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顏正國便隨同顏氏離開了清云縣。臨走之前,顏正國囑咐顏堇年,
“若是汐蕓再出點意外,你這輩子就不要想回來!”
說是囑咐,其實是威脅。
這句話嚇得顏堇年連大氣都不敢出。
回上京的路上,顏正國坐在馬車內,顏氏坐在一旁用手絹擦拭著眼淚。
也不知道,將汐蕓的未來交給他,到底有沒有做錯。帝王多無情。依照現(xiàn)在君如軒的情況來看,怕是遲早有一天會被奪位的!
屆時,汐蕓.......又該怎么辦???
顏氏哭哭啼啼的抬起頭來,看著目光無神,呆滯著的顏正國,忽然抱怨道“你說你這當?shù)囊彩牵|的終身大事,你也不知道同我商量商量,就這么的,當著大家的面,就.......”
顏正國長舒一口氣,對顏氏說道“夫人,此番你不知情。那日我去太宣宮面見太后,聽太后的意思,她是鐵了心的要將汐蕓賜婚給御景司!既然如此,那又何須商量,即便商量了,又有何用呢?”
聽后,顏氏有些疑惑的問道“老爺,你說太后為何一定將我們汐蕓嫁給靖王?難不成,是我們汐蕓惹了她?”
“夫人,太后也是一番好意。我們不可隨意議論!而且我看,汐蕓也對御景司有些好感。事已至此,也就無須再言?!?p> “我就怕汐蕓受委屈。這孩子從小沒了娘,我嫁進來之后,雖然也偶有磕磕絆絆,但我早就將她當做親生女兒看了!我就怕以后,靖王為了繁衍子嗣,充斥后宮,三妻六妾,那汐蕓可怎么辦?”
顏正國聽著,嘆了聲氣,也微微的點了點頭。
不過話說回來,太后此舉確實令老夫捉摸不透。賜婚也就罷了,將自己的親衛(wèi)和暗衛(wèi)分別交于他們手中,太后心中到底在謀算著什么大局?
***
南山頂云霧環(huán)繞,仙氣蓬勃。在山頂上有一廟宇,名為“太仙居”!
山下,一黑衣蒙面人將受傷的澤鶴塵拽來此處。澤鶴塵反手揮刀,黑衣人見狀,立馬抽回手來。
澤鶴塵瞭望了一眼四周,除了腳下的山路,四周都是一片茂林,深不見影,別說人,樹上連一只停歇的鳥兒都沒有。
澤鶴塵質問道“這兒是什么鳥不拉屎的地方,你是誰?”
黑衣蒙面人冷冷的答道:“有人要見你!”
“見我?”
雖然他心中生疑,但他還是跟著黑衣蒙面人上了山,進入了太仙居。
剛一推開太仙居的大門,一尊佛像就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澤鶴塵心中嘀咕道:佛像?居然有人在山頂上建了一座廟宇,此人能是誰?
澤鶴塵看著大殿中的金碧輝煌的佛像出神,一旁的黑衣蒙面人見狀,便指著左手邊的小路說道“這邊!”
澤鶴塵被拉回神來,乖乖的跟在黑衣人的身后。
兩人順著左手邊的小路一直走,不過片刻便來到這座廟宇的后院。后院十分寬闊,澤鶴塵看著站在后院涼亭內的一個白衣男人愣了愣。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座廟宇里,出了涼亭里的那個男人和黑衣人以外,沒有別的人了。
想來也是,哪個正常僧人會將廟宇建在南山頂上?
黑衣蒙面人大步走上前去,手放在左胸膛,向白衣男人俯首行禮道“主上!人來了!”
“你是誰?”澤鶴塵先發(fā)制人道。
白衣男人不屑的哼笑一聲,接著推開半扇,輕輕扇著涼風。白衣男人抬手一撥,示意黑衣人退下。
澤鶴塵緊握著手中的刀,走上前去,就在快要湊近男人的時候,男人突然轉過身來,他臉上面目猙獰的面具頓時驚嚇到了澤鶴塵。
男人的面具是按照傳聞中的‘魔鬼’的形象來打造的,額間有兩只長角,白眼紅臉,猙獰恐怖。
“你是誰?”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
男人看起來身材纖瘦,但是聲音卻十分雄厚。
“你為什么要派人救我?難不成,你有深仇大恨,需要我做你的‘棋子’?”
“呵,你除了會揮舞手中的刀,還能有其他什么本事?”
