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岳確實沒死。
他算是挺過了上午這一段最危險的時間,得以僥幸不死。
不過,當他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軍醫(yī)時,還以為軍醫(yī)也被李世民給砍頭了,為此還破口大罵李世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軍醫(yī)被紀岳嚇得臉色蒼白,肝膽差點破裂,急忙捂住他的嘴,說道:“我的小郎君,可不要胡言亂語,要口下留德,我一家老小會被你害死的?!?p> 紀岳不以為然,扒拉開軍醫(yī)捂住嘴的手,說道:“大夫,你這有什么可怕的。我們都已經(jīng)被李二殺了,難不成他還能跑到地府里再斬我們一次不成。”
軍醫(yī)又再次死死的捂住紀岳的嘴,生怕再從他嘴里蹦出大不敬的話來。不過這時候他也明白了,原來紀岳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了。
這時候軍醫(yī)眼珠一轉(zhuǎn),餿主意上了心頭,伸出另一只手,在紀岳的腰眼處,用力的一擰。
紀岳頓時就如殺豬般嚎叫起來,用手用力的搓著被擰的地方,等疼痛稍減,不由得怒目而視,說道:“你個老匹夫,我好心好意的為你打抱不平,你竟然恩將仇報。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才想著為你說話?!?p> 剛說到這里,紀岳忽然一愣,自己為什么會感覺到疼?這可不是下油鍋,下油鍋確實疼痛難忍,這是被人擰了一下。
紀岳愣愣的有些想不明白。
軍醫(yī)不在意紀岳說什么話,笑瞇瞇的說道:“現(xiàn)在還不明白嗎?”
“我……”紀岳張口結(jié)舌,好一會兒才道,“我沒死?”
軍醫(yī)道:“你當然沒死,有老夫在,就算黑白無常來了,老夫也不會讓他們將你的魂魄拘走?!?p> 好不要臉,他上午對程咬金可不是這樣說的,盡人事,聽天命,這才是他的原話。
得知自己沒死,紀岳已經(jīng)手舞足蹈起來,一邊哈哈大笑著說:“我沒死,哈哈,我竟然沒死。哈哈……”
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紀岳才停止。
紀岳又急忙拉住軍醫(yī)的手,說道:“軍醫(yī)大夫,你趕緊向李……不,向皇帝陛下稟報,就說我紀岳大難不死,很是慚愧之前那般不尊重他,讓他大人不記小人過,繞過我這一回。還有,還有……”
紀岳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拍李世民馬屁的話,怎么肉麻怎么來,聽得軍醫(yī)都有些滿臉燥熱了。
這變臉的速度還真是讓人猝不及防,剛才還破口大罵,現(xiàn)在又仿佛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百般討好起來。
“倒是不用我稟報了,宿國公剛才已經(jīng)來過了,老朽已經(jīng)將你的事情告知他了?,F(xiàn)在想必陛下也已經(jīng)知道了?!避娽t(yī)趕忙阻止紀岳拍馬屁下去。
“已經(jīng)知道了?”紀岳瞬間大驚失色,自己告饒的話還沒有遞上去,萬一李世民初心不改,依然要砍自己腦袋,那可咋整?向門口看了看,沒有看見面白無須的死太監(jiān)抱著圣旨過來,又等了一會兒,依然不見來人。紀岳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氣。
“不行,我得去見一見陛下?!奔o岳口中說著,心中想道,“軍醫(yī)地位太低,李世民身為皇帝,可不是任何人想見就能見的。讓人傳遞告饒的話,這萬一中間傳錯了怎么辦?而且也沒有自己親自到場更加的有誠意?!?p> 紀岳掙扎著從塌上爬起來,想要立即去見李世民??墒沁€沒有走出一步,便感覺雙腿軟弱無力,竟然不能支撐他的身體,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軍醫(yī)將他扶起來,重新弄回到塌上,說道:“你這是要去哪里?你現(xiàn)在剛剛大病初愈,身乏力虧,還是繼續(xù)在塌上躺著為好。有什么事,你吩咐我一聲就可以了?!?p> “什么都可以?”紀岳問道。
“當然,老朽的話都說出口了,還能反悔不成。”
紀岳眼珠一轉(zhuǎn),說道:“那就請軍醫(yī)大夫?qū)⒈菹聛斫衼?,就說我有事找他?!?p> “不可,不可?!避娽t(y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小郎君就不要為難老朽了,老朽上有老下有下,可不敢指揮陛下,會掉腦袋的?!?p> 紀岳沒心沒肺的笑起來,說道:“軍醫(yī)大夫不用在意,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p>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避娽t(yī)還有些心有余悸,這混蛋玩意也太艸蛋了一些,皇帝是隨隨便便叫的嗎?
紀岳忽然一臉正經(jīng),在塌上躬身一禮,說道:“還沒有感謝老先生的救命之恩。我紀岳雖然現(xiàn)在一文不名,但總會有發(fā)達的一天。老先生如果有任何難處,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定會竭盡全力,出手相助。”
紀岳覺得,別的穿越者來到古代后,那是呼風喚雨,自己沒道理會輸給他們。
想法是不錯,但是別人可不像他一樣,一開局就得罪了皇帝,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主。沒有了皇帝做靠山,就算你家資萬貫,富可敵國,也是一頭肥嫩鮮美的小綿羊。
“那我就祝小郎君他日封侯拜相,位極人臣?!避娽t(yī)說了句恭維的話,其實他是很想笑的,原因就是紀岳現(xiàn)在可是階下囚,皇帝也不喜歡他,封侯拜相,位極人臣不過是個美好的祝愿,他可不覺得紀岳能夠?qū)崿F(xiàn)。
“那就借您吉言?!奔o岳拱了拱手,忽道,“對了,還未請教老先生高姓大名?”
