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岳足足用了四天的時間,才將二十二幅圖畫畫完。他真的對這些圖畫達到了精益求精的地步,幾易其稿,增刪多次,才最終定下來。
接下來就要用到繡娘了。
紀岳讓程處默四人從家中帶過來幾個手藝精良的繡娘,然后將自己畫好的圖畫交給她們,按照圖畫繡在扇面上。
木制和竹制的扇骨已經(jīng)做好了,劉木匠親自給送來的。至于玉制和象牙,或許是制作起來需要精細的技術(shù),所以速度上很慢。
紀岳倒也不急,他現(xiàn)在也不急著用以賺錢,主要是李雪雁,已經(jīng)三番五次的跑過來,追問他折扇制作的怎么樣了。紀岳依然還是那句話,讓她不要著急,折扇是少不了她的。
自從那天李麗質(zhì)說李雪雁很可能喜歡程處默之后,李雪雁足足兩天沒有出門,腦中一直縈繞著這個問題,自問自己到底喜不喜歡程處默。要說不喜歡吧,為何當(dāng)日程處默說了別的話之后,自己會傷心的哭泣;要說喜歡吧,似乎又不太對頭,因為程處默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她喜歡的是翩翩佳公子類型的讀書人。而程處默,就是一個長得憨里憨氣的莽夫,和她臆想中的差別太大。
所以李雪雁矛盾了,兩天的時間根本想不出來個頭緒。而且她又變的難為情起來,倒也不是因為感情的原因,是因為自己當(dāng)日哭著跑著離開,落在旁人眼里,他們肯定會胡思亂想的。
所以從宮里離開后,李雪雁就躲在家里閉門不出。
可因此引來李道宗不淡定了,自家閨女什么脾性,他怎么會不了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跟個男孩子似的,而且還很少能在家里憋多長時間,要么就是外出逛街,要么就是找自己的小閨蜜玩耍,就算不外出,在家里也是個閑不住的主,多少都會整出一些事情來,很少見到她這般安安靜靜的待在家里,就仿佛忽然變了個人一樣。
這下子卻將李道宗給擔(dān)心不輕,不知道閨女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變樣了,雖然他很希望李雪雁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但既然已經(jīng)養(yǎng)成這樣了,他也只能接受。
甚至一度李道宗私下里認為閨女是不是受到欺負了,可是看著又不像,因為李雪雁既沒有哭,也沒有鬧。按照往常,李雪雁被欺負了,第一時間肯定是告訴他這個阿耶的。
李道宗憂心忡忡的想了一整天,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很有可能閨女有心上人了,想到這種可能,李道宗瞬間有些傻眼,一顆老父親的心酸溜溜的,暗道閨女長大了,也快到嫁人的年紀了。
李道宗一想到這種可能,就再也止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一會兒想著對方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如果是壞人的話,閨女豈不是要遭殃。
李道宗在李雪雁小院門口徘徊了好半天的時間,很想進去問問,李雪雁到底怎么了?可是一想到,這種事情一個女兒家怎么可能說得出口,便又止住了。
沒辦法了,李道宗只得將自己的兩個兒子叫來,讓他們外出打聽打聽,最近有那個男子與李雪雁走的最近。
只不過還沒等李道宗的兩個兒子行動,李雪雁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出門了。
她當(dāng)然是去找紀岳的,因為忽然想起來紀岳答應(yīng)送她的折扇,還沒有送來,她要過去追問一下,就算不能當(dāng)即就拿到手,也不能讓紀岳給忘了,或者是催促他抓緊點時間。
當(dāng)然得到的答案還需要等等。
從紀岳那里離開后,李雪雁忽然想起程處默央求自己的事情,猶豫著到底答不答應(yīng)。而這個時候,又忽然意識到,程處默之所以央求自己邀請韋鈺祺外出游玩,為的是驗證試一下紀岳是不是喜歡她。
李雪雁一愣,瞬間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充滿著好奇心。沉思了片刻,便轉(zhuǎn)向往韋府走去。
程處默等人焦急的等待了四天的時間,本以為李雪雁不會同意,正想著是不是另尋他法的時候,李雪雁的消息來了,她已經(jīng)邀請韋鈺祺第二日去大慈恩寺上香。
得到這個消息后,四人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喜得是可以進一步查證紀岳是不是喜歡韋鈺祺,憂的是萬一真的喜歡韋鈺祺又該怎么辦?
