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余暉下,李汗青單槍匹馬開路,槍出如龍掀起滿天血雨,兵鋒所向擋者盡披靡。
所部將士緊隨其后,銳不可當(dāng),好似一條翻騰的怒龍,生生地撕裂了漢軍的軍陣,朝中軍大旗席卷而去。
中軍大旗下,張忠死死地盯著當(dāng)先殺來的李汗青,又驚又怒,“殺了他!殺了他……能擊殺此獠者賞千金!”
身為董太后的外侄,他的靠山極硬,向來有恃無恐,僅在南陽太守任上就得贓數(shù)億,為了保命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賞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一聽張忠這話,原本被李汗青的威勢嚇得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漢軍將士頓時士氣一振,又悍不畏死地殺向了李汗青,一時間喊殺聲四起,“殺??!殺啊……能擊殺此獠者賞千金……”
對此,李汗青卻不為所動,策馬舞槍繼續(xù)向前沖殺,再無半分仁慈,觸者傷擋者死!
他想要一個太平天下,想少些殺伐,可是,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自古以來便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有哪一場勝利不是鮮血和尸骸鑄就的?
就好比此刻,張忠一句“賞千金”便能讓無數(shù)的漢軍將士悍不畏死地沖殺上來……要想奪取勝利,除了殺還能怎樣?
他李汗青要的是勝利,要的是斬將奪旗!
李汗青將一桿丈二鐵槍舞得虎虎生風(fēng),劈、砍、掃、挑……漫天槍影如潮水般向前席卷,卷起漫天血雨,卷得血肉橫飛,不斷吞噬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但是,這依舊嚇不退蜂擁而至的漢軍將士,“殺啊!能擊殺此獠者賞千金……”
只是,蜂擁而上的他們卻好比那撲火的飛蛾,不幸的立時便被槍影攪碎,即便有些僥幸的撞上那重重槍影沒有立時死去也掉入亂軍之中被踩踏而死。
終于,有人膽寒了,止住了腳步,更有已被嚇破了膽的調(diào)頭便跑。
此人頭顱值千金,卻不是一座任人爭搶的金山,而是從地獄里鉆出來的魔神,威不可擋?。?p> 生死相搏勇者勝,只要士氣一泄,便兵敗如山倒!
一見有人調(diào)頭跑了,其他人便慌了,紛紛跟著調(diào)頭倉惶地逃竄起來。
眼見擋在前面的漢軍開始倉惶逃竄,李汗暗自松了口氣。
果真,勝利從來都是屬于勇者的,這個世界、這錦繡江山……從來都是屬于勇者的!
眼見護(hù)在前面的將士倉惶而逃,中軍大旗下的張忠慌了神,又嘶聲大吼了起來,“殺啊!殺啊……能擊殺此獠者賞萬金……”
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任何效果了。
所有人都已經(jīng)看明白了——即便懸賞再豐厚,自己也沒那個本事去掙??!
眼見眾將士頭也沒敢回,張忠哪還敢猶豫,連忙一抖馬韁,帶著一眾親衛(wèi)調(diào)頭便跑!
李汗青好不容易殺到了近前,眼見數(shù)十騎護(hù)著張忠就跑,連忙就是一聲怒吼,直如平地起炸雷,“敵將哪里走?”
聽他這么一吼,張忠一行頓時就跑得更快了。
僅僅這么一聲怒吼就讓他們心底直抖了,他們哪還敢轉(zhuǎn)身應(yīng)戰(zhàn)?
“鼠輩!”
見狀,李汗青又是一聲怒吼,沖到中軍大旗下,一槍掃向了那桿大旗。
“咔嚓……”
兒臂粗的旗桿應(yīng)聲而折,而李汗青馬不停蹄,直追張忠一行而去,“敵將,拿命來……”
旗已奪,將還沒斬呢!
眼見漢軍帥旗突然倒了,城頭幸存的守軍哪里還按捺得住,紛紛奔下城來,開了城門,怒吼著沖向了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的漢軍,“殺啊……殺啊……”
夕陽斂去了最后一絲余暉,天色已暗,戰(zhàn)斗也漸漸地落下了帷幕,八千漢軍死傷無數(shù),逃出升天的不過數(shù)百騎。
城東十余里處,渾身浴血的李汗青一勒馬韁,停止了追擊,憤憤地罵了一句,“娘的,跑得倒快!”
沒辦法,他垮胯下的戰(zhàn)馬終究還是比不上張忠胯下的戰(zhàn)馬,讓張忠撿了條性命回去。
率部追上來的周武同樣渾身浴血,卻是滿臉興奮,“狗日的膽都嚇破了,敢不跑嗎?”
一旁的方宏同樣渾身浴血,同樣滿臉興奮之色,“不過是一條喪家犬而已,饒他一條狗命又有何妨?”
李汗青微微一怔,卻搖了搖頭,“這可不是饒……人家是憑著胯下的良駒跑掉的!”
這時代,若無一匹良駒,任你再悍勇也力有不逮?。?p> 當(dāng)然,箭術(shù)也得練一練了!
