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稍安,料想尊夫人應(yīng)是無事的,單看七殺殿的人對少夫人窮追不舍又突然消失。定是迷宮內(nèi)又給了新指示,白鳶能次次原路返回,想必是尊夫人的指示,眼下她應(yīng)是身陷困頓無法傳遞消息?!泵餍吕潇o分析了一番。
果真局外人清,經(jīng)她點播,父女倆靈臺一陣清明,稍舒心了些。
娘,再堅持一下,在我們趕到之前一定要堅持。
涂靈嬌側(cè)目去看窗外,唯見海天一色,幽深的海面絲綢一般微蕩著漣漪,煙波浩渺,沒有邊際。
另一隅。
布滿青苔的石壁上點著一盞油燈,發(fā)出幽黃光芒。置身所地是地道模樣,在那幽暗盡頭傳來一聲開鎖聲。
緊接著是緩而有力的腳步聲,一雙繡鞋在燈火明滅中前行,鈷藍色裙擺拖地搖曳。那雙繡鞋的主人駐步在一方水牢邊蹲下身子,朱唇微啟,“妹妹,近日可好?”
一張姣好的面容倒映在水面,眸底卻是冷的可怖。
而她俯身望著的那幽暗水牢中唯有細碎水流聲,并無人回應(yīng)她。
“你若不應(yīng)姐姐,我可要催動這水牢中的蛇了?!甭曇羰菬o盡的溫婉柔和,從她口中說出的話卻染著狠戾陰毒。
“咳咳,姐姐。你就恨毒了妹妹?”黑暗中
那人輕咳幾聲,聲似沙礫刮過喉間,沙啞干澀。又夾雜了一陣鐵鏈拖拽聲。
“果然是百毒不侵,看來父親大人死之前將他的護心丹給你了?!蹦桥用嫒萱悾裆珔s見冷漠,同她這副容貌格格不入。
“你為何不求我?!蹦桥佑珠_口道。
“求姐姐放了我?”
水中那女子低低笑了一聲,“姐姐會么?”
“不會?!彼{衣女子答的干脆。
所以,沒有求饒的必要。
水牢中的女子重新坐回黑暗中,抬手將凌亂的長發(fā)梳理到身后。
及膝的海水刺骨冰冷,水中蜿蜒著銀色巨鏈一頭栓在她纖細的腳踝上,另一頭深深鎖進水牢地底。
這方水牢本是關(guān)押叛宮之人,但她感念血親,不忍姐姐受此苦楚,而如今自己卻被關(guān)進來了,當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其實妹妹不需這么倔強,如今這南海已是我囊中物,你再堅持也沒意義?!?p> “我看是很有意義的,姐姐這不是三天兩頭的跑來同我聊天么?”那女子稍稍恢復(fù)些力氣道。
若想名正言順登位為新主須得手持式薇,而式薇一向由上一任宮主親藏。本以為將她囚在這幽暗之地折辱她便會屈服,卻不想也是個硬骨頭。
“妹妹今日若還不肯說出式薇下落我也不便勉強,姐姐改日再來。”說著起身要走,忽又停下側(cè)過臉垂眸道:“妹妹身在幽牢,諸事不便。做