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上次秦王府的生辰宴,在人們走后,秦王府仿佛又回到了以前較為平靜的生活。
只不過祁澤也終于收到了祝余蒼術(shù)的來信,說根據(jù)標(biāo)記已經(jīng)找到她在瀛京城了,馬上就會進(jìn)城接應(yīng)。
祁澤也咬著牙給祝余蒼術(shù)回信,他們終于找到了,讓她白白多等了半個月。
因闕煜的身份需要保密,她就讓他們在瀛京城的一家客棧與她匯合,等找到客棧后給她傳信。
等再次收到祝余蒼術(shù)的回信后,祁澤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回到南楚了。如今南楚的情況混亂,她急需回去處理,要不然將來等待她的是什么誰也不清楚,父親的仇她也一定要報。
雖然生辰宴已經(jīng)過去了,但祁澤心中對于那個一直看著自己的中年男子有些奇怪。他眼中的落寞懷念做不得假,但他們確實沒有見過,那他那看故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闕煜似乎近期一直在忙朝廷政事,經(jīng)常在秦王府找不到人影,但有時晚上也會到她的房間輕佻地逗弄她。
“秦王殿下過來做什么?生辰禮物我可是已經(jīng)給你了?!逼顫煽粗鴮γ嫱兄掳偷那嗄暾f道。
“沒什么事,難道我就不能過來看看你?”青年依舊慵懶道。
“不能?!迸拥?。
青年看著要轉(zhuǎn)身離開的女子急忙攔住,輕笑道:“我只是來問你一個問題?問完了馬上就走?!?p> 問問題?什么問題還能讓闕煜來問她?
“什么問題?”
青年勾唇一笑,指著女子胸前色澤深沉的墨玉問道:“這塊兒玉你從哪里得來的?”
女子一怔,小心珍惜地把墨玉握在手里,眼神帶著些許悲痛懷念,許久之后開口道:“這是父母留給我的遺物,秦王殿下問這個做什么?”
“隨口一問而已?!鼻嗄昕此坪敛辉谝?,但眼睛中閃過一絲深意,遺物嗎?那他怎么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從哪里見過。
祁澤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闕煜,原本以為是什么問題,原來是這塊玉佩的事情。
正當(dāng)祁澤準(zhǔn)備轉(zhuǎn)過身離開時,胸前的玉佩就被身后的青年順手從脖子上拿了下來。墨玉的繩子還挺長的,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就被拿下來了。
青年十分新奇地看著手中的墨玉,還眼神輕佻地看著女子,“想要嗎?”
祁澤:“……”闕煜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無聊了。
“請秦王殿下把玉佩還給我?!迸用嫔届o道。
但青年把玉佩背在身后,“很想要,那便來搶啊?!?p> 一時祁澤不由氣上心頭,這家伙在做什么,她又不是小女孩兒,這般逗弄她做什么。
“給我?!迸幼呱锨熬鸵尅?p> 男子立刻向后退了一步,真的像在逗小女孩兒一樣,“不給,你搶到了就給你?!?p> “你……還給我?!迸舆B忙跑上前去搶。
男子輕輕撇開身子,十分輕松地躲過,嘴角勾起,“就是不給?!?p> 祁澤見闕煜如此,只能運起內(nèi)力大開拳腳伸出手就去搶,眼看就要搶到了,卻被那男子一個扭身就繞了過去。
“小丫頭,你覺得你能搶得過我?”說著,還把玉佩放在祁澤面前引誘。
