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步履蹣跚的,終于進(jìn)了城里,牛老三累的滿頭大汗,走了一路,抱怨了一路。幾次要撂挑子,崔暉都以揭穿他的謊言威脅,牛老三這才不情愿的拉著車進(jìn)了城。
城里比村里熱鬧多了,滿街跑著自行車,摩托車,驢車,馬車,當(dāng)然還有低級像他們這種人力拉的板車。
進(jìn)城沒多久,牛老三吵著肚子餓,拉不動了,要換崔暉拉車。其實呢,他也不是肚子餓,人家板車中間是驢,是馬,他嫌丟人,說什么也不干了。
到了這一步,也不是你說不干,就能不干的。不干是吧!崔暉說道:“東西放下,拉著你家的板車回去吧!”
好不容易,拉到了城里,熱口飯都沒有吃一口,就這么回去?不餓死在路上,也得憋屈死在路上。
牛老三嘿嘿笑道:“我就開個玩笑,開個玩笑?!?p> 牛老三脾氣捋順后,他們來到了繁華的一條街道,找了個賣早點的,牛老三吃了三個油條,兩碗豆腐腦。要不是崔暉說,一起掏錢,估計這貨還能吃。
這人啊,和牲口一樣,吃不飽餓不著的吊著,永遠(yuǎn)都有積極性。吃多了就容易犯困不想干活,吃個半飽,心里想著下一頓,也就有了盼頭,有了盼頭干活就有勁兒,牛老三就屬于這種。
這條街確實熱鬧,過往的人群也多,在這里賣菜是個不錯的選擇。打定主意,崔暉說道:“一會支攤子賣菜,一捆三毛,兩捆五毛,你就在這兒賣。”
牛老三看著過往的婦女姑娘,眼睛是亮亮的,聽到在這兒賣菜,他搖搖頭:“這也太丟人,我好歹也是在煙草局里待過的人?!?p> 看著牛老三色咪咪的小眼睛,崔暉猜測:這小子不會是在煙草局調(diào)戲婦女被攆回來吧?
崔暉指著一個婦女:“你看這兒多好啊,你看這個婦女前凸后翹的,這么多婦女,姑娘讓你飽眼福?!?p> 牛老三嘿嘿笑道:“是啊,就是穿的保守了點,一點肉都沒有露出來?!?p> 崔暉看著牛老三問道:“那你干不干,你不干就去賣雞去,我來賣菜飽眼福?!?p> 這兒人生地步熟的上哪兒賣雞去。倒不如留在這兒飽眼?!?p> “不……賣菜,我賣菜。”牛老三嘿嘿笑著,“我就勉為其難的賣菜吧!不過,我可不是為了看什么婦女姑娘,而是為了方便群眾生活需要?!?p> 牛老三說的冠冕堂皇,崔暉也沒有理他,挑著雞去了劉正明小姨子的館子。
崔暉搞不明白,她一個女人,看樣子像沒結(jié)婚,也不像當(dāng)過兵的人,怎么起名叫戰(zhàn)友情名字,他相問,只是還沒熟到那個程度。
有人嗎?崔暉站在門口喊道。門是開著,但屋里人沒有搭話,他也不好闖進(jìn)去,禮數(shù)規(guī)矩還是要遵守的。
楊玉珠一連等了三天,她每天很早就開門,突然聽到熟悉的喊聲,她突然感覺到了緊張,臉也紅撲撲的,她照了照鏡子,梳了下長發(fā),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不妥,她跑了幾步,快到門口又放慢了腳步。
楊玉珠一身碎花連衣裙,身姿修長妖嬈。她靠在門口抱著胳膊,面無表情的盯著崔暉。
崔暉眼中閃過一抹驚艷,這他媽的是引誘男人犯罪啊,他回過神兒來,扶了扶劣質(zhì)的眼鏡,憨笑道:“老板娘生意興隆,我給你送財來了。”
送財?送菜?
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理由,看來真的不簡單。楊玉珠抱著胳膊,笑道:“崔暉是吧?今天我們探討下雞的營養(yǎng)價值,能說服我,你有多少,我要多少?!?p> 崔暉一怔,他她知道我的名字?她見過劉正明了,難道那小子揭穿了我的老底兒?
他笑著說道:“有你這句話,我的雞就不用跑第二家了,好,我們探討一下。”他佯裝著自信,這個時候,他不能怯場。
楊玉珠讓崔暉把十幾只雞,先挑進(jìn)館子的后院,里面別有洞天,三間平房,實心的紅磚建筑,盆栽花卉,顯得跟很溫馨,這一看就是大戶人家。
崔暉多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楊玉珠也沒趕人,平時這里誰都不讓進(jìn),崔暉算是一例外了,等他看完,才一起回到了館子。
楊玉珠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自顧自的喝著,一點招待的意思都沒有,她盯著崔暉就是不說話。
孤男寡女的,崔暉感覺別扭,他打破沉默,說道:“一共十四只,平均四斤,共二百八十塊?!?p> 這時楊玉珠放下水杯:“先不說價格,先談?wù)劆I養(yǎng)吧!”
“好,好?!贝迺熣嫦氚吹顾?,就地懲罰,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女人。他扶了扶眼鏡,問了幾個常識性問題,他說:“小孩吃肉長的快,還是米飯饅頭?!?p> “一個身體虛弱的人,吃五谷雜糧恢復(fù)的快,還是吃肉?”
