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血腥修羅場

　　想通了以后，夏栩的情緒終于大好起來。

　　心情好的時(shí)候，連帶著覺得這后花園在月光下竟然散發(fā)著盈盈的微光，先前被她打落一地的花朵也發(fā)出了陣陣的月季的芬芳。

　　明日可以讓小石榴將這些花撿回去泡個花瓣澡，也不算太過糟蹋了。

　　夏栩心滿意足的回到寢房。

　　然而天還未亮，夏栩卻皺著眉頭悠悠地轉(zhuǎn)醒。

　　什么味道？

　　感覺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濃地腥味，像是走進(jìn)菜場里的生肉區(qū)，不，比那個味道重多了，像是宰豬場里，對了……是血，和碎肉夾雜的……血腥惡臭味。

　　夏栩皺著眉頭，忍不住捂住鼻子：“什么東西這么臭？”

　　她翻了翻身，然而這味道太過霸道，夏栩想忽略繼續(xù)酣睡，卻實(shí)在無法忽視。只覺得空氣里彌漫著粘稠又惡心的臭味，讓她禁不住反胃。

　　她捂著鼻子，緩緩坐起身，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得下床去尋蠟燭。然而夏栩剛剛將腳落地正要站起，卻覺得地上不是什么東西滑溜溜一片，還大夢未醒迷迷糊糊地她一下沒站穩(wěn)，“哎喲”一聲滑倒在地。

　　手下意識地?fù)卧诘厣?，入手卻一片濕漉漉的，還有點(diǎn)渾濁的軟軟的東西混在里面，什么東西？

　　然而這時(shí)聽到夏栩似乎摔倒了的小石榴連忙打著燈籠金屋：“公主你沒事吧？”

　　夏栩正疑惑地端看自己的手掌，正巧借著小石榴帶來的光亮，定睛一看……

　　只見此刻夏栩的手掌猩紅一片，上面還掛了一串混著白色脂肪和被染紅的血皮的糜肉，一股惡臭帶著腥味撲鼻而來：“啊………………血……血?。。。　笨辞辶耸种泻挝锏南蔫驀樀檬暭饨衅饋?，連忙用力地甩手，想要將那串東西和手上濃稠的血甩得一干二凈！

　　夏栩?qū)嫷钌峡諅鱽硪魂囁盒牧逊蔚捏@叫。

　　夏栩嚇得一邊驚叫一邊跳著腳，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下，周圍，乃至屋子的墻壁，簾子上，都是血和碎肉的混雜。自己此刻正身處一片如同修羅場的殺人地獄。

　　她這才知道空氣里那股惡臭從何而來，頓時(shí)胃里止不住一陣翻江倒海，“哇”地一聲，仿佛要將這幾日所有的吃食都吐個一干二凈。

　　子楚聞訊趕來，臉色依舊蒼白，面露疲憊，隱隱有些咳嗽。

　　他見夏栩面無血色，滿臉淚痕還未干，雙眼通紅，臉上還夾雜著些血跡和肉糜，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血污，她已經(jīng)被移至偏殿，仍然趴在床頭抱著痰盂嘔吐不止。已經(jīng)吐不出任何東西，只剩了些酸水。

　　看到文清早一步趕來正跪在一旁，卻并未動作，問：“公主這是怎么了？”

　　夏栩那一聲驚叫可謂是撕心裂肺，響徹整個九公主府，公主府的侍衛(wèi)，宮人，乃至最底層的奴仆雜役都聞聲趕來，生怕九公主有個什么閃失，他們可得跟著陪葬了。

　　連茯苓也不得不從病床上爬起來，由小奴攙扶著趕了過來。

　　文清冷聲道：“無妨。九公主只是驚嚇過度，并無大礙?！?p>　　“驚嚇過度？”子楚疑惑地掃了眼正跪在一旁，正端著碗剛煎好的安神藥，瑟瑟發(fā)抖的小石榴：“你說?！?p>　　“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聽到九公主半夜起身，似乎摔倒了，便立刻進(jìn)屋查看，就看到九公主她似是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之物，驚叫不停，嘔吐不止。具體緣由，奴婢不知?！?p>　　子楚緩緩轉(zhuǎn)動輪椅，來到夏栩床邊：“拿毛巾來?！?p>　　“是?！毙∈窳ⅠR放下手中的藥碗，將溫?zé)岬臐衩磉f給子楚。

　　夏栩仍然抱著痰盂，不停地干嘔，驚魂未定。

　　子楚悉心地替夏栩?qū)⒛樕系臏I痕和血污擦去，夏栩此時(shí)如同一個失神的娃娃，兩眼空洞，面容蒼白，任由子楚為他梳洗干凈。

　　文清心中暗自冷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個惡毒殘暴的人露出如此怯弱的神情，當(dāng)真天下奇觀。

　　茯苓只跪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地垂眸不語。

　　將夏栩臉上污跡擦拭完畢，才循循開口：“九公主所懼何物？”

