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沒有觀棋人
夏栩離開御花園的時候,正巧一個過路的宮人在經(jīng)過她的時候一個不穩(wěn)摔了一跤,將一碗烏雞湯灑了自己一身,夏栩側目看了眼狼狽地宮人,忍不住伸手,欲拉那倒霉的宮人一把:“你沒事吧?”
那宮人哪敢碰夏栩,只是惶恐地跪在地上連忙磕頭:“奴婢沖撞了九公主,奴婢該死?!?p> 夏栩擺擺手:“無妨。這天冷,你全身都濕透了,快去換一身衣裳吧?!?p> 宮人連忙點頭稱是,惶恐地走開了。
夏栩噗嗤一聲笑了笑,一碗湯全倒在了自己身上,半點沒灑在地上,這宮人也笨的可愛。
隨即搖搖頭繼續(xù)向前走。
掀開馬車簾,看著馬車里豐神俊逸的男子,夏栩不由一愣:“子楚呢?”
商九里也一愣:“他不是去找你了嗎?”看到夏栩猶疑地望著自己,商九里接著解釋:“方才有個宮人來說九公主讓九駙馬去御花園一趟,九駙馬便讓我先回馬車。”
夏栩眉頭一皺:“我沒說過,而且我方才從御花園過來,也沒見著子楚啊?!蓖蝗恍囊怀粒@明顯有人在其中使岔子:“他們往哪個方向走了?”
商九里無奈地攤開手:“我沒注意?!?p> 夏栩二話沒說,將車簾放下,轉身離開。
車簾后,商九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九駙馬,不知道這份見面禮,你是否喜歡。
夏栩拉過宮門口的侍衛(wèi),問道:“你們方才看到九駙馬了嗎?”
侍衛(wèi)點了點頭,伸手一指:“方才似乎看到有宮人領著九駙馬往那個方向去了?”
西邊?那根本就不是御花園的方向。
夏栩稍作沉吟,然后疾步朝皇宮內走去,正巧遇見一隊巡邏的侍衛(wèi),帶頭的正是夏栩的同窗,兵部尚書的二女,也是最近上任不久的御前侍衛(wèi),李懷。
李懷看到夏栩,不由眼睛一亮,笑道:“九公主,好久不見?!?p> 夏栩此時卻沒有寒暄的心思,急切道:“懷姐姐,子楚不見了,麻煩你差人幫我尋一尋?!?p> 皇宮內,夏栩不可能帶著自己的人,只得求助于宮內侍衛(wèi)。
李懷聽到夏栩是以私下的稱呼喚自己,不由心一暖,看到夏栩焦急的神情,正色道:“你放心,九駙馬許是走岔了路,皇宮嚴防備森,九駙馬出不了什么事的。我這就派人去找?!?p> “恒影,你也幫忙去找,不用擔心我,在皇宮內我很安全,你務必要找到子楚。”夏栩低聲吩咐道。
這時,夏栩看到大公主一臉不爽地走了過來,還不時拍了拍身上,似乎在嫌棄自己的衣服臟,看到夏栩一臉焦色與李懷說些什么,緊接著兩隊侍衛(wèi)有序地分散開來,狀似關切地走上前:“九妹妹,這興師動眾的架勢,是怎么了?”
夏栩抬眼看到大公主,似乎換了身衣服,問道:“大姐方才來時路上是否有看見子楚?”
大公主一愣,搖搖頭,隨即笑道:“原來是九駙馬不見了。我說九妹妹,你對九駙馬也過于緊張了吧。他有手有腳……哦不,他一個大活人,也走不遠……或許只是一時迷路了呢。”說著有些好笑地拍了拍夏栩的肩膀:“我說妹妹啊,你別過于杞人憂天了。”
夏栩不動聲色的側了側身子,不著痕跡地避開大公主“慰問”的手。
這時一個宮人也焦急地跑了過來,低聲對著大公主耳語,只聽大公主下意識道:“什么?你說大駙馬也不見了?”
