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交易
迫于士族的壓力，朝廷最終沒有召流民帥入建康，但紀(jì)太后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朝廷的依靠就此倒下，幾日來愁慮萬千，吃不好，睡不著，陳常侍看著日漸消瘦的太后很是心疼，“太后好歹吃一點(diǎn)，若是讓先帝知道太后這個樣子，該是怎樣的難過。”陳常侍邊說邊抹淚，他曾是元帝身邊的人，又是看著明帝長大，后來明帝繼位，便跟在明帝身邊，明帝臨終時，囑托他，“阿翁，替我照顧好皇后。”他不僅僅是近臣，更是親人。
紀(jì)太后搖搖頭，“不是我不吃，是真的吃不下。”紀(jì)太后單手撐著額，翻看著幾案上的奏章，雖然她做不了任何主，但對國中大事，她是一定要了解的，她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告訴她的臣子，她不是一個傀儡，更不是擺設(shè)，終有一天，皇權(quán)會被她收回。
陳常侍長長嘆了口氣。
“對了，昨日丞相府春宴，應(yīng)該很熱鬧吧？”
陳常侍回答道，“聽說長干里堵了一日?！?p> 紀(jì)太后冷冷一笑，目光落在手上的奏章上，“都去了？”
“應(yīng)該都去了，劉侍中未去，說是病了，張仆射帶著家眷去了。”
紀(jì)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劉侍中不愧是真君子?！?p> 紀(jì)太后放下奏章，疲憊的揉了揉眉宇，“不過......此時橫城還被圍，太尉身處險境，建康城里的人卻還有心情搞什么春宴。朝廷于他們到底又算是什么呢？”言畢狠狠的屈拳拍了拍案臺。
“太后......”陳常侍一時不知如何勸尉，左不過未滿雙十的女子，這么大的重?fù)?dān)真是難為她了。
爾后，紀(jì)太后吐出一口濁氣，平靜了自己的情緒，繼續(xù)道，“聽聞丞相要為王元昱定親了?！?p> “是有這么一回事，像是陸家女郎?！?p> 紀(jì)太后似在搜索此人的模樣，卻怎么也記不起了，“是有聽聞陸家有個女郎，不過像是身體不好?！?p> 陳常侍道，“今日丞相讓太醫(yī)院的太醫(yī)都去陸家為女郎把脈了?！?p> “都去了？”
“......是?！?p> 紀(jì)太后冷笑一聲，當(dāng)真皇室只是一個擺設(shè)，王家叔侄，想來便來，想使喚誰便使喚誰，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這時，有宮人來報侍中來了，紀(jì)太后趕緊打起精神來。
劉茂入殿剛要行禮，紀(jì)太后道，“侍中不必多禮，本宮正要去請侍中。”
劉茂道，“臣來是為太尉之事?！?p> 紀(jì)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本宮也是為此事。”紀(jì)太后賜坐后道來，“現(xiàn)在形勢即便本宮同意用流民帥也是不行了，不知侍中可還有什么法子搭救太尉？”
劉茂左右看了看，紀(jì)太后屏退諸人，劉茂這才說來，“代郡太守張拱，雁門太守韓寄，幽州太守陳望愿意出兵搭救太尉。”
紀(jì)太后聽言一喜，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侍中快且細(xì)細(xì)說來?！?p> *
劉茂從宮里回到府邸，卻顯得心事重重，隱隱有了些擔(dān)心，昨日未去王倫的宴會，錯過了一些消息，適才得太后提及，劉茂在書房里左右踱步，雖然覺得這份擔(dān)心或許有些多余，但不得不防，他抬頭看著墻上自己最喜歡的一幅畫卷，突然伸手取下，喚來隨從備車，說是畫卷損壞，他要親自去一趟裱行。
