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沐勤思和吳翟異口同聲。
梧庭支支吾吾地說道:“教練說,我身體不好,去參加比賽也拿不到名次。所以這次決定讓她去參賽了?!?p>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不變,只有我被刷下來了?!蔽嗤サ吐涞?。
“豈有此理!”沐勤思憤怒地拍桌子,“你身體素質(zhì)一向極佳,他們說你身體不好,你就身體不好了?申請復(fù)議!”
“申請了,就是復(fù)議沒通過?!蔽嗤ノ刂钡魷I,“教練還說,都怪我不像張莉莉一樣有靠山,不認命都不行。”
一向冷靜淡然的沐勤思也被這句話氣得張口結(jié)舌。
本來和樂融融的氛圍瞬間冷寂下來。
沐長風(fēng)年紀小,尚不明白這些人情世故里的彎彎繞繞,看爸爸姐姐都這樣難過,只好問吳翟:“小吳哥哥,你能不能幫幫姐姐?”
“我打個電話問問?!眳堑园矒嵛嗤?,“我來想辦法,你別急?!?p> 說著,吳翟便起身去陽臺打電話去了。
梧庭紅著眼眶看著他,聽不大清他那通電話的內(nèi)容,只是隱隱透過陽臺的玻璃拉門看到他緊皺的眉頭,清楚這件事并不好辦。
吳翟能有什么辦法呢,他明明也只是個普通的律師罷了。梧庭難過地想著,就算是慕闕銘來了,也不會有辦法吧。慕闕銘估計只會殺人,可就是把全世界的人都殺了,她還是參加不了這屆錦標賽啊。這可是文明社會,暴力早就行不通了。
思及此處,梧庭怔住了。為什么會想到慕闕銘?那不是自己夢里的人么?
她茫然地望向沐勤思,身形瘦削的長者依然如記憶里一般嚴肅清冷,此刻正關(guān)切地看著她,說:“老師不是什么達官顯貴,不能做你的靠山,老師很抱歉。”
“別這么說,老師!”梧庭著急道,“沒有老師,我早就死在外面了!”
沐勤思苦笑道:“我從小教育你,要行事端正,卻沒有告訴你這世上很多事很多人行不端坐不正,也沒有教你怎么面對這種不公平的局面。梧庭啊,別怪老師?!?p> “我始終都記得老師的教誨?!蔽嗤フf,“是張莉莉這種人太過惡心,她遲早會遭報應(yīng)?!?p> 沐勤思握住梧庭的手,長者的手寬厚而溫暖,緩解了梧庭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我們等等小吳那里的回復(fù)?!?p> 梧庭點頭,“嗯。”
過了一會兒,吳翟打完電話,從陽臺上回到餐廳,一臉輕松道:“解決了。領(lǐng)導(dǎo)很重視這件事,承諾一定會公平公正地處理此事。梧庭,你再等幾天,這屆錦標賽的參賽人員里一定有你?!?p> “太好啦!”沐長風(fēng)歡快地拍手,“還是吳翟哥哥有辦法!”
梧庭呆住,“你……你怎么做到的?”
她印象里吳翟只是個在律所辛辛苦苦工作,辛辛苦苦賺錢的授薪律師,怎么會認識什么領(lǐng)導(dǎo)?
吳翟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我們所上個月成了政府的法律顧問,我大小也算個負責(zé)人,還是能在大領(lǐng)導(dǎo)面前說上幾句話的?!?p> “吳翟……”梧庭愣愣道,“這件事跟你自身無關(guān),也跟你的單位無關(guān),領(lǐng)導(dǎo)怎么同意幫你的?”
“我就是說,你是我的未婚妻,自己的伴侶遭遇了這么不公平的事情,我這個做人未來丈夫的,總得幫幫忙。”
梧庭:“……”
面前的男人白皙的臉上浮現(xiàn)出兩坨明顯的緋紅,眼神也柔軟濕潤下來,隔著眼鏡都能看見其中閃動的光彩,深情得能把梧庭溺斃。
梧庭的心臟狂跳起來,聲音振聾發(fā)聵,好像能從胸腔里蹦出來。
“梧庭?!?p> 吳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覆蓋住梧庭的手背。他手心里因為緊張而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指尖有些冰涼,但并不妨礙他堅定的把梧庭整只手握進手心里。
“有句話我很早之前就想和你說了,我喜歡……不,我愛你?!?p> 梧庭沒見過吳翟這副模樣,羞怯而堅持,滿心滿眼都是她一個人的身影。他狹長的雙眼從沒有這么專注地看過她,他的雙手也從沒有這么親密地牽過她。
“你每次給我發(fā)消息,其實我都緊張地不知道怎么回。其實比起微信聊天,我更想和你面對面地說話。我每天都往沐老師家里跑,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碰到你回家?!?p> “我知道你是個很堅強很要強的女孩子,有了委屈也不跟別人說,除了沐老師和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你誰都不信任。所以你不敢相信我,我能理解。”
“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可以信任我,你可以放心地把你自己交給我。我會托住你。我是沐老師的學(xué)生,我也是沐老師的孩子,沐老師做不到的,我可以幫沐老師做。我和沐老師,都是你的靠山?!?p> 吳翟一字一句地說著,眼神真切熾熱。在沐勤思欣慰的目光和沐長風(fēng)興奮的注視里,他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打開,里面躺著一枚光華璀璨的鉆石戒指。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在以后成為我的未婚妻,在未來成為我的妻子嗎?”