祁澤只覺得心中一怒,闕煜這家伙,用起輕功展開拳腳就跑上前。但闕煜武功比她好,每次只是輕輕一繞就輕松繞過去了。但把祁澤弄得有些懵,還從來沒人敢這樣逗弄她的。
好幾個回合后,祁澤還是沒搶到,身體變得勞累,也覺得心中突兀無力,“秦王殿下,還請你把玉佩還給我?!?p> 闕煜看祁澤不想搶了,也知道逗得差不多了,就把玉佩放在祁澤面前,“在這兒,給你?!?p> 祁澤看了一眼闕煜,伸出手就要去拿,但男子直接把玉佩舉高并超過自己的頭頂,“只要你拿到了,我就還給你?!?p> 抬頭看向距自己有一段距離的玉佩,祁澤就伸出手去夠,但男子也越舉越高。女子只能踮起腳尖努力去夠到,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抓住男子的手臂。
看著越來越近的玉佩,女子心中不由欣喜,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重心不穩(wěn)直直跌進(jìn)男子懷里。
男子也順勢抱住女子,唇角彎起,“你這樣對我投懷送抱的,會讓我誤以為你喜歡我。”
祁澤:“……”她真的好想抬腳踩死他。
闕煜把手中的玉佩重新戴回女子脖頸上,“還給你?!钡扰诱痉€(wěn)后,就松開了手走到旁邊的茶桌旁,自顧自地倒了幾杯茶喝了起來。
祁澤摸著手中的墨玉,上面隱約帶著男子的檀香氣息,讓人不由安心。正在愣神之際,就聽到了男子的磁性聲音。
“戚岱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戚家人品行端正不會有什么壞心思?!?p> “戚岱?”祁澤不由疑惑。
“對,就是生辰宴那天一直盯著你看的人?!标I煜喝了一口茶說道。
原來闕煜也看到了,并不是她多心。祁澤不由沉下雙眸,北朔戚家她還是有所耳聞,忠義將門世家。戚岱是如今戚家家主,如今只有一個正妻戚夫人,沒有妾室,膝下有三個兒子,前兩個兒子已經(jīng)有了婚配。
大兒子戚霽任正四品督察院六科掌院給事中,擁有給皇帝諫言,監(jiān)察的職責(zé),娶鴻臚寺卿的嫡長女何潔楹為妻。二兒子戚徹任正四品副驍騎參領(lǐng),掌分轄營兵,娶副前鋒參領(lǐng)的嫡女武微微為妻。三兒子戚祺如今還未及冠,正在考科舉,尚未參與朝政。
沒想到那個中年男子竟然會是戚岱,但她與戚家根本就毫無瓜葛,為何戚岱會用那種懷念的眼神看她,這也太奇怪了。
青年似乎也知道女子在想什么,悠悠開口道:“你是與戚家沒有瓜葛,但你的父親有。”
父親?父親怎么會與戚家有瓜葛?更何況父親已經(jīng)死了十幾年,縱然是在死之前,也一直都在南楚,何時與北朔戚家有過聯(lián)系?
看女子深思的模樣,青年輕笑一聲說出答案?!澳銊e忘了,戚家是北朔將門世家,戚岱更是二品車騎將軍,正是之前你父親抵御北朔時,北朔派出的將領(lǐng)。”
戚岱竟然是二品車騎將軍,怪不得那天生辰宴上雖然面相儒雅,但有著不可忽視的堅定血性,這些就只有上過戰(zhàn)場的人才會擁有。
竟然與父親對戰(zhàn)過是嗎?難道是兩人征戰(zhàn)多年互相心中生出恨意,縱然人已經(jīng)死了,但那恨意還沒有消除對嗎?畢竟北朔之前開疆?dāng)U土?xí)r從未有過障礙,但偏偏遇到了南楚的驃騎將軍祁云。
祁云用自己的獨特的用兵方式,一力敵萬敵,把向來勢如破竹的北朔軍隊打得落花流水,硬是沒有讓北朔軍隊踏入南楚。從此北朔好像與南楚對峙上了,十幾年前一直都在打仗,兩人也是互不相讓,各自都有輸有贏。
怪不得戚岱一直看著她,難道是想起了父親?想起之前父親與他對峙,心中恨意難消。
她的確與父親長得很像,尤其是這雙一模一樣的桃花眼。雖然那眼神中并沒有恨意,但兩人一直敵對,怎會心中沒有一絲恨意?