那嬤嬤看到大公主口無遮攔地將自己的話復述了出來,所以也不再遮掩,只是低聲道:“聽宮人說,是有人向大駙馬傳話說您找他,大駙馬便去尋您了?!?p> 大公主不由皺眉:“我沒找他啊?!闭f著擺了擺手,不甚在意地道:“沒事,子瑜有手有腳能蹦能跳”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瞄了幾眼夏栩,接著道:“說不準他過會兒就自個兒回來了。子瑜還不至于會蠢到在皇宮里迷路。”
說著對夏栩擺了擺手:“九妹妹,你慢慢找啊。”說著甩著袖子大搖大擺地坐著馬車離開了。
夏栩收回了視線,看大公主的樣子,她應當是不知情的。
只是子楚和大駙馬同時失蹤,而且還以同一個借口,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不管怎么樣,先找到子楚才是最重要的。
想著也邁開步正要去尋人,還沒走幾步,便停了下來,轉頭道:“你跟著過來干什么?”
商九里聳了聳肩:“女皇陛下不是說讓我們多熟悉熟悉?”
夏栩看了看商九里略帶無賴的笑容:“我現(xiàn)在很忙,沒心情?!?p> 商九里伸了伸筋骨,擺擺手:“你找你的人,我熟悉我的?!?p> 夏栩白了一眼商九里,懶得再和這個無賴耍嘴皮子。
舒月閣。
子楚淡笑著看著面前同樣氣定神閑的翩翩公子,雖已而立,但其光華氣韻似更甚少年,沒有驚訝:“大哥。”
蕭子瑜坐在小方桌的一頭,攤開手指了指方桌上的棋盤,已落下一枚黑子:“自那日我們也有十余年沒有對弈了,來下一局?”
子楚默默掃了眼四周,轉動輪椅,來到方桌另一邊,從棋盒里取出一枚白字,落下。
四下安靜地只能聽到棋子落地地聲音,半個時辰過去,一枚黑子擲地有聲,房間里第一次傳來了人聲,那聲音攜著揶揄:“十三年了,三弟的棋風竟依然如舊,只守不攻?!笨粗恢簧n白的手將白子輕輕在自己料想的位置置下:“看來三弟無甚長進?!?p> 子楚卻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窗外,竟快到正午了,今日的天氣似乎比往常都要晴些,太陽射進屋內,與屋內的暖爐一起將屋子哄得暖洋洋的。
看著子楚竟似在走神,蕭子瑜微微蹙了眉,心里竟然產(chǎn)生了少有地慍怒,但面上卻絲毫看不出情緒,手指緩緩地敲了敲棋盤,似好意提醒道:“三弟再退下去,便要輸了?!?p> 子楚的眼神被拉了回來,看著面前的棋盤,淡笑地道:“大哥與二哥的棋藝本就在我之上,輸于大哥,也是意料之中?!?p> 子楚從小與兩位兄長對弈,從未贏過。
對面的人謙和有禮,推梨讓棗的言語,竟不知為何在蕭子瑜聽來卻像是一把刺刀,將他那附在臉上同樣平和的面具給刺破,將那面具下的一絲狠厲給微微漏出了半分,言語也不由戴上了點譏笑:“看來當年一事,你已不甚在意。”
蕭子瑜掃了眼棋局,黑子去勢洶洶,步步逼近,很快即可將白子吞噬,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將話題一轉,道:“聽聞九公主現(xiàn)待三弟很好?”
看子楚臉上一絲異色也無,蕭子瑜繼續(xù)道:“聽聞柒柒郡主十年前便對三弟一見傾心,情深根種。”說罷頓了頓,似嘆了口氣道:“當年若不是女皇將你許配給九公主,現(xiàn)下三弟怕是早與柒柒郡主在西北的草原上縱馬馳騁了吧?!?p> 說罷淡淡掃了眼子楚的輪椅以及被毯子蓋住的腿,眼中劃過一絲決絕,一枚黑子在白子最后的退路上落下,發(fā)出清脆地聲音:“三弟,大哥比你年長十歲,看在兄弟一場的情分上,最后送你一句話?!闭f著隨即嘴角牽出一抹若有若無地微笑:“在這皇宮棋局中,只有棋局中人,和死人,是沒有觀棋人的。”
話音剛落,只聽見屋外有宮人驚慌大叫:“來人啊,舒月閣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