裱行在城內(nèi)主道干線西州路上，這里是繁華的街道之一，人來人往，車來車往，劉茂抱著畫匣下了車直直進(jìn)了鋪?zhàn)?，有店奴領(lǐng)他去了后院，見了裱行工匠。
劉茂將畫匣遞上，小心聲說道，“事關(guān)緊急，不得不前來?！?p> 工匠點(diǎn)點(diǎn)頭，一邊裝著看畫，一邊聽他說，“王元昱欲與陸家結(jié)親，而幽州太守陳望己派參軍陸方回建康，告之救人之事。”
工匠面不改色，“你是擔(dān)心陸方還是王元昱？”
劉茂將畫上損壞處指給工匠看，“皆有?！?p> 工匠道，“陸方雖是陸客曹的弟弟，但二人因政見不同，關(guān)系早己疏遠(yuǎn)，陸方絕不會將如此重要之事泄露給他人?！鳖D了頓，“陸家議親，做為兄長的陸方這個時侯回京反而更不會讓人懷疑?！?p> 劉茂細(xì)想片刻，松了口氣，看樣子是自己真的多慮了。
工匠大聲說道，“郎君放心，此畫可修，過兩日等奴修補(bǔ)完好親自給郎君送到府上?！庇中÷曆a(bǔ)充，“侍中不該冒險前來，王元昱在侍中府周圍設(shè)有多個暗哨?！?p> 劉茂點(diǎn)點(diǎn)頭，大聲道，“如此甚好，修好此畫，定會重重有賞?！?p> *
王元昱得到曹夫人的好消息，經(jīng)太醫(yī)診斷，陸家女郎的身體無礙，因此這門婚事基本上算是訂了下來，接下來的一系列程序，禮儀皆由曹夫人來代為操作，曹夫人己派媒人去了陸家，而王元昱依舊窩在書房做他的畫，媒人很快笑吟吟的回來，說是陸家同意了婚事，這是意料之內(nèi)的事，接下來男方要正式向女方求婚，按禮男方須攜活雁為禮，納其采擇之意，曹夫人派人來傳話，讓王元昱準(zhǔn)備好活雁送去，王元昱將這任務(wù)交給張蕭去完成，并吩咐他，去野外射雁也罷，去市場購買也罷，得了活雁直接送到曹夫人處，他甚至連面都不愿意露，除了偶爾去宮里，便呆書房內(nèi)作畫，對于自己的婚事，甚是敷衍，靜姝看在眼里，默默的為陸微感到不值。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交易”，第一次聽到這個詞，還是從母親那里得知，那一年她十二歲，父親來看望她，她聽父親與母親談到了她的婚事。
母親自然是驚訝的，“嬌嬌還這么小?！?p> 父親道，“只是定婚而己，陛下下的旨，我不能抗旨?！?p> 她看到母親流淚了，第一次與父親有了爭執(zhí)，“政事我不懂，但嬌嬌的婚姻不能是一場‘交易’......”
從那時起，她便知道‘交易’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想什么呢？”
冷不防頭上挨了打，靜姝回過神，但見微怒的王元昱，以眼神示意墨盤，里面的墨己稠得不像話，她趕緊注入了水。
王元昱無奈，“你簡直是我見過最不稱職的奴婢?！?p> 這時張蕭回來了，提著一只大雁，王元昱詫異，“不是讓你拿到丞相家嗎？”
張蕭哭喪著臉，“大將軍，奴是被曹夫人趕回來的?！?p> “嗯？”
張蕭道，“曹夫人讓大將軍親自去送雁，說這樣才顯得咱們王家有誠意，而陸家是書香門弟，更不能失了禮。”
“你沒告訴夫人，我沒在府嗎？”
“說了，但曹夫人說等也等到大將軍回來?！?p> 王元昱拍拍額頭，嘀咕一聲，“這么麻煩，我的畫還沒有畫完呢？”他想了想，“讓吳千代替我去。”
張蕭道，“吳總管采購食材去了?！?p> “那就明日，等他回來?！?p> 張蕭苦道，“曹夫人說了，今日是吉日?！?p> “送雁還要選吉日？”王元昱表示驚訝，將筆一扔，“去，去，現(xiàn)在就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