐伸手給她擦眼淚,偷偷去瞧錢都南,發(fā)現(xiàn)這小子果真是全了心思。
“我最重的仕途,不過是想給你一場華麗的生活?!?p> 錢夫人聽到這話,噗嗤一聲笑了。
尚漠兮抬頭見錢都南手打在熏香爐上,而林書握住他的肩膀:“不要叫外人瞧出什么,我已經(jīng)往里加了另一位藥?!?p> 錢都南收回了手,難得的好態(tài)度:“兄弟,謝了,剛才對不住?!?p> 林書垂了手,搖了搖頭:“無妨?!?p> 幾人從錢府出來已是傍晚,林書抬頭見錢府門前走過一個挑著桶的灰衣男子。
林書回頭:“這次沒騙到錢真是遺憾,李大姐,你知道的,銀子一分不能少?!?p> 李大姐和尚漠兮都不是傻子,瞧見林書眨眼睛跟著附和。
尚漠兮:“是,錢少尹是那么好糊弄的嗎?剛才發(fā)火沒把咱們腿打折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快上車吧,我肚子都餓了?!?p> 出了京城,林書確認沒人跟上來,李大姐捂著肚子才叫車夫停下:“我一會就回來?!?p> 原來是去小解。
“你會醫(yī)術?”尚漠兮惋惜地看著堆在一角的白袋子,袋子里可都是沒來得及賣的草藥。
林書倚著靠背,看也不看她:“一點而已。”
尚漠兮問:“香料里加了什么?”
林書睜眼,天光淡淡,并不能看清他的眼底,特別是那片暗淡的樹葉面具:“曼陀羅。過量的曼陀羅會導致心慌心悸。”
林書瞧著尚漠兮點頭繼續(xù)道:“中藥放我那,明日我還要來一趟京城,我?guī)湍阗u。”
“這怎么好意思?”尚漠兮雙手交握,小心翼翼道:“今晚想吃什么?”
“吃人怎么樣!”林書想開玩笑,然而看到尚漠兮變了臉繼續(xù)道:“把你嚇的,我吃白菜頓豆腐,放點鹽,上回的包子太淡。”
尚漠兮半低著頭,松口氣:“哦,林書少俠,那個,林姐姐什么時候走?”
林書說話的時候一本正經(jīng):“昨天半夜就走了。”
“這么快?!鄙心獠唤?jīng)意吐出口,抬頭去看林書,發(fā)現(xiàn)他在笑。
似乎是第一次看見他笑。
他笑的時候嘴角是歪向一側的,眼角輕輕被牽動,但是那漆黑的眼眸依舊深不見底,那截劉海半垂著,似乎掛在翹起的一邊嘴角上。
“我是有些害怕林景霞,好像多于害怕你,林書,這回你可以告訴我我的身世了嗎?”
尚漠兮原來不想知道身世,是因為想要安靜的過日子,或者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面對這具身體之前的故事,不管凄慘還是精彩,那都像她的上一世,她不想有任何的牽連,只想活好當下。
可如今,她又好奇了,知道有什么不好呢,起碼可以知道自己在借用誰的身體。
“好累,不想說?!绷謺f完,已是睡去,而李大姐也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