入駐雉衡嶺后,事務(wù)繁多,李汗青也沒時間練箭,剛剛?cè)粲幸粡埩脊鸵簧戆俨酱畹募g(shù),也不至于眼睜睜地看著那敵將從他眼皮子底下逃脫。
見李汗青好似對敵將逃跑一事耿耿于懷,周武方宏等人不禁面面相覷,一個身材魁梧、面容粗獷的親衛(wèi)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汗青將軍,一個敗軍之將而已……真地非殺不可?”
李汗青望了那親衛(wèi)一眼,神色肅然,“今日城下這數(shù)千漢軍就數(shù)他最該死!”
那親衛(wèi)不禁一怔,依舊滿臉疑惑,“為啥?”
李汗青神色一狠,語氣低沉,“因?yàn)椤渌硕际菫樗赖?!?p>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將兵敗何嘗不是萬骨枯?
誰又該為那一條條化作枯骨的鮮活生命負(fù)責(zé)?
此刻,他著實(shí)滿心憤懣,但旋即那滿心的憤懣又化作了無奈,一拔馬韁調(diào)頭便走,“回吧!明日還要去肇縣,少不得又是一場血戰(zhàn)……”
被卷入這場戰(zhàn)爭的所有人都只是棋子而已,區(qū)區(qū)一個敵將又真能負(fù)起得起這個責(zé)?
回到戰(zhàn)場后,便救護(hù)傷員,搜集兵甲戰(zhàn)馬,收斂尸骸……忙完已經(jīng)是深夜了。
進(jìn)了城,李汗青便去看望了何方,看到他那條幾乎被齊根砍斷的左臂也是無可奈何,“這條手臂是保不住了……”
氣若游絲的何方卻強(qiáng)自一笑,“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能撿回性命已是萬幸!只可惜……以后不能再和汗青并肩而戰(zhàn)了!”
說著,他望向了一旁的親兵,“傳我將令:自此刻起,我軍盡歸汗青將軍統(tǒng)領(lǐng)!”
李汗青并未推辭,“城中之事交由小弟,何大哥安心養(yǎng)傷即可!”
事已至此,他李汗青自然當(dāng)仁不讓!
為何方切除了斷臂,處理好斷臂處的傷口,李汗青便匆匆地去了縣衙大堂,召集了一干將領(lǐng)。
大堂里燈火通明,眾將齊聚,皆面有喜色,有人喜的是劫后余生,有人喜的是如此大捷!
李汗青卻是神色肅然,聽完何方的主薄何杰匯報完城中的情況之后,當(dāng)即立斷,“周武,立刻派人回雉衡嶺,讓輜重隊(duì)的人連夜趕過來,抓緊時間把城中的傷員和縣倉里的糧秣運(yùn)回去!”
說著,李汗青又一望那主簿,“你軍連日苦戰(zhàn),將士疲憊,便留守雉縣,待傷員和糧秣運(yùn)完……不論我軍是否返回,立刻撤回雉衡嶺,協(xié)助賽兒姑娘護(hù)衛(wèi)雉衡嶺……一切行動需聽從賽兒姑娘的調(diào)遣!”
不待何杰允諾,鄧曼便搶著開了口,“汗青將軍,我們還能戰(zhàn)……”
只是,不待他說完,李汗青便大手一揮,“受傷的將士乃我軍的功臣,不容有失!縣倉的糧秣乃是我軍渡過此次危機(jī)的希望,不容有失;雉衡嶺乃我軍之根基,不容有失……你等任務(wù)艱巨,萬萬不可輕慢!”
說著,也不待鄧曼辯解,李汗青一掃眾將,“都散了吧!明日一早埋鍋造飯,卯時三刻開拔,隨我東進(jìn)肇縣!”
眾將只得連忙允諾,“是……”
眾將紛紛散去,李汗青卻叫住了鐘繇,“元長兄,陣亡將士的名冊整理出來了嗎?”
鐘繇微微一愣,連忙從懷里掏出一本冊子遞給了李汗青,“我軍陣亡三百八十九人,輕重傷員五百零三人,損失戰(zhàn)馬五十二匹,不過,繳獲的戰(zhàn)馬足有一千三百二十九匹,斃敵……”
鐘繇還未說完,李汗青已經(jīng)翻開冊子看了幾頁,突然抬頭打斷了他,“元長兄,我需要你再做一份更加詳盡的名冊,把每一個陣亡將士的姓名、籍貫、有哪些家人全部記錄清楚!”
鐘繇不禁一怔,“汗青,以我軍目前的條件,根本無力撫恤陣亡將士的家屬啊!”
李汗青神色一黯,“不能讓將士們白死……如今還沒有條件卻不代表將來也沒有!”
說著,他嘆了口氣,“先欠著吧!只要我李汗青不死,終有一天會把欠他們的都還給他們!”
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是那些陣亡將士用生命和鮮血成就了他李汗青,他李汗青又豈能負(fù)了他們!
聞言,鐘繇神色一肅,沖李汗青深深一揖,“元長愿追隨汗青將軍,雖死不改其忠!”
李汗青一愣,連忙起身還禮,“能得元長兄相助,陣亡的兄弟們絕不會白白犧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