想起馬上就要回南楚了,父親已經(jīng)死了,那這件事就算結(jié)束了。上一代的事情再追究起來也毫無意義。
不過既然闕煜早就看到了,為何不當(dāng)時對她說?那只能說明闕煜對此事很放心,能如此放心那就說明戚家一直都在闕煜的手中掌控著,那不就是……
“秦王殿下,戚家也是你麾下的世家?”雖是疑問語氣,但其中充滿著肯定。
闕煜淡淡一笑,“挺聰明的,小丫頭。戚家在北朔將門中地位頗高,我自然不會把這個家族拱手讓人?!?p> 果然,不過闕煜想做什么這好像與她無關(guān),畢竟她是南楚人管不了北朔的事情。她如今只能等著祝余蒼術(shù)快些來信,接應(yīng)后回到南楚。
在莊重肅穆,奢華氣派的秦王府前,一位長相儒雅,面上卻帶著剛強血性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門前。雖年紀(jì)已過半百,但依然身體硬朗挺拔,精神矍鑠,面上沒有一絲蒼老頹廢,此時眼睛正帶著悲痛地看著王府大門。
秦王府守在門前的仆從看戚岱已經(jīng)站在這里好久了,也不見進(jìn)來,就有些奇怪。其中一個性格較為開朗的仆從走上前,問道:“不知戚將軍來此有何事?王爺如今在皇宮不在王府,若是戚將軍找王爺有事,還請改日再來。”
“不,不是?!逼葆愤B忙擺手道,“這位小兄弟,在下不是來找秦王殿下的,在下……是想見澤夫人一面?!?p> 對面的仆從有些愣,一位將軍不是來找王爺?shù)?,竟是來找王府的一位侍妾。雖說澤姑娘并不是王府的侍妾,但在外人眼里,澤姑娘就是王爺?shù)氖替?p> 一個男人來找一位已有夫的女子,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縱然北朔向來不在乎這些小節(jié)小禮,但對于一個已嫁人的有夫之婦,很多人還是懂得避嫌很少往來。
中年男子似乎也知道這有些越距了,就難以為顏道:“在下也知道這不合規(guī)矩,但還請小兄弟通融一下,在下只見一面,馬上就出來?!?p> 因戚岱在戰(zhàn)場上的時間很長,經(jīng)常與將士們稱兄道弟,就不講究一些虛禮。經(jīng)常會用“在下”來自稱,不會因為自己是戰(zhàn)功赫赫的將軍就自覺高人一等。
因戚家是秦王一派,加上戚岱在瀛京城的風(fēng)評極好,謙遜有禮,一時間仆從就有些猶豫。半晌后只能說道:“那等小人向孔管家請示一下,還請戚將軍稍等片刻?!?p> 戚岱拱手表示同意。
不一會兒,孔管家就走了過來,向戚岱行禮道:“不知戚將軍來臨,有失遠(yuǎn)迎,還請見諒?!?p> 戚岱連忙側(cè)身躲過孔管家的行禮,并還禮道:“哪里,孔管家已經(jīng)是秦王殿下面前的老人,怎能讓孔管家給在下行禮。”
能做為秦王府的管家自然身份不凡,否則怎么管得住偌大的秦王府。關(guān)于孔管家的身份,戚岱還是知道的。
孔管家也沒強求,面上帶著慈祥笑意,“小廝已經(jīng)向老奴說過戚將軍的來意,但還請戚將軍回去吧。畢竟男女有別,兩人見面多有不合適?!?p> 主要還是因為澤姑娘是南楚人,若是因此被發(fā)現(xiàn)了,這就糟了。
“這……”戚岱一下子也有些為難,立刻彎下腰聲音懇切道:“還請孔管家答應(yīng)讓在下進(jìn)去見澤夫人一面,在下知道這于理不合,但在下只是想問澤夫人幾個問題。等問完后,在下自然就會出來,不會損了澤夫人的聲譽?!?p> “戚將軍快請起,你給老奴行禮這是折煞老奴了。”孔管家趕緊扶住戚岱的手臂。看戚岱臉上帶著懇求,也知道戚岱不會做出損害祁澤的壞事,只能嘆口氣道:“戚將軍要見澤夫人也不是不可以,還請老奴向夫人請示后再來告訴戚將軍答案吧。若是澤夫人也不見,老奴也無能為力?!?p> 祁澤不是普通閨中女子,自然不會講究這些虛禮,但也不知道戚岱來此的目的。想到如果祁澤認(rèn)識的話,兩人見一面也沒什么。
“謝孔管家?!逼葆沸卸Y道。