以紀岳的性格,顯然是個獨斷專行的人,打定了注意,那是誰也無法勸說的。
“你們倒是說句話啊,我們是不是要將這個消息告訴叔叔?”秦懷玉愁眉苦臉的問道。
他們四個的心情七上八下的,很不踏實,就好像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不知道。”
“我現(xiàn)在心里還矛盾著哪,如果證實叔叔喜歡韋鈺祺,我們這樣做,豈不是成為了叔叔的幫兇。”
尉遲寶琳忽然一拍桌子,說道:“這有什么好猶豫的,我們一開始就定下了這個方法,臨到頭一個個的都磨磨唧唧的,像不像個男人。要我說,無論結(jié)果怎么樣,既然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就必須走下去,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不能止步。”
秦懷玉點點頭,說道:“我覺得寶琳說得對,無論是不是給叔叔和韋鈺祺制造約會的機會,我們的最終目的是要知道叔叔是不是喜歡韋鈺祺?!?p> “那好,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過去告訴叔叔。”牛師贊說道。
“等一下。”秦懷玉忽然叫住三人,又道,“我們在告訴叔叔的時候,你們一定一定要注意著叔叔臉上的表情變化,如果是驚喜或者是滿心的期待,我們最好再生個法子,阻止叔叔前去;如果他表現(xiàn)的平平淡淡,毫不在意的話,那就任由他去了?!?p> “這樣好,既可以探知到叔叔的心意,又可以阻止二人約會。”
四人著急忙慌的出門,很快的來到客棧,尋到紀岳。
“你們四個怎么又過來了?我不是告訴你們,這幾天不用過來了嗎?!奔o岳有點意外的說道。
秦懷玉猶豫的心理再次占了上風(fēng),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總不能一上來就說吧,這樣就太明顯了,很可能讓紀岳懷疑他們目的不純??人砸宦?,敷衍道:“我們這不是一天沒有見到叔叔嗎,有點想念你了,所以就過來看看?!?p> 紀岳看了他們一眼,嗤笑一聲,說道:“行了,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有什么事就直接說吧!”
程處默瞪了秦懷玉一眼,有什么話直接說就是了,越是這樣遮掩,越是讓人懷疑,張了張嘴,卻道:“叔叔可曾見到雪雁郡主?”
紀岳沒有回答,刻意的在四人臉上又掃描了一遍,心里加了點小心,說道:“見過了,過來催促我趕緊將折扇給她。不過你們也看到了,就現(xiàn)在的情況,恐怕還要幾天才行。”
尉遲寶琳暗罵一聲廢物,然后向三人使了個顏色,告訴他們自己要說了,你們注意觀察。
“叔叔可能還不知道,其實雪雁郡主和韋娘子是很好的朋友。而且我們剛剛聽說,明日雪雁郡主會邀請韋娘子去大慈恩寺上香?!?p> 話說到這里就完了,然后四人直勾勾的盯著紀岳,注意著他表情的變化。
紀岳仍然是一副淡淡微笑的表情,就算是聽到這個消息,也沒有什么變化,連眼神輕微的閃爍都沒有,就仿佛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似的。
但其實紀岳在他們來之后,猶猶豫豫說話的時間,就已經(jīng)提防起來了。當(dāng)聽到韋鈺祺的時候,心里雖然驚喜了一下,但仍然控制著臉上的表情,沒有發(fā)生任何的變化。
“你們告訴我這個干什么?”紀岳淡淡的問道。心里卻冷笑了一聲,從一開始,他們四個就堅決反對自己和韋鈺祺有近距離的接觸,現(xiàn)在倒好,竟然主動告訴她的行蹤,雖然他現(xiàn)在還不明白四人到底是因為什么,但肯定存著其他的小心思。
而且他們也不可能這般好心的。
“還有,不要這么直勾勾的盯著我。”紀岳忽然冷下臉上說道。
四人瞬間便轉(zhuǎn)移目光,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不存在的。不過心里已經(jīng)樂開花了,原來叔叔對韋鈺祺是那么的不關(guān)心,那么的不在意,這下好了,他們擔(dān)心的事情沒有發(fā)生。得到這么重要的消息都可以表現(xiàn)的云淡風(fēng)輕,顯然二人之間是不存在什么私情的。
紀岳放下手中的活計,然后往旁邊一坐,問道:“說吧,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我們有什么目的,我們什么目的都沒有?!背烫幠瑢擂蔚恼f道。
“就是,就是?!迸熧濍S意的說道。
“你們覺得我會相信?”紀岳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程處默又說道:“叔叔,我們真的沒有什么目的,這不是覺得你之前借過韋娘子二十貫錢嗎,現(xiàn)在你也有錢了,卻沒有還她。這件事雖然不算什么大事,但總歸是一件事,人家又在你那么緊要的關(guān)頭幫了你。于是我們覺得,你何不借助這個機會,對韋娘子表示一下感謝。畢竟是男女有別,韋府墻高院深,見上一面不容易,機會難得?!?p> 紀岳聽他如此說,臉上的冷意慢慢隱去,然后換成一副沉思的模樣,說道:“處墨說的不錯,你不提,我還真沒有想到。二十貫錢對她來說,不算什么事,但對當(dāng)時的我來說,無異于救了我一條命,救命之恩大于天,我怎么的也得當(dāng)面感謝一下?!?p> 說完,又拍了拍程處默的肩膀,說道:“多謝你提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