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紀岳,倒是有不少人對他挺感興趣的。
主要是紀岳這個人有些讓人看不懂,有時候骨頭硬的真是寧折不彎,都敢直呼李世民為李二,自稱爺爺??捎袝r候骨頭軟的,那真是一臉的奴才相,似乎是個人都能欺負他一下。
這是一個矛盾的人。
眾人看到李世民似乎對說其他的話題不怎么感興趣,所以也就沒有人大煞風景的提他。
于是君臣改換話題,聊起了閑篇。
程咬金待了一會兒,便有些待不下去了。他還是記掛著紀岳,畢竟上吊的姿勢真的很危險,稍不留意,就會要了小命。
告罪一聲,程咬金快馬加鞭的折返回去。看到紀岳還是如自己先前離開之時一樣,閉著雙眼,臉龐扭曲著,只是比之前更甚。整個身體挺的筆直,腳尖努力的支撐著身體,小腿繃的緊緊的。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著。
程咬金跳上囚車,將手指放在紀岳的鼻翼下放,感受到還有呼吸的溫度,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不由得打趣道:“行啊,小子,倒是俺老程小看你了,毅力竟然如此堅韌。如果你現(xiàn)在向俺老程討?zhàn)堃宦?,說不定俺老程會大發(fā)慈悲,放你出來一會?!?p> 紀岳既不睜眼,也不理他。不是不想理他,而是實在沒那個勁頭,沒那個精力理他。
程咬金訕訕一笑,也不在意,從囚車上下來,重新上了馬,跟在一旁緩行。
大軍回京的速度并不快,沒有什么緊急的任務(wù),一天大概也就行三十里路。
到了下午時分,紀岳漸漸有點堅持不住的跡象。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兩條小腿開始抽筋。
用腳尖支撐身體,第一個考驗的就是腳尖的強度,沒有那個強度,是很難支撐起一百多斤的身體;第二個就是小腿肌肉的力量。
所以兩條小腿開始輪番的抽筋,就好像商量好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場,那個玩的不亦樂乎。
可是卻苦了紀岳。
抽筋有多么痛,這應(yīng)該是人人皆知的。紀岳不得不輪換著單腿站立,可這樣一來,就增加了他的勞累程度。
抬起的一條腿并不能得到休息,而是緩解抽筋帶來的疼痛。
如此一來,紀岳感覺自己的身體是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最后腿部力量消失殆盡,變成了腦袋卡在上面,單靠脖子吊著身體。
可是這樣帶來的后果更加嚴重,因為影響到了紀岳的呼吸,危及性命。
紀岳想張口大叫,提醒程咬金,自己快要死了??墒沁@時候的他,哪里還能發(fā)出一絲的聲音。
張開眼睛,轉(zhuǎn)動了一下眼珠子,讓他悲憤的是,程咬金這個老貨他媽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此刻卻不在這里。
這他奶奶的,上天這是注定讓他死??!
程咬金都陪著他大半天了,自己雖然全身疼痛難忍,小腿抽筋,可并沒有性命之憂。然后當有性命之憂的時候,偏偏程咬金這個老貨不在這里。
腦補缺氧,紀岳眼前昏暗一片,一絲光亮都沒有了。
不片刻,腦袋就這樣直挺挺的昏死過去。
在昏死過去之前,紀岳想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也罷,自己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也省的遭受人世間的千般之罪。
在這個危機的關(guān)頭,程咬金到底干嘛去了?
也該著紀岳由此一劫。
程咬金是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尿急。他是領(lǐng)兵大將軍,大唐宿國公,就算是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撒尿。所以就稍稍離開了一會兒,解決一下生理需求。
臨離開時還想,這都快要一天了,離開這么一小會兒應(yīng)該不會有事。
可是當他回來之后,看到紀岳仍然是那個老樣子,心里對他真是佩服極了。硬生生承受了大半天的罪,一聲討?zhàn)埖脑挾疾徽f,這才是真正的男兒漢。
不過當他再仔細觀察時,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因為紀岳的雙腿竟然會隨著囚車的晃動而搖擺,這可是之前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就算是有搖擺,也是帶著力量的搖擺。可是現(xiàn)在卻是軟綿綿的,毫不受力。
程咬金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再看不出來紀岳出事了,那他就真的是二貨了。
“賢弟?!背桃Ы鹉樕蛔儯蠛耙宦?,抽出腰間橫刀,刀光一閃,囚籠咔嚓一聲,就被劈為兩半。
他的橫刀是早就備好的,為的就是緊急情況下,一刀將囚籠劈開。這樣要比打開囚籠的速度要快,或許就是快了這一息,便可以救人一命。
紀岳毫無著力的從囚車上一頭栽倒下來。
也真的是紀岳命不該絕,好巧不巧的一個被程咬金劈碎的木頭,非常準的鉻在了紀岳的心臟部位。
他本來因為窒息而使得心臟停止了跳動。在一千多年前的大唐時代,可沒有人懂得人工呼吸和按壓心臟。碎木就仿佛心臟起搏器一樣,頂了紀岳的心臟一下,讓他的心臟重新恢復了活力,開始跳動起來。
脖子沒有了束縛,呼吸重新回來了。
紀岳醒了過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從沒有感到空氣是那么的美好。
程咬金早已經(jīng)跳下馬來,將紀岳的身體翻了過來,抱在懷里,老淚縱橫??吹郊o岳沒事,又哭又笑的,跟個孩子似的。
紀岳呼吸了好一會兒,才感覺生命重新回來了。
看了程咬金一眼,不冷不熱道:“你這是鱷魚的眼淚嗎?”
