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真實的想法？”李世民問道。
“敢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奔o岳舉起一只手發(fā)誓道，打消李世民的疑心，才能安享晚年。
李世民放下了一半的心，笑瞇瞇的，半嘲諷的說道：“還真是爛泥扶不上墻啊！”
“呃，陛下，你可以這么說?！奔o岳滿不在乎的說道，“其實在我看來，這個理想已經(jīng)非常大了，大到我都覺得這輩子能否實現(xiàn)還不一定?！?p> “如果你僅僅只想當個富家翁，朕現(xiàn)在就可以賜給你。”李世民說道，“但是，朕給了你榮華富貴之后，你就必須要聽朕的，朕讓你攆雞，你不許打狗?！?p> 紀岳愣了愣神，這豈不是要賣身于他了，便趕緊說道：“不用了陛下，我覺得別人賜予的，遠遠趕不上自己親手掙來的那樣有成就感。這就和陛下你一樣，整個大唐江山一多半都是你打下來的，這份成就愉悅感，想必陛下是深有體會的?！?p> “確實是這樣。”李世民迷離著眼神，似乎想到了以往金戈鐵馬的歲月。
紀岳又道：“陛下，如果你實在覺得過意不去，要不就封我個爵位吧！我不要最高的，也不要最低的，侯爵就行，我不貪心的?！?p> 李世民凝視著紀岳，好大一會兒沒有說話。按照常理來說，獻上類似祥瑞的農(nóng)作物，就算給予最高的爵位也不為過，但是在他心里，就算給紀岳一個最低等的爵位，都感覺有些虧。
“陛下，如果你覺得為難，那要不給個伯爵?！奔o岳說道，“當然了，官就不用給了，我不喜歡做官，我喜歡做一個自由自在的米蟲。每天睡覺睡到自然醒，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這樣美妙的日子，再愜意不過了?！?p> 一旁的朱武又是一流水的冷汗流下來，他見過大膽的，還從未見過如此大膽的，竟然敢直接向皇帝要爵位，還說什么不用給官位了，這得有多大的膽子，才能說出這種話來?？墒强幢菹?，并沒有因此生氣，反而是有些猶豫。
這是個多么稀奇的事。朱武想著，偷偷的斜視了紀岳一眼，暗道以后遇到他，一定要千萬分小心，惹惱了這位住，恐怕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李世民心里矛盾著哪，給紀岳個爵位吧，自己心里不痛快，不給吧，恐怕傳出去后，會有人說自己獎罰不明。至于官位，想都不要想。暗暗的想著該這個什么合適的理由拒絕，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可是在問紀岳的身份的，怎么忽然將話題轉(zhuǎn)到這個上面來了。
“等一等，好你個紀岳，差點把朕給帶溝里去?！崩钍烂駳夂艉舻恼f道，“說了這么多，你還沒有回答朕之前的問題?！?p> 紀岳瞪著兩個無辜的大眼睛，說道：“陛下的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完了啊！”
“紀岳，你是不是覺得朕手中的劍不利乎。”
“不，不，不?！奔o岳連連擺手，說道，“陛下手中的劍鋒利的很，連頡利這個銅頭鐵骨的人都被你斬落馬下，更何況是我了?！?p> “那就好好回答朕的問題。”
“既然陛下想知道，那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紀岳說著，眼圈一紅，瞬間有些哽咽的說道，“其實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給朕說人話?！崩钍烂窭淅涞恼f道。
“呃！其實這確實是個悲傷的故事。”紀岳的眼圈不紅了，也不哽咽了，說道，“隋朝末年，天下大亂，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個小嬰兒被人遺棄在亂葬崗子里，哭喊的撕心裂肺，如果沒有人救他，那么是必死無疑的。而這個時候，突然出現(xiàn)了一位老道士，他或許是被哭聲給引來的，但無論什么原因，他出現(xiàn)了，出現(xiàn)的很及時，也順手將這個嬰兒給救了。這個嬰兒便是我，也是我命不該絕?！?p> “紀岳，你沒說實話?！崩钍烂窈鋈淮驍嗉o岳說道。
“陛下，此話何意？”紀岳說道，“我是發(fā)自肺腑的句句屬實，沒有半句虛言?！?p> 李世民冷笑一聲，說道：“那朕來問你，你今年二十歲整？”
“是的。”紀岳一點都不心虛的看著李世民。
“今年是貞觀四年，二十年前是大業(yè)七年。大業(yè)七年，楊廣開始為東征高句麗做準備。這一年雖然有不少百姓賦稅大增，致使不少人家家破人亡，也有王簿等人開始聚眾起事，但離你說的天下大亂還沒到那等地步。那你來告訴朕，你先師在兵荒馬亂的年月，在亂葬崗子里撿到你，你怎么解釋？”李世民越說聲音越冷，最后都降到零下幾百度了。
紀岳激靈靈的打個寒顫，這確實是個很大的漏洞，不由得暗罵自己一聲，怎么會犯這種錯誤？就連楊玄感造反還要等上兩年。不由得又想到，當初師父聽了之后，為什么沒有提出這個問題？他是沒有想到哪？還是想到了，卻并沒有提出來？
想了片刻，紀岳便梗著脖子，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說道：“陛下，你提的這個問題，我確實沒有想到，不過這也怪不得我??！”