男人對澤鶴塵冷嘲熱諷道。澤鶴塵聞言,臉上卻沒有些許不悅,反而平靜許多。
男人接著說道“你大仇未報,難道如此就心甘了嗎?跟我合作,我不僅能讓你如愿以償,還能讓你,抱得美人歸!”
顏汐蕓?!
澤鶴塵想到顏汐蕓的樣子,不禁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他摩挲著手指,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說道“好!不過,我只有一個要求!”
“坦誠相待,咱們才能合作共贏!”
“我的仇已經報了,至于他嘛........”提到他,澤鶴塵便想到御景司。
對于御景司來說,顏汐蕓就是他的全部,所以對他來說最好的懲罰就是.......
“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但是,我只要顏汐蕓!得到她,才是對御景司最好的復仇!”
白衣男人聞言,藏在面具下的眼神中,忽然閃過一道寒意。
“不過在那之前.......”
白衣男人抬頭看向澤鶴塵,他以為澤鶴塵又要提出什么條件,卻沒想到澤鶴塵突然說道“你的人只顧著救我,我后肩上還插著御景司的箭呢!”
此話一出,白衣男人才回過神來,緊接著叫來人,為澤鶴塵治傷。
***
與此同時,在清云縣府衙門外,趙時臺正準備坐轎離開。
顏堇年和竹酒冷著臉,并排著站在門口。趙時臺走下去,彎腰抬腳,正準備上轎時,又突然收回腳來。
趙時臺起身,朝府衙門口望去,張望了幾眼之后,便又俯下身去,伸出腳去,接著又收了回來。
前面抬轎的衙役見狀,便不解的問道“大人,您到底上不上???”
“你看你,急,急,急啥!”
門口,顏堇年拍了一下竹酒,耷拉著臉,小聲的問道“哎,他等誰呢?”
竹酒盯著趙時臺要走不走,一臉愁容的樣子,便說道“可能是在等你長姐,和我家王爺!”
“什么你家王爺,那是我家的,我姐夫!”顏堇年一臉驕傲的說道。
聞言,竹酒立馬不干了,他放下手,詫異的看著顏堇年,一邊推搡著他,一邊說“什么你家的!那是我家王爺!”
被推了一把的顏堇年立刻不滿了,他還手,推搡著竹酒道“什么你家的!他是我姐夫!”
“我王爺!”
“我姐夫!”
“王爺!”
“姐夫!”
兩人一邊對峙著,一邊推搡著對方。
“我的,我家的!”
“我家的!我姐夫!”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
就在他們爭執(zhí)不下的時候,顏汐蕓從后堂內走出,見狀,趙時臺突然朝著顏汐蕓跑來,卑躬屈膝的在顏汐蕓的面前。
顏汐蕓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轎子,又看了看趙時臺。尷尬的一笑問道“趙大人?你怎么.......還沒走?”
趙時臺捻捻小胡子,嬉皮笑臉的握住顏汐蕓的手,口是心非的恭維道“顏大人啊,此次血蝶一案全靠您出手解決了!下官真是......,說起來,慚愧不已?。 ?p> “呵,呵呵.....”顏汐蕓用力的抽回手,并十分嫌棄的擦拭著自己的右手,強顏歡笑道“趙大人,這事也不完全怪你,但是.......”
“顏大人?。 闭f著,趙時臺又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并一臉猥瑣的用手指摩挲著她的手“顏大人啊,此事多虧了你!還有王爺!這,話說回來,下官也為顏大人添了不少的麻煩,下官心中還是有些慚愧的.......”
這人還有沒有完?
顏汐蕓無助的轉頭看向顏堇年和竹酒,此時,兩人依舊在你爭我斗,說個不停。
“顏堇年!”顏汐蕓小聲的喊著顏堇年的名字。
然而顏堇年卻在專心致志的與竹酒對峙。
接著,顏汐蕓忍無可忍,在用力抽回手的瞬間,重重的打在顏堇年的后背上。只聽“啪”的一聲,顏堇年便俯下身去,面容猙獰。
這一巴掌,才終于讓兩人回過神來。
竹酒見狀,便擋在顏汐蕓的面前,顏汐蕓輕輕拍了拍竹酒的肩膀,輕聲問道“竹酒,你家王爺呢?”
竹酒轉過身來,畢恭畢敬的對顏汐蕓說道“回大人,王爺此時正在戲樓聽戲!”
“聽戲?”好啊,我在這兒東找西找,忙忙碌碌的,他居然還在戲樓聽戲!“是哪座戲樓?”
顏堇年忽然湊上前來,對顏汐蕓說道“長姐,清云縣只有西街河畔的曲藝坊一座戲樓!”
