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太監(jiān)用抑揚頓挫的語調(diào)念著一大篇詞語華麗的詞匯,勉勉強強聽懂了個大概。
開頭是夸獎程青云立的功勞,然后就是一堆亂七八糟看上去很厲害的獎勵,再然后用極其委婉的語氣提出了內(nèi)閣要設置官員和重新丈量土地,以及裁減部分軍隊,“以免前朝舊事”,最后一句話就比較有意思了,“朕很是想念老師,老師何日歸來?聽說那邊很冷,朕給老師送了三件袍子,萬萬保重身體。就這么寫。一個字也不準增減!”。
這最后一句聽的李陽忍不住想笑,坐在正中的程青云從剛開始聽就耷拉著眼皮,一副仿佛隨時都要睡著的架勢,但聽到最后一句,嘴角也不禁浮上一絲笑意,睜開了眼睛。
讀完圣旨的錢安逸趕緊一路小跑著過去,恭恭敬敬的把圣旨奉上,看程青云接過去了,才陪著笑說道:“袍子奴才給送后面了,一水的狐貍毛,太后親自給選的,全取的狐貍肚皮上的那塊~嘿~程太師的恩寵,奴才真是再沒見過更厲害的了,那真真是少有?!?p> 程青云接過圣旨,打開粗粗一看,看完后,沒理會他拍的馬匹,只是盯著下面的周興學說道:“你來的時候,內(nèi)閣那幾個老家伙說了什么?我提的條件他們答應了幾條?”
“回太師話,一條也沒答應?!敝芘d學朗聲答道。
站在程青云旁邊的李陽一瞬間有一種逃跑的欲望,而錢安逸已經(jīng)哧溜一下以難以形容的速度跑出了屋外,這速度甚至讓李陽懷疑他是不是也變成了真人。
坐在正中散發(fā)出恐怖氣壓的程青云笑了,她朝后一靠,懶懶的說道:“嗯?”
這聲音不大,卻讓人覺得整個屋子都隨著這一聲顫了一下,在她旁邊的李莉更是像得到了什么信號一樣,臉上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著面前的周興學,眼神亂瞄,上下不離他的腦袋。
周興學神色自若,看上去倒是不愧所謂文膽的稱號,他說到;“設置流官和重新丈量土地這回事,程太師面前不敢瞎說,確確實實是為了錢,這次戰(zhàn)爭,后方早就打的沒錢了,先是借了南方豪商200億,后面又借了新大陸500億,這些錢...怎么還?只好給那些豪商一身官服,把東三省賣上一賣。這些東西都是不敢明寫在圣旨上頭的,只求太師知道朝廷的難處。”
周興學嘆了口氣,說道:“若是程太師能拿出這700億來,那真是一切好說,若是拿不出來...學生覺得,還真是只有這么一個法子了?!?p> 李莉聽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道:“...要是不還呢?”
周興學一愣,然后冷笑道:“朝廷若是不還,想來也沒人敢來討債,只是下次想借,估計是難了,什么賑災新政花費再也休提。”
程青云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慢慢渡了幾步,然后說道:“既然是為了還債,軍官可以裁,士兵不能裁?!?p> “可!”周興學干脆的答應了。心里暗想,等軍官一換,我再跟你慢慢玩!
“既然是用來安撫豪商,給他們一些清貴官職,不管事的如何?”程青云繼續(xù)說。
周興學回道:“還是程太師想的周到,這事應該不難?!毙睦锇迪耄冗M來你就知道了,管事不管事就不是你說了算了。
“土地...”程青云在琢磨這事該如何解決,想了半天嘆了口氣說道:“確認無主的可以先行拍賣,有主的不能動,新大陸那邊若是催債,讓他們找我來要?!?p> 老太太被逼的無法,竟然有些耍無賴的意思。
“既然程太師應下了,自無不可?!敝芘d學笑呵呵的看上去頗為好說話,其實心里在暗暗發(fā)狠,心想到時候那是無主那是有主怎么定?看我到時候不給你弄個民怨沸騰,民不聊生,這些屎盆子統(tǒng)統(tǒng)往你頭上一栽,看你還怎么推行新政!
周興學不禁對即將遭受不幸的人民感到萬分的同情,都是這些新政余孽賊心不死,才害的蒼生多受磨難。
于是在場雙方充分交流了意見,獲得了共識,最終達成了一致。
看到談完了,外面的太監(jiān)錢安逸才笑嘻嘻的進來,說道:“哎呀~話說開了就好~說開了就好?!?p> 至于大家的鄙夷,他只當沒看見,要是連這點眼色都受不了,他還做什么太監(jiān)。
錢安逸說道:“既然事情談定了,就趕緊安排下去,咱家也好早日交差?!?p> 他惦記著那一半的官員名額,心里還在想,這若是賣出去,嘿~這后半輩子就不用愁了。想到開心處,差點笑出聲來。
程青云做回太師椅,端起茶杯,示意送客,說道:“后日還請兩位參加裁軍大會,宣讀圣旨。”
這二人連忙答應,離開了帥府。
程青云扭頭對李陽說道:“這些事情你記住了嗎?這幾天你不是和那些小崽子們在酒樓喝的挺開心的嗎?替我去把話傳了。”
奉天有座酒樓,本來專做車夫腳夫一類做力氣活,手里又有倆錢的人的生意,做的菜就是咸辣管飽,酒水也是盡選的入口辛辣那種,生意本來只是不錯而已。
待奉天大營一立,這邊立刻成了軍漢們的最愛,那真是那真是門庭若市。
李陽今天專門找了劉傳祥,讓他找了各路軍頭一起喝酒,就在這里的三樓。
在三樓的酒席上,李陽說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把事情介紹完了,然后一口飲盡桌上的酒,被辣的猛吸一口氣,才說道:“基本上就是這樣了,諸位可還有什么要說的?”
這桌酒席上面坐著一群大漢,個個看上去都不怎么完整,不是少個耳朵就是缺個鼻子,偶有幾個全身完整的,仔細一看,手上的手指少了那么一兩個。
劉傳祥在這群人里,變成了超級大帥哥一個。
這群人無一不是新軍里面的驕兵悍將,說句實話,假如有人在這里放個炸彈,估計東北新軍戰(zhàn)斗力最少減個五成。
李陽最近除了訓練就和這群武人混在一起,聊天打屁,外加痛罵內(nèi)閣官僚,關系已然不錯,雙方說話基本都沒什么顧慮。
“大帥為了兄弟們也算是盡了力了,我回去會給大伙說說的,這下老子總算可以退了,回老家找個屁股大的給老子多生幾個?!币粋€字面意義上少了半邊臉的男人說道,李陽記得這個人,是黑旗軍的一個小軍頭,原來是擲彈兵出身,一次作戰(zhàn)中想去踢開對面扔來的手雷,結果半邊身子都快給炸沒了。
這人將手中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把杯子朝桌子上一扔,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說道:“這么多年刀頭舔血的日子也是過夠了,手頭的這點積蓄也夠老子過日子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