吳翟期冀地望著她。
“我……我……”梧庭啞口無言。
胸腔里的心臟已經(jīng)鼓動到疼痛的地步。
有關(guān)吳翟,梧庭一直藏在心里,不敢說,不敢想。
這個男人,雖然也喊沐勤思為“老師”,但并不是沐勤思收養(yǎng)的孩子。他是沐勤思帶過的研究生,來沐勤思家中吃飯時,梧庭對他一見鐘情。
吳翟長相清俊,身形高挑,頭腦聰慧,工作上進,性格又溫柔,幾乎是白月光般的存在。梧庭喜歡他,只敢偷偷地喜歡,不敢讓別人知道一絲一毫。
每次見面,吳翟都對她態(tài)度親切,但只是對妹妹的禮貌罷了。除非正事,否則梧庭給吳翟發(fā)的微信基本都石沉大海。她哪敢想,吳翟是因為緊張到不知道回什么,所以才已讀不回的呢?
她更不敢想的是,吳翟居然也喜歡她,居然還跟她求婚。
她難道是在做夢嗎?
“梧庭?”吳翟久久等不到梧庭的回應(yīng),眼神有些慌亂,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叫了她一聲。
沐勤思笑道:“梧庭,你不答應(yīng)的話,我看小吳都要哭了?!?p> “姐姐快答應(yīng)啊,這樣小吳哥哥就能每天來家里做飯了!”沐長風(fēng)拍手樂道。
梧庭激動地口干舌燥,正要答應(yīng)下來,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一看屏幕,上面顯示“張莉莉”三個字。
吳翟很知趣地說:“正事要緊,先接電話吧?!?p> 梧庭點點頭,接通電話。
張莉莉惱怒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尖利地幾乎刺穿梧庭耳膜:“沐梧庭!你干了什么!為什么學(xué)校打電話告訴我,我的參賽資格被取消了?”
“這么快?”梧庭驚訝,隨即冷靜下來,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豪氣,“張莉莉,你的參賽資格本來就得位不正,你站在什么立場質(zhì)問我?”
“沐梧庭!你等著,我這叫找我爸爸,我看誰笑到最后!”張莉莉隨即破口大罵,罵出許多污言穢語。
因為是開了免提,她罵的那些話沐勤思和吳翟也都聽到了,他們二人都臉色鐵青,沐勤思先一步掛斷了這通電話。
“這女娃娃,嘴巴真是夠臟的,家教太差?!便迩谒紦u頭。
下一秒,微博就推送了一條新聞出來,竟是一則某高官因腐敗和瀆職落網(wǎng)的消息。梧庭定睛一看,這不就是張莉莉的爸爸么!
“惡人有惡報,天理昭昭,報應(yīng)不爽?!眳堑孕Φ馈?p> “這也太快了吧!”梧庭頓時感覺到一種不真實感。
她低頭看,在自己手臂上發(fā)現(xiàn)一道血痕。她眨了眨眼,再看過去時,那血痕又消失了。
不對勁,哪里不對勁。
梧庭正覺得詭異,轉(zhuǎn)眼看見吳翟、沐勤思和沐長風(fēng),她又不想去想那些了。
眼前的生活太過美好,比在椋徨界刀尖舔血的日子好太多了。
這就是她懷念的人,還有憧憬的未來。
親人俱在,愛人相伴,比賽順利,還有什么比這更好的生活?她所想的一切,都實現(xiàn)了。
她不是人人懼怕唾棄的妖女,也不用在椋徨界里一人舉目無親。不用受傷,不用流血,不用惶惶不知前路在何方,也不用惴惴不知來路是何樣。
可是……可是,這一切,真的不是她在做夢嗎?
梧庭掃視了眼前的人一眼,吳翟仍然在等她的回應(yīng),沐勤思和沐長風(fēng)的眼神里寫滿了期待。
梧庭心里酸酸軟軟的,正要開口答應(yīng),大腦里卻像是響起了警鈴一般,攔著她說不出那個“好”字。
危險!
這種直覺告訴她,只要她說出那個“好”字,她就會永遠留在這里!
可是,留在這里,多好啊,這里有她想要的一切!
她難道真的想回去那個血腥殘酷的修真界嗎?
她到底是誰,她是沐梧庭,還是慕梧庭?
梧庭的嘴唇都微微顫抖起來,她真的好想答應(yīng)吳翟,她好想在沐勤思和沐長風(fēng)的祝福下,答應(yīng)成為吳翟的女朋友、未婚妻和妻子。她也好想去參加全國錦標賽,拿到名次,申請到運動健將,進入國家隊。
但是……
吳翟的已讀不回從來不是緊張和不知所措!
沐勤思也不會讓自己曾經(jīng)帶過的研究生來家里做燒飯這種活!
張莉莉的參賽資格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被取消?
張莉莉的爸爸,又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落馬?
再說,原來世界里的沐梧庭,已經(jīng)被車撞死了!這些一切,怎么可能發(fā)生?
梧庭緊咬住嘴唇,死死壓抑住心底泛濫的感情,選擇了相信直覺。
這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多次救她于水火之中?,F(xiàn)在直覺告訴她,這不是簡單的選擇題,這是涉及生死的攸關(guān)抉擇。
可是誰懂,誰懂她有多舍不得眼前的一切。
但如果想要得到眼前的一切,就要留在這虛幻的世界里,她還能稱為活著嗎?
梧庭哭了。
她打開了眼前吳翟的手。
絲絨盒子被打飛出去,飛出去好遠,落在客廳的大理石地磚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想活著,我……我想活下去!”
梧庭哭著,猛然站起身,不敢再看眼前扭曲的吳翟、沐勤思和沐長風(fēng),轉(zhuǎn)身奪門而出。
時空塌縮,萬物扭轉(zhuǎn),所見的一切都化作了虛無流向奇點。
天水幻境被破。
renvoi
明天開始學(xué)校體育館就關(guān)閉了,啊啊啊啊啊以后沒地方打球了,留校的學(xué)生也想打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