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被貼滿“表子”“賤貨”的字條,凳子上是還未干的顏料和墨水……第二天一早到學(xué)校就看到了自己的座位被丟到了教室外走廊里的明媚無助的掏出紙巾擦拭,可剛擦幾下,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下……李棠探出頭去看狼狽不堪的明媚像是在看一只卑微可笑的螻蟻。
“這是怎么回事?”班主任看著哭到發(fā)抖的明媚和她凌亂的課桌,一時間也慌了神,但固有的偏見還是沒能讓她放下心中的芥蒂。
“去……去取一套新的桌椅來,就在三樓,”班主任嘆了口氣,看到明媚抹干眼淚離開后才進(jìn)了班:“你們才剛上初一,怎么能這么對同學(xué)?以后可不要胡鬧了?!?p> 本該施以重罰的校園暴力隨著班主任的幾句話被輕描淡寫的蓋過……這件荒唐可笑、甚至有些駭人聽聞的事,就這么發(fā)生在了面前,即使是周圍冷漠旁觀的同學(xué)也不免倒吸一口涼氣。
大概是怕事情進(jìn)一步發(fā)酵,班主任先是讓明媚一個人以后就坐在最后一排,美名其曰“怕同學(xué)們再和明媚產(chǎn)生沖突”;下課后,又是把明媚獨自叫到辦公室里去千叮嚀萬囑咐著,不要把這件事張揚出去。
除去害怕自己的名聲受損,班主任更是害怕“愧對于”李棠家里給的“辛苦費”。
明媚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勾當(dāng),對班主任徹徹底底的失望了。
明媚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自己差點出事的小巷旁停住了腳步;她的心“砰砰”跳個不停:如果常明庭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自己險些遇害,那么是不是就說明……這是他回家必經(jīng)的路?
明媚這么想著,再也挪不動腳步,看著小巷失了神。
“嘿!”不知什么時候,熟悉的聲音在明媚身后響起:“怎么又一個人亂跑?”
明媚像是被擊中了心臟,難以置信的回頭——是他!常明庭。
“大叔……”僅僅只是一句稱呼,明媚便流出了淚水:“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不應(yīng)該活在世界上?”
“這是怎么了?”常明庭很少看到女孩子流眼淚,急忙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明媚:“被同學(xué)欺負(fù)了?”
“你……你怎么知道?”明媚抽泣著接過紙巾。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了,”常明庭看著明媚好了些,便笑著摸了摸明媚的頭:“別難過了,都是些孩子間的事,慢慢的都會好起來的?!?p> 明媚一邊擦眼淚一邊微微揚起頭看他,常明庭長得很高、身材偏瘦卻也壯實,衣服雖然普通卻干凈整潔,一看就是個注重生活細(xì)節(jié)的人;常明庭不是那種叫人驚艷的長相,卻斯文耐看,不同于少年時的眉清目秀,他的眼睛深邃而迷人。
“要不這樣?”常明庭笑起來給人不過也三十一二歲的感覺:“這個給你,去買點好吃的?!?p> 明媚低頭看他給自己的東西,那是幾張飯店的打折卷。
常明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這不是工資還沒發(fā)嘛……”
明媚破涕而笑:“大叔,你怎么比我還窮啊?不然……我請你吃飯吧!”
少女用她那雙剛剛被淚水浸潤過的大眼睛看著被生活壓的喘不過氣的中年男人,男人瞥了一眼少女嘴角剛剛露出的一絲絲微笑,他承認(rèn),自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被治愈了。
“好。”
常明庭其實沒想回答,可是還是忍不住張了張嘴。
最后當(dāng)然還是常明庭付了錢,他沒有用那些打折卷而是帶明媚去了她一直想去的KFC。
“我從來都沒有到過這里,”明媚小聲嘀咕:“這土豆居然還可以炸著吃……”
常明庭有些心疼的看著身邊這個小心翼翼的女孩,忍不住又點了一份薯條給她。
“怎么,你平時都不舍得來嗎?”
“嗯,”明媚點了點頭:“我們家里勉強(qiáng)夠吃飽飯而已……所以我以后一定要賺大錢?!?p> “對啊,好好學(xué)習(xí)就行,”常明庭又笑了笑:“好好學(xué)習(xí),一切都會有的?!?p> “大叔,你多大了???三十?”明媚好奇的問:“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三十?”常明庭被逗笑了:“傻丫頭,我都四十一了,我兒子今年都十五了。我在單位里算個普通小職員,周末去補習(xí)班給孩子們帶數(shù)學(xué)課?!?p> “四十一?”明媚確實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怎么可能嘛,你還真是個大叔???這么說……大叔你還是個老師?”
“算是吧,”常明庭羞澀地笑了笑:“其實也不是家里缺錢,當(dāng)老師純屬是為了圓自己一個老師夢罷了?!?p>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去學(xué)校應(yīng)聘啊?”
“高考失利了,”常明庭嘆了口氣:“也是我自己不爭氣,研究生也沒考上師范,只能隨便找個工作度日。”
“唉,好可惜,大叔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明媚眨著自己的大眼睛看著常明庭:“大叔的妻子一定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吧?”
“嗯……”常明庭不置可否:“她很好?!?p> 只是一句話,常明庭便不愿意繼續(xù)說下去。
“剛剛說沒錢也是騙我的吧?”
“嗯……總覺得我們之間不應(yīng)該過多的聯(lián)系。”
“為什么?”
“……不為什么……”
常明庭低著頭,明媚知道他在說謊。
“大叔,”分別的時候明媚輕輕抓住常明庭的手臂:“我們還可以再見面的對吧?”
常明庭剛要否定,便對上了明媚水汪汪的眼睛,他張著嘴卻說不出話,最后木訥的點了點頭。
“謝謝你,”明媚終于笑了,松開了男人。
她目送他匆匆離開,一種特殊感情慢慢浸潤她的全身……是喜歡么?不。
更像是……
獨自在黑暗里漫步時,找到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