“還敢給朕胡說八道?！崩钍烂癯獾?，“紀岳，你想好了再說。要知道一個謊言要用另一個謊言來掩飾，朕想看看你有多少個謊言繼續(xù)掩飾下去?！?p> “這確實不怪我??！”紀岳根本不去關注謊言不謊言的，他不說謊言，根本就無從解釋，總不能說自己來自一千年的時代吧！那還不如說一個完美的謊言更加讓人信服。說道，“陛下，我先師撿到我的時候，我確實是在襁褓之中，那時候的我還是個小嬰兒，什么都不懂，什么事都記不住。至于我的身世什么的，這些都是后來我問過先師之后，先師這么告訴我的。先師是我非常尊敬的人，他的話我會毫不質(zhì)疑的相信?！?p> “你覺得朕相信嗎？”李世民沉聲問道。
“事實就是這個事實，你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和我沒關系?！奔热灰呀?jīng)說不通了，紀岳就只好耍起了無賴，反正我是實話實說，你信不信我管不著。
李世民眼睛忽明忽暗的看著紀岳無賴的樣子，心里氣的夠嗆，有時候都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咬了咬牙，說道：“好，你接著說。”
“我被師父救了之后，從此就跟著先師走南闖北，走遍天下。陛下，我口中的天下可不是常人認為的天下。他們的天下其實很小，滿打滿算也就是目前所有人所能知道的地方。但其實真正的天下大得很，要比我們?nèi)A夏之地大上十倍不止。就地理位置上來看，我們?nèi)A夏其實只能算是偏安一隅?！?p> 紀岳將這個小故事稍微的藝術加工了一點，如此或許會更有感染力。后面又常規(guī)操作性的跑題了，其目的還不是為了讓李世民不再糾結(jié)于自己的身世。
但想法是好的，現(xiàn)實是殘酷的。
或許是已經(jīng)吃了紀岳這方面的虧，所以李世民反應的很快，急忙止住了他的話頭，說道：“不要說什么有的沒的，朕問你什么，你答什么就可以了，其余的不用說?！?p> “陛下，你這話我不認可，什么叫有的沒的，那么一大片土地，交給別的國家來治理，我都感覺很對不起那里的人民。如果讓他們?nèi)繗w屬于我們大唐，那他們的生活將會好上千倍萬倍。”紀岳說道，“陛下，作為帝王，最大的功績是什么？在我看來，其一就是開國；其二就是開疆拓土。陛下，這是你的機會啊，那里小國林立，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政權(quán)以及軍隊。只要我們大唐的天兵一到，他們便會如土雞瓦狗一般，轟然倒塌?！?p> 李世民被紀岳說的心熱無比，但并沒有因此被紀岳給帶溝里去，而是說道：“朕說的話你沒有聽到是不是？要不要朕讓人幫你恢復一下記憶？”
“不用了，不用了，我的記憶好的很。好吧，咱們言歸正傳?！奔o岳說道，“在師父的精心呵護之下，弱小的我慢慢的長大，最終成為了一個面容俊俏的一代翩翩佳公子。先師帶著我經(jīng)河西走廊往西，路過吐谷渾等一些小國再往西。我們一直走了整整好幾年的時間，才停下腳步?！?p> “我曾問過先師，問他好好的家園不待著，干嘛要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陛下你不知道，那些地方真的太落后了，人也愚昧的可怕，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我們大唐就好像天堂一樣。你是沒有去過那里，如果去了，一定會為我們有這么一個國家而感到驕傲?！?p> “朕不用去，也會為此而驕傲的?！?p> “呃，好吧，這是你的國家，你當然為此驕傲了?！奔o岳想著，然后說道，“我?guī)煾富卮鹫f，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陛下，你說這個理由操不操蛋，為了這個，就可以帶著幼小瘦弱的我千辛萬苦，經(jīng)歷九死一生，跑到那么遠的地方?，F(xiàn)在想想，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師徒福大命大，現(xiàn)在恐怕墳頭草都有一人多高了。”
“我們在極西之地停留了兩年多的時間，確實增長了一番見聞。后來先師說他想家，于是我們再一次重復了九死一生的經(jīng)歷，個中滋味不足以為外人道?？墒菐煾杆先思医K究還是沒有挺過來，死在了返程的路上?！?p> “先師臨死時告訴我，讓我回來，因為這里的天下大亂已經(jīng)被平定，也已經(jīng)建立了一個全新的國家。這個國家便是大唐?！?p> “于是，我就獨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紀岳擦了下眼角的勒痕，說道，“陛下，我的話說完了?！?p> 李世民點著頭，說道：“你這個故事確實挺吸引人的，朕聽了都不由得為你們的堅持而喝彩?！?p> 紀岳當即反駁道：“陛下，這不是故事，而是我親身的經(jīng)歷。但有半句虛言，當叫我……”
說到這里紀岳看著李世民，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似乎是在等著什么。按照慣性的話，一般當人發(fā)誓的時候，另外一個人不是非常適時的出來阻止嗎？怎么李世民一點都不按照套路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