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玉湖附近的小酒館。
程立鯤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喝酒。
滿桌子的菜未動一口,只是面前擺滿了空壇子。
小酒館從上午七點開始營業(yè),生意也還算火爆,只是這剛剛開門就迎來的這么一個嗜酒如命的客人,掌柜的有些震驚,同是男人,八成他是為情所困。
得了客觀一個揚手要酒的姿勢,掌柜的放下算盤,進了里屋提出一壇子老酒,這酒還是他的遠方親親從宮里得來的,一般不輕易拿出來。
半醉的程立鯤在掌柜的打開酒壇子封口時,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這是什么酒這么香?”說完也不等掌柜的回答,隨手扯過酒壇子往嘴里罐,這一罐浪費了好些酒。掌柜的看得直心疼。
程立鯤從兜里摸出兩塊元寶,磕在桌子上,拖著半醉的尾音:“再來……再來?!?p> 掌柜的不動,勸道:“客官,雖說我是賣酒的,可同是男人,我不希望你這么喝下去。有些事,得不到就當命?!?p> 掌柜的善于察言觀色,又是長年開酒館,自然看清面前這位客觀眼中閃了淚光似的悸動,可他是男人,又怎么會輕易掉淚,只見他抿了下唇,將滿腹酸楚咽了回去。
掌柜的正要在勸些什么話,聽見背后門口的的風(fēng)鈴響了起來。
定是來客人了,掌柜的扯了扯肩上的白手巾,一轉(zhuǎn)身看見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自門外而來,滿身的高貴氣質(zhì)加上錦衣華服的渲染,讓她看上去如同仙子下凡。
這女子理了下鬢角碎發(fā),定定地瞧著他身后的客官。
掌柜的便知道,這女子是來找這位客官的。
于是,很知禮地退了下去。
女子掃了眼普通的木質(zhì)凳子,輕輕地坐在程立鯤的對面。
程立鯤喝的有些多,好半天才撐著桌子要起身行禮,卻被女子重新按下去。
“公主殿下怎么來了?”
半醉的程立鯤沒什么遮掩身份的意識,這一說,里面的掌柜的連并幾個伙計出來行禮。
付木盈搖頭,將幾人支了出去。
“程將軍,喝這么多傷身體?!边@位靜和公主滿臉擔(dān)憂,眼中似乎含著淚光。
程立鯤半垂著眼,整個人如同一塊廢木頭被堆在椅子里,聽了公主的話,他半笑了一下,帶著無奈和嘲諷,似放棄了自己的余生。
他不說話,付木盈前傾著身子繼續(xù)問:“你就這般喜歡她嗎?我聽說,她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了!”
程立鯤這才抬眼,看向公主:“讓公主笑話了,子謙可能是一時糊涂?!?p> 付木盈皺了下眉,聲音不悅:“到現(xiàn)在你還在袒護她,子謙姐姐何其幸運遇到你!”
程立鯤又是一笑:“公主是來氣我的嗎?”
付木盈若有所失,使勁搖頭:“不,我怎么……怎么會氣你,我只是擔(dān)心你。”
我怎么舍得氣你?這才是公主的心里話??伤莻€女孩子,怎么好意思說出這么滾燙肉麻的情話呢?何況,他根本不在意自己說什么,他只在意尚子謙。
尚子謙到底有什么能耐,讓他魂牽夢繞,論美貌家事和性格,付木盈明明在她之上,可程立鯤似乎著了魔一般。
尚子謙若是不消失,程立鯤怎么可能多看自己一眼呢?
程立鯤困頓非常,起身之際已然有眩暈之態(tài)。
雖然他常年練武,可最近經(jīng)常熬夜喝酒,身體哪能抗得住這么熬?
幸虧付木盈起身迎住他,才沒讓他這個大男人摔在地上。
程立鯤伸手撐住桌面,離開她的肩膀,看著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公主,抱歉道:“屬下有失體統(tǒng),還望公主大人大量!”
付木盈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隨即仰臉看他:“程立鯤你有點出息好不好?滿天下不止有尚子謙一女,還有我!走,我送你回家。”
說完這些,付木盈已經(jīng)滿臉通紅,只好不去看他,而是拽著他的胳膊往外走。
程立鯤醉意朦朧自然沒仔細琢磨她話中的意思,只由她拽著自己往前趕。
一輛馬車剛好停在了門口。
小酒館的幾個伙跪在地上,直到那輛華麗的馬車轉(zhuǎn)彎而去,才起身抬眼。
“公主殿下如此美貌,為何會看上個酒鬼?”
掌柜的扯起手巾就抽了他一下:“你沒看到那位公子也是人中龍鳳嗎?干活去,什么都跟著操心?!?p> 車內(nèi),付木盈給他泡了茶。
茶香濃郁,讓人如醉如癡。
程立鯤歪在一邊,似乎睡了過去。
“公主,要去將軍府嗎?”車夫問道。
付木盈抬頭看對面的程立鯤又低頭瞧了瞧身側(cè)的荷包,荷包里放著的正是安神藥,特別是他喝了酒,沒吃解藥的情況下,要昏睡好幾個時辰。
付木盈瞇瞇眼,淡然道:“去六哥那里?!?p> 今日,六殿下在宮中與父皇對棋,應(yīng)該沒有那么快回來。
而她想與他單獨呆在一起,哪怕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
程立鯤被下人安置在客房,付木盈留下來照顧他。
他渾身酒氣,按理說應(yīng)該變得邋遢萎靡。
可他睡著的姿態(tài)是那樣安靜和美好。
付木盈坐在床邊,左手拄著下巴,右手則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不像這京中貴家男子修長細白,而是一雙帶著繭子的,有些粗糲的手,這樣的手充滿了力量和安全感。
就像小時候,程立鯤曾帶著她起騎馬射箭,所以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厭棄女紅和琴棋書畫。
付木盈面帶微笑,但是聽到他嘴里叫著尚子謙的名字,忽覺得心中一涼。
尚子謙一個失身之女,憑什么能得他如此惦念?
付木盈收回手,卻發(fā)現(xiàn)程立鯤反握住了她的手。
很有力的握住,讓她不能抽身。
“留在這,我害怕?!?p> 聽了這樣的話,付木盈有些心疼。心疼他總是給人獨當一面的力量感,可那力量也有缺失的時候,也需要有人在他面前護著他呀!
“公主,林少俠求見?!?p> 付木盈抽回手,起身開門,看到林景霞站在門外。
林景霞是六哥幕僚,在這次京城大的變動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林景霞拱手抬眼間已將屋內(nèi)躺在床上的程將軍看了去,心中了然,原來公主愛慕程立鯤程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