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庭雙手被捆,橫放在妖獸背上。被面色漆黑的男子帶進了城中。
喚雷城正城門萬年不開,頭一次打開,就是為了領(lǐng)兵捉拿梧庭。聽著城中圍觀居民的大聲喧嘩,梧庭無力地扯了扯嘴角,那可真是榮幸。
到頭來,自己這十萬賞金的通緝犯,還是被城主自己拿下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喚雷城中央是偌大的宮殿群,朱紅宮門開啟,恭迎城主回宮。
梧庭被放下來時,已是好一會兒后的事了。這是一處華麗的宮殿,滿殿充盈藥香。男人坐在床榻邊,懷里抱著一個虛弱的絕美女子。
這世上真有真絕色,即使一張臉不施粉黛,也能顛倒眾生。眼前虛弱的病美人,就是心痛的西施,任由旁人再怎么模仿,也不過是東施效顰。
“慕梧庭,把解藥交出來?!蹦腥伺曋?。
梧庭漠然地掃他一眼,說:“沒有?!?p> “慕梧庭!”喚雷城主一聲克制的怒吼,震得四周的仆人都兩股戰(zhàn)戰(zhàn),“琳兒體內(nèi)就是你的毒,你怎么會沒有解藥?”
好家伙,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居然給這么漂亮的美女下毒?梧庭定睛一瞧,此女面色慘白,嘴唇發(fā)紫,皮膚下的血管隱隱透著不祥的黑色,可不正是中毒的征兆?
但解藥她就是沒有,因為她壓根不知道下的什么毒。
“你把我殺了,就沒人能再解開她身上的毒。”梧庭冷漠道。
嘴硬的后果,就是被扔進了牢房。
牢房黑暗臟亂,但無人打擾。梧庭終于得了機會休整,整理思緒。她掐訣用冰凍住了肩膀上的傷口,鎮(zhèn)痛之后,她就盤腿坐上草堆,一閉眼,屬于這具身體的記憶全部從腦海深處涌了出來。
這個世界名為椋徨界,椋徨界內(nèi)又有三界,是為仙界、修真界和凡間。世間萬物都可以修煉,求得真我證得大道后可飛升。這具身體正是一個妖修,叫慕梧庭,和梧庭的本名只有一個姓的差別。原身是淬冰蛇,三界之中最后一個魂修?;晷藜词谷馍硪阉?,靈魂也可以和天地同歲,不僅可以重塑肉身,甚至可以奪取他人軀殼,因此被視為逆天所生,遭人忌憚。
或許正因如此,淬冰蛇一族才被迫滅亡在歷史的滾滾洪流之中,北境涼原也成了一片令修真界避諱的死地。
不過幸運的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在陰差陽錯之下拜了無妄魔尊慕闕銘為師,居然存活了下來。
無人知曉無妄魔尊是什么來頭,只知道他很強。他的實力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大乘期的水準(zhǔn),在整個修真界都沒有敵手。也只有這樣強的人,才能保下慕梧庭。正是因為他的庇佑,慕梧庭才安然修出了人形。然而便宜師父到底有些不靠譜,在帶著慕梧庭入門之后,就將她放養(yǎng)在了喚雷城中。
喚雷城是鎮(zhèn)守在修真界和人界邊境的一座巨大城池,由雷蛟一族主掌。本代城主大名雷子湑,已經(jīng)是步入淬體期的高手。無妄魔尊不知道和雷子湑達成了什么交易,慕梧庭這一個行動的活靶子居然在喚雷城里平安呆了幾十年。不過雷子湑可以不在意梧庭的身份,修真界內(nèi)其他人卻對慕梧庭暗藏敵意。在慕闕銘閉關(guān)的十年間,針對她的明槍暗箭不在少數(shù)。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偏偏是個軟柿子,或許是自幼孤苦,無人照拂,因此無論別人對她如何惡劣,都不予還手。別人若是給她一點好處,就能傻乎乎地跟人跑了,沒少陷入危境之中。
而最終將慕梧庭逼至絕境,不得已逃到慕闕銘閉關(guān)的留云山的導(dǎo)火索,正源自于雷子湑懷中的女人。
此女名叫上官琳,容貌傾城,卻是個凡人。雷子湑對其一見鐘情,救下她,帶回了喚雷城。慕梧庭每日定時到喚雷城藏書閣里跟雷子湑修煉,也因此知道了這么一個人。凡人的生老病死,在修真者眼里不過彈指間的飛灰,慕梧庭自然不在意她。但人心難測,人言可畏,滿城人都在傳著慕梧庭是準(zhǔn)城主夫人的流言,“慕梧庭會對這名凡人女子痛下殺手”的小道消息傳遍全城之際,上官琳果然被毒殺了。
雷子湑悲極痛極,慕梧庭嘴笨,解釋不清,只好在別人的勸說下逃出喚雷城。喚雷城主發(fā)布了十萬賞金的追捕令,慕梧庭陷入死局。幸而慕闕銘閉關(guān)之前,在留云山給自己徒兒留了一線生機。
饒是如此,慕梧庭也被打成了重傷,不僅無力維持人形,一條尾巴都差點交代了。
然而奇怪的是,慕梧庭是魂修,肉體死亡,靈魂也不會消散,卻不知為何,讓這個梧庭頂了上來。
想不通的事情就暫且不想,梧庭眨眼間就把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后。眼下要查清的是那個女人的事情。遍尋記憶后,才發(fā)現(xiàn)這不過是賊喊捉賊的把戲。梧庭冷笑一聲,但不得不感慨這個女人有一些手段,不然也不能把原主逼上死路。
女人中的毒,是她當(dāng)著原主的面自己喝下去的。而那毒正是從原主蛻皮時掉落的毒牙里提煉而來。慕梧庭脾氣軟弱,嘴笨又不會解釋,只會在所有懷疑她的人面前說“不是我”三個字。但上官琳就是在和她獨處時中了淬冰蛇獨有的寒毒,任是誰,都會相信是慕梧庭下的毒手。
要解那毒也很簡單,讓梧庭咬上她一口,把毒吸回來就是了。
不過原主的清白倒是難救回來了,沒有人證,物證也被銷毀了,就靠梧庭一張嘴,哪能把污水洗干凈?
在被關(guān)押了兩天兩夜后,最先撐不住的,反而是雷子湑。
入夜,梧庭正凝神閉氣,將全身真氣從丹田中調(diào)出,在周身筋脈里游走了三十六周天。這是一種緩慢的修復(fù)方法,她肩膀上可怖的血洞已經(jīng)逐漸開始長合。雷子湑的腳步聲驚動了她,梧庭側(cè)頭朝牢外看去,雷子湑面容憔悴,眼里布滿血絲,啞聲道:“你到底想怎樣。”
梧庭淡然道:“我不想怎么樣啊,我覺著這里挺舒服的,還想住上幾日呢?!?p> “琳兒已經(jīng)要撐不下去了。”雷子湑痛聲道,“你怎么這么惡毒?”
惡毒?梧庭冷笑一聲。這個詞從上輩子開始就和她沒關(guān)系。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單純懵懂,又怎么知道凡間女子爭斗的把戲。慕梧庭和雷子湑共處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能沾上個“青梅竹馬”的邊,然而雷子湑色令智昏,居然不相信原主,還害得原主陷入死局。
她平生最恨這種栽贓陷害之事。上輩子,她用拳頭說話,這輩子,她也不可能輕易認(rèn)輸。
“雷子湑?!蔽嗤プI笑道,“你不知道么,我本就是逆天而生的不祥之人,你怎么能指望我去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