不等顏堇年話音落地,顏汐蕓就風風火火的跑下臺階,朝西街河畔跑去。
趙時臺見狀,正準備攔下她時,竹酒便先發(fā)制人的將他攔住,并扯著嘴角微微一笑,語氣略狠的說道“趙大人,有何事與我詳談!”
“呵,呵呵......”
與此同時,西街河畔旁的曲藝坊里
大堂里搭著一個戲臺,戲臺之上,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正在獨自演唱著。她的鬢邊掛著長長的假發(fā),手中拿著一把紫翠扇,隨著戲詞的變化,她手中的動作也在不斷的變換。
御景司坐在臺下,他環(huán)顧四周,時不時向右后側的方向瞟去。
忽然這時,顏汐蕓出現(xiàn)在他的余光內,見狀,御景司連忙站起,笑嘻嘻的看著顏汐蕓。
顏汐蕓則略過他,坐在他的身旁。
見她坐下,御景司也連忙坐下,他揮手,只見曲藝坊的老板娘殷勤的跑上來,對他說“喲,公子,您有什么吩咐?哎等等,這不是咱們縣的顏大人嗎?怎的?顏大人,你也愛聽戲?”
“我.......”
“哎呀這可好了,既然大人來了,那我可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們!這樣,我叫人收拾出雅間來,還有還有,你們在我這兒聽戲、吃食,都算我的!”老板娘笑著說道,一邊還拍怕自己的胸脯保證道。
顏汐蕓一臉為難的看向御景司,御景司會意,便對老板娘說道“不用了!老板娘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哎呦那可不行!顏大人這次為了百姓,都深入虎穴了,我這要是不做點什么,我這心里可不好受!”
顏汐蕓偷偷的拉扯著御景司的衣袖,并輕聲的問道他“怎么辦?你想想辦法!”
御景司看著她為難的樣子,情不自禁的一笑,接著便對老板娘說道“既然盛情難卻,不如這樣,我們顏大人最愛吃酥心相思糕,不如.......”
“哦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吩咐廚房!”
說罷,老板娘便轉身跑去廚房。
老板娘走后,顏汐蕓才長舒了一口氣。御景司摘下一顆青葡萄來遞給顏汐蕓,顏汐蕓張開嘴,御景司笑了笑,順勢送進了顏汐蕓的口中。
“怎么愁眉不展的?莫非,是這葡萄不合你口味?”
顏汐蕓搖搖頭,這時侯,臺上的悠揚婉轉的戲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聞聲看去,卻意外與臺上獨唱的女子四目相對了一眼。
女子瞧見她,微微的沖她點了點頭。
御景司順著顏汐蕓的眼神望去,接著吃醋的咳嗽了幾聲,顏汐蕓回過頭來,看著御景司問道“你怎么今日想起聽戲來了?”
“幼時,我娘最愛聽戲。每當我心煩的時候,就會想來聽聽?!?p> 顏汐蕓不好意思的握住御景司的手,起身坐到他的身邊去,對他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從今以后,我們一起面對!”
“好!”
片刻,老板娘送來一盤熱乎的酥心相思糕,放在了顏汐蕓的面前。
突然這時,堂內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顏汐蕓聞聲,向臺上望去,原來是唱戲的女子背過身去,向后俯身。
一旁的老板娘笑的合不攏嘴的解釋道“哎呀,大人啊,你們可算是來著了!這可是鳳兒姑娘最拿手的絕活!”
顏汐蕓不解的看向御景司,御景司低下頭笑了笑,說道“都說陳鳳兒姑娘是清云縣遠近聞名的‘戲貂蟬’,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傾國傾城!”
“看來王爺平日里也喜愛聽戲???!”老板娘笑著問道。
聞言,顏汐蕓一臉擔心的看著御景司,她害怕御景司會回憶起往事。
然而,御景司只是低頭一笑,說道“只不過是略知一二!”
“王爺說笑了!”
“對了老板娘,我有一事想問!”顏汐蕓試探性的問道。
老板娘轉過頭,看著顏汐蕓說“大人但說無妨!”
顏汐蕓瞧了一眼臺上的女子,便問道“鳳兒姑娘是有心事嗎?”
問到此,老板娘突然臉上笑容僵硬的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若我沒記錯的話,此曲應該是說兩人經歷了磨難之后,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相守到老。然而鳳兒的歌聲中,卻摻雜著悲傷之意......”
“實不相瞞大人,鳳兒這孩子誠實,當初若不是那件事,她也不會......唉,都說戲子無情,又有何人知道,戲子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