“這和雞有什么關(guān)系?!睏钣裰閱柕?。
“當(dāng)然有關(guān)系,我的雞五谷雜糧吃的少,肉吃的多。渾身上下都是營養(yǎng),又圍著村子到處亂跑,肌肉練的發(fā)達(dá),所以口感香,油膩少,營養(yǎng)高。”崔暉一口氣說出了他臨時總結(jié)的說辭。
乍一聽,好像是那么一個道理。楊玉珠一時啞口無言,明知道崔暉是胡說八道,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駁,因為營養(yǎng)學(xué)她也不懂。她無賴道:“你上次騙我?”
騙你?
我騙你什么了,是財還是色了,好像都沒有吧。崔暉有點郁悶,也很無辜,他扶了扶眼鏡,憨笑道:“老板娘,你這話不對,我……”
任崔暉如何解釋,楊玉珠一口咬定自己被騙了。這女人的生意真是不好做,下次讓牛老三來,還好劉正明是她姐夫,否則,老板娘說強(qiáng)奸她,也是百口莫辯啊!
這家沒有男人嗎?上次沒有見,這次也沒有看到,難道是寡婦得到了巨額遺產(chǎn)?
崔暉被自己這個猜測嚇了一跳,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難道自己攤上了?
兩人面對面,誰也沒有說話,只有機(jī)械鐘“卡卡”的響著。
正在崔暉想入菲菲時候,楊玉珠打破沉默:“以后有雞送我這兒來?!闭f著拿出事先準(zhǔn)備好的三百塊放到桌子上。
崔暉這是半年來第一次摸紅票票,他有些激動,但在楊玉珠面前表現(xiàn)得很鎮(zhèn)定。三張票子數(shù)了五遍,興奮過后,他看著楊玉珠說道:“好像多了?!?p> 楊玉珠喝了一口茶,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這讓崔暉看的口干舌燥,楊玉珠說道:“就當(dāng)預(yù)定下次的定金吧!”
“好,過幾天我在來。”崔暉笑著說。一早上說著那么一通話,嗓子干的厲害:“老板娘,能給口水喝嗎?”
楊玉珠把自己喝剩下的半杯茶,從桌子上推過去:“不嫌棄就喝吧!”
這下,崔暉犯了難,這是試探他在不在乎她是寡婦?二手茶嗎?
楊玉珠是黃花閨女沒有錯,這個舉動也是無心之舉的玩笑,也帶著幾分認(rèn)真。
見崔暉尷尬,楊玉珠說道:“開玩笑的。”她起身拿了一個陶瓷杯子,倒了一杯茶:“喝吧!”
崔暉一連喝了三杯,才緩解嗓子的干燥。想要道謝,只是話還有說出來,楊玉珠又說道:“那個也是我的杯子,回頭我給你留著,下次再用。”
“好,好?!贝迺煂擂蔚卮饝?yīng)著,這用女人的杯子也沒有什么特別,和縣府胖公安的茶缸沒有區(qū)別,都是心理作用。
錢也到手了,去看看牛老三菜賣的怎么樣了。想著他起身告辭:“老板娘,您忙著,我一個兄弟還在賣菜,我去看看他?!?p> “好?!睏钣裰閼?yīng)了一聲,想留下崔暉吃中午飯,但看時間才九點多,也就沒有留。眼見崔暉走出館子時,楊玉珠喊道:“我叫玉珠?!?p> 崔暉沒有回應(yīng),腳步也沒有停,反而是加快了步伐,他沒有去找牛老三,而是去了縣府大院,他想搞清楚,這楊玉珠到底什么來路,一個女人開一家飯店,真是不簡單。
熟悉的傳達(dá)室,還是那個老公安,崔暉走過去喊了聲:“叔?!?p> 老公安一看,戴著眼鏡,有點面熟,崔暉做了個喝水的動作,老公安一下想起來了,笑道:“是你小子,來找劉科長?”
老公安知道崔暉確實有個同學(xué)在縣府后,態(tài)度也好了很多,也很佩服他那股執(zhí)著勁兒。
“有點事兒,不知道方便給聯(lián)系下嗎?”崔暉憨笑著問老公安。
“沒有問題,我這就打電話?!闭f著,老公安就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喂,是綜合辦嗎?我傳達(dá)室,有人找劉正明科長,對,對,好,我告訴他。”
老公安放下電話,和崔暉說道:“劉科長在開會,說讓你等一會兒?!?p> “進(jìn)來坐,外面怪熱的?!闭f著,老公安走出來拉著崔暉進(jìn)了傳達(dá)室。
崔暉有點受寵若驚,但也盛情難卻,進(jìn)去之后,他發(fā)現(xiàn)這傳達(dá)室也不涼快:“老叔啊,你們真夠辛苦的,這么熱的天,悶在小房間。要是門口種上一棵大樹,就好過多了?!?p> “誰說不是,冬冷夏熱,沒辦法,誰讓咱干的就是這個差事!”老公安牢騷滿腹。
崔暉哈哈笑著對老公安說:“在我們看來,你們都是旱澇保收的干部,我們羨慕都來不及,您老,知足吧!”
“也是?!崩瞎惨幌掠终业搅诵睦锲胶?。看著崔暉問道:“喝水不。”
崔暉還沒來的及回答,傳達(dá)室的電話響了。老公安接過電話,也不知道里面說了什么,“嗯,好,我告訴他。”就掛了電話。
老公安把聽筒放下,扭頭看著崔暉笑著說:“綜合科開大會,一時半會兒結(jié)束不了,劉科長說,你要是沒有什么要緊的事,下次再來。”
“既然,劉科長忙,我就不打擾了?!闭f著崔暉起身,對著老公安說:“謝謝你的招待,您忙著,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