孔管家稍作點頭,便進(jìn)去請示了。片刻后,孔管家就出來說道:“戚將軍請進(jìn),澤夫人同意見面了?!?p> 戚岱喜出望外之余,就行禮緩步走進(jìn)王府。
在王府花園中,祁澤正在與糖果玩耍。糖果手里拉著長長的風(fēng)箏線,臉上帶著開心的歡樂笑意,大大的眼睛一直看著高空中的蝴蝶形紙鳶。
因為王府的花園很大,平時北朔都是帶著令人舒服的涼風(fēng),所以紙鳶飛得很高。祁澤坐在花園的石凳上翻著書,時不時地抬頭看著空中的紙鳶。
“啪——”
突然風(fēng)箏線斷,隨著風(fēng)就要飄至高空,消失不見。
糖果看著遠(yuǎn)走的紙鳶,心中一急,蹦著就要去抓那斷開的風(fēng)箏線。但斷開的線離得太遠(yuǎn),白嫩的小手去抓也只是徒勞。
就在糖果扁起嘴傷心之時,就看到一襲靛藍(lán)色長裙的女子身子靈巧地飛至半空抓住那風(fēng)箏線,隨著微風(fēng)飄然落地,裙角也隨之落下,仿若清冷月仙子一般。
祁澤把手中的紙鳶遞給糖果,糖果接過后就要繼續(xù)玩,卻被女子攔住了。
“糖果,紙鳶線斷了,玩不成了,你再去向孔管家要一個新的吧?!?p> 看著祁澤眼睛看向身后,糖果就知道是有人要來,乖巧地點點頭就抱著紙鳶離開了。
祁澤從懷里拿出面紗戴上,淡然轉(zhuǎn)過身,眼眸裝出似女子般的柔和笑意,看著跨進(jìn)門的中年男子開口道:“不知戚將軍來找本夫人有何事要問,只要是本夫人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看著眼前熟悉的眼睛,戚岱有一絲失神,半晌后問道:“不知澤夫人家住何方?”
“本夫人就是在北朔住的,當(dāng)時在邊關(guān)遭遇不測,幸得秦王殿下相救,所以便跟著殿下來到了王府?!逼顫杀M量用著女子溫婉聲音柔聲道。
在剛到秦王府的一段時間里,孔管家就一直用憐惜的眼神看著她,讓她不由無奈。之后知道原因后,便更加無奈,但這確實是個好借口,祁澤就順口說了出來。
而且也不知道戚岱對父親是否存在著恨意,畢竟兩國交戰(zhàn)是個大事,兩人更是打了許多年,心中存在著厭惡恨意也實屬正常。她是南楚人的身份不能隨意泄露,所以不能放下戒心。
原本她是不用見戚岱的,但還是打聽清楚的好,也不知道戚岱對于這件事是什么態(tài)度,心中沒有底,這怎么都不會讓人放心。
“原來是這樣?!逼葆费壑袧M是失落。
“戚將軍為何要問本夫人的籍貫?可是從哪里見到過與本夫人長得很像的嗎?”祁澤不動聲色地盯著戚岱的眼睛說道。
不知道戚岱是不是因為她與父親長得像的緣故,才來找她的。萬一是來尋仇的,那就糟了。
“是啊,在下確實見過一個與夫人長得很像的,尤其是眼睛幾乎一模一樣?!逼葆返难壑袔е唤z懷念,“只是他是南楚人,并不是北朔人。夫人與他僅僅只是長得像而已?!?p> 看著祁澤身上的清冷氣質(zhì),戚岱不由輕笑著搖頭,他可是溫柔似水的人啊,一襲銀袍銀甲也掩蓋不住那溫柔矜貴的氣質(zhì)。
“是嗎?看來他與戚將軍的關(guān)系很要好呢?”祁澤笑著說道。
“對?!逼葆份p笑一聲,“他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們也很多年未見了。”
“戚將軍不要著急,既然是故人,你們總會見到的?!逼顫擅嫔蠋е鵁o懈可擊的笑意,依舊柔和笑道。
“見不到了?!逼葆费壑袔е浔?,“他……已經(jīng)去世了。”
祁澤看著那眼睛中真實的失落,心中不由一震,看來不是來尋仇的,是真的懷念父親。
“在下叨擾了,這就告辭?!逼葆沸辛艘粋€威嚴(yán)正氣的軍禮,就踏著大步子離去了。
祁澤看著那充滿著戰(zhàn)場上正氣血性的背影,一時無話。原來在北朔也有人記得父親,父親雖然去世了,但人們依舊都記得。
記得那一襲白衣勝雪的溫柔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