“高姓大名當不得,老朽姓趙,單字一個興,你叫我趙醫(yī)師即可?!?p> “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這里,您就當?shù)摹!奔o岳道,“趙先生,可否麻煩你一件事?”
“但說無妨。”趙興說道。
紀岳道:“我現(xiàn)在肚子有些餓,能否給我弄些飯食?”
“哦?”趙興一拍自己腦門,呵呵笑道,“你看老朽這腦子,一時竟然沒有想起來。飯食已經(jīng)給你熱著哪,老朽這就給你盛來?!?p> 趙興笑呵呵的走到帳外,不片刻,便端著一碗飯食進來。
紀岳仿佛狗鼻子一樣,聳動了兩下,是小米粥。小米粥可是好東西,養(yǎng)胃??!
小米粥好東西不假,但養(yǎng)不養(yǎng)胃不確定。但以紀岳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算給他一坨狗屎,估計也會說,這是好東西,養(yǎng)胃啊!
紀岳餓得實在不行了,從趙興手里接過來,就急急忙忙往嘴里塞。
“慢點吃,慢點吃?!壁w興在一旁急得一腦門細汗,不是嫌棄他吃相不好,而是飯食有些熱,燙嘴。
燙嘴?確實是有些,紀岳撅起嘴,將上下嘴唇緊緊的貼在碗沿上,將碗轉(zhuǎn)動起來,腹腔用力,“呲溜”一下,就吃進嘴里一小口米粥。
就這樣,紀岳一圈一圈的轉(zhuǎn)著碗,將冷掉的米粥吸進口腔中,然后吞進胃里。
很快,一碗飯下肚,紀岳的嘴就沒有離開碗沿。
“還有沒有,再給我來一碗。”紀岳將空碗遞給趙興。
“不可,不可,”趙興說道,“小郎君大病初愈,體虛力乏,不可多食,應(yīng)少食多餐?!?p> 紀岳是受過現(xiàn)代資訊大爆炸的洗禮的,這個道理還是懂的。雖然現(xiàn)在這碗飯食才僅僅給他打個底,他覺得自己還能吃十碗,但為了身體健康,還是接受了趙興的建議。
“你說的對?!?p> 只不過這個“多餐”是不是多了點。
僅僅一個下午,每隔小半個時辰,紀岳就會來一碗。等到天黑下來,已經(jīng)吃了八碗飯。
這下子才終于舒坦了,肚子里有貨,感覺全身的力氣又回來了。便從踏上下來,在營帳里來回走動,活動身體。
只不過這營帳的面積有些小,紀岳感覺已經(jīng)讓自己溜達不開了,便道:“老趙,我可不可以出去逛逛?”
他想要出去,一個自然就是上面說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他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古代軍營什么樣的,比較好奇,就想去看看。
“小郎君不可,”趙興立馬阻止他,說道,“軍營是重地,沒有上級命令,是不能四處閑逛的,恐會被當做奸細,會被處斬的?!?p> “啊,這么嚴重,那還是算了。”關(guān)乎性命的大事,豈可兒戲。自己好不容易從鬼門關(guān)那里逃回來,可不能就這樣再回去。
所謂好奇害死貓,自己可得將這個好奇心給扼殺在搖籃里。
“對了,小郎君,今晚你就在這里住下吧!”趙興忽然說道。
“那你干什么去?”紀岳問。
“老朽是臨時從傷兵營那里抽調(diào)過來,為你醫(yī)治的。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大好,燒也已經(jīng)退了。小郎君的身體底子很好,只要按時吃上幾劑湯藥,就可完好如初?!壁w興說道,“陛下已經(jīng)下令,明日全軍就要開拔回京,我現(xiàn)在要回到傷兵營?!?p> “哦,原來是這樣?!奔o岳心里想著,雄偉壯闊的大唐長安,自己倒是很想見識一下。只是所謂伴君如伴虎,萬一李二的哪根弦搭錯了,要死要活的要殺了自己,可找誰說理去。
所以為今之計,還是得想辦法逃出去為妙。遠離了李二的視線,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他自認為憑自己這一身本事,在古代活的將會是無比的瀟灑。
想要在戒備森嚴的軍營里逃出去,就必須借助車子。
只是現(xiàn)在他根本不知道車子被藏在了哪里?而且最重要的是,車鑰匙找不見了。
這可就艸蛋了。
沒有車鑰匙,一切都是白搭。
紀岳一會皺緊眉頭,一會又舒展來。翻來覆去的就是想不出妥善之策。
看到趙興已經(jīng)背起藥箱,準備離開,趕緊說道:“老趙,我與你同去?!?p> 找不到車鑰匙,起碼也得知道車子藏在哪里?跟著老趙出去一趟,順便探探情況也不錯。
趙興回身說道:“小郎君還是不去為妙,傷兵營可不是首善之地。那里傷兵眾多,每日都會死不少人。”
“這有什么,他們都是我大唐的好兒郎,為華夏開疆拓土,他們是有功之人。我享受了他們用命拼來的福利,探望他們一下是應(yīng)當?sh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