　　子楚身上幽幽的清雅蓮香，輕柔的動作，關(guān)心的口吻，這才讓夏栩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下來，找回一些神志，他們一直在疑惑她被什么嚇成這樣，難道他們都瞎了，看不見那滿屋的血和肉碎嗎?。?p>　　夏栩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因?yàn)榧饨袔捉硢〉钠扑槁暰€，不可置信地道：“那……屋子里的血……你們沒看到？”

　　子楚聞聲，了然：“今日可是又有刺客？”

　　在門外待命的侍衛(wèi)長項(xiàng)大力聽聞走上前，跪下回道：“今日確有兩撥人行刺，共三十人。屬下辦事不力，有兩個人武功極高，我們沒攔住。剛追至公主寢房，便發(fā)現(xiàn)刺客早已經(jīng)被誅殺，應(yīng)是恒影公子所為。”說完遞上了兩顆仍然帶著血的牙齒：“這是那兩人的，牙齒上印有黑紋，這次又是暗夜閣派來的人?！?p>　　夏栩看到那兩顆血淋淋的牙齒，再次聯(lián)想到方才的血腥和那一串糜肉，忍不住抱著痰盂干嘔起來：“把那東西拿開……嘔……”

　　文清冷笑道：“我當(dāng)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能將九公主下成這般模樣，原來只不過是那兩個刺客的血肉和內(nèi)臟沫子。”

　　夏栩聽到“內(nèi)臟沫子”四個字臉色更加白了一分，干嘔地更厲害了。

　　什么叫“只不過”？

　　“既然是那個非人非鬼的影子所為，這也沒什么驚訝的，但九公主平日不是最愛這些血腥之物嗎？公主書房里收藏的那些眼睛，耳朵，手指，內(nèi)臟，公主也一并不記得了??？”

　　“嘔……”

　　“噢，對了，還記得九公主您曾說，一覺醒來看到那些不知好歹的狗東西變成血沫渣渣，便是最賞心悅目之事。平日里，連早飯都吃得更香甜了呢?！?p>　　“嘔……”

　　這該死的變態(tài)“九公主”！

　　這是什么變態(tài)的嗜好?。?p>　　是夜，夏栩連著干嘔了一個時(shí)辰，才稍稍止了些吐，喝了幾口安神湯。她叫小石榴準(zhǔn)備洗澡水。一連連著換了五桶水，反反復(fù)復(fù)將全身上下洗了不下二十遍。不停地用皂角搓著雙手，用各種香料反復(fù)浸泡，直到皮都搓破，方才停下。

　　折騰了一整晚，一直到天大亮，夏栩身心俱疲，才昏昏睡去。

　　夢里，她看到一個人滿臉猙獰，然后身體從中間被一刀劈開，所有的內(nèi)臟“嘩”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撒了一地，那人的眼珠從眼眶彈出，咕溜溜地滾到了她腳下。

　　項(xiàng)大力興奮地?fù)炝似饋恚骸熬殴鳎@是第99顆眼珠，恭喜您還差一顆就到百啦。”

　　小石榴微笑著端了一碗湯：“九公主，這碗肉餅湯是廚房剛做好的，用的都是今早收集的最新鮮的肉?！?p>　　“啊……”

　　夏栩驚叫著醒來，驚魂未定。

　　小石榴連忙推門進(jìn)來：“九公主……您沒事吧？”

　　外面天已大亮，空氣中飄浮著淡淡地安神香，是子楚命小石榴燃上的。夏栩的呼吸漸漸平復(fù)，舒了口氣：“做了個噩夢，沒事。”

　　小石榴道：“早膳已經(jīng)備好，九公主您是否要用膳？”

　　“嘔……”

　　“啟稟子楚公子，九公主下令將她書房里所有……咳咳……收藏全都清理干凈。奴才特來請示公子要如何處理?！?p>　　子楚淡淡道：“焚了?！?p>　　“九公主已經(jīng)兩日粒米未進(jìn)……”

　　子楚微微思索后道：“煮些流食，素菜和點(diǎn)心，給公主送去。另外，吩咐廚房九公主今后不食葷食，若哪日她提出想吃肉，再采買肉食?！?p>　　李管事恭敬道：“是?！?p>　　李管事行禮走后。文清冷笑不屑道：“哼，粒米未進(jìn)，要是餓極了自然就會吃了。她那種人，也就你還會以德報(bào)怨，替她著想?！?p>　　子楚微微搖頭：“她這次被嚇得不輕?！?p>　　“哼，若是放在從前，她每每都拍手叫好，她和她那個冷血的影子狼狽為奸，受盡她折磨，因她而死的人還少嗎？”

　　子楚默然地翻了翻手中的書頁：“你也是九公主的人，以后這種話不要再說了。況且影衛(wèi)的職責(zé)本就只有絕對服從?！?p>　　“哼，跟了這種惡毒之人，自然變成了只會殺人的工具?！?p>　　“文清……！”

　　文清卻全然不屑：“視人命如草戒，我沈文清可做不到與你們一般無動于衷?！闭f完甩袖憤然離去。

　　子楚默默地再翻了一頁書，淡然的神色沒有絲毫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