鱷魚的眼淚是什么意思,程咬金不懂,但想來定不是什么好話。
“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背桃Ы疬B說了兩遍。
紀岳看著程咬金,更加過分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人家是堂堂的大將軍,宿國公,為自己這么一介白身,相識不過三五日的人流淚,這說明他是真的擔心了,感情也不似假的。
“行了,你可是程咬金,堂堂的大將軍,宿國公,又哭又笑的,不怕別人笑話?!奔o岳翻了個白眼,調(diào)侃道。
程咬金嘿嘿傻笑兩聲,擦干了眼淚,臉色卻是一沉,喝道:“哪個倒霉催的敢笑話俺老程,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p> “好了,好了,不要再顯擺了,我知道你很厲害。”紀岳說道,“不過,你是不是該放下我了,你這樣很讓我難為情的。”
程咬金老臉一紅,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確實不太雅觀。不過在放開紀岳之前,他還很細心的將紀岳扶了起來。然后突然就松手了。
這個時候的紀岳,雙腿早已累到麻木,都已經(jīng)快要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了,如何還能站得住。
“哎呦”一聲,就往地上跌去。
程咬金是眼疾手快,不等紀岳落地,就一把又將他撈了起來。甕聲甕氣的說道:“你看看,我就說不放開你吧,你還不愿意,這下吃虧了吧!”
臥槽,你他奶奶個熊,瞧我這暴脾氣,你個老貨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程咬金輕拿輕放的將紀岳放在地上,又親自將囚車上的囚籠給驅(qū)除干凈,然后將紀岳抱上馬車,自己坐在車轅上。
這個時候,兩人卻誰都不說話了。紀岳自然是心氣上還過不去,程咬金卻自責著自己為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緊要關(guān)頭要去撒尿,就因為這一泡尿,差點誤了一條性命。
兩人的念頭都不通達,這樣一直持續(xù)到安營下寨。
但程咬金終究要更加豁達一些,畢竟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引起嚴重的后果。
所以程咬金又開始賢弟長,賢弟短的叫起來。
紀岳憤憤不平的說道:“程咬金,你這是在諷刺我攀上了高枝嗎?”
“賢弟此話何意?”程咬金問。
“還何意?”紀岳冷著臉,說道,“某些人還真是善變,早上可不是這么說的。啊,什么某乃堂堂大唐大將軍,爵封宿國公,怎會與這個混蛋小子稱兄道弟?也不知道這話是誰說的,打不打臉啊!”
程咬金老臉一紅,憨厚的笑道:“賢弟還生氣啊,早上那是失誤,哥哥的腦子被驢踢了,才說了傷感情的話。你就原諒哥哥這一回,哥哥發(fā)誓,下不為例?!?p> 昨天程咬金喊紀岳賢弟,還是有些不情不愿的,若不是為了想在紀岳嘴里套話,他是萬萬不會這般稱呼的。
可是過了這么一天,程咬金發(fā)現(xiàn)紀岳身上有一個了不得的氣質(zhì),那就是骨頭硬,寧死也不愿說句軟話。這就和大唐的軍隊一樣,頂天立地。所以不由得便顯得親切起來。尤其是在紀岳因窒息而差點死去時,他是真的哭了,可不是強逼出的兩滴眼淚。
紀岳終究沒有再說什么,畢竟這一切程咬金也不過只是聽令行事。還本溯源,這一切應(yīng)該是李二的責任。
可是紀岳又對李二恨不起來。人家畢竟是皇帝,皇帝之威豈可侵犯。而自己不但李二李二的稱之,還自稱爺爺,當時沒有立即將自己殺掉,就已經(jīng)是寬宏大量了。李二這般懲治自己,也恰恰說明了,他根本沒想著要殺自己。
追根究底,還是自己嘴欠,為什么要去觸犯李二的虎須?和聲和氣的說話不行嗎?
但其實再往深處里想,真正的根源還是在于自己是個現(xiàn)代人,對皇權(quán)沒有一絲的敬畏之心,所以才能做到口無遮攔的隨意亂說。
忽然之間,紀岳對自己在古代的前景不太看好了。思維不同,行事作風自然也是大大的不同。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也幸好自己來的是包容性很大的大唐,有著圣明之君的千古一帝李世民。如果是穿到康麻子時期,就算是號稱打不死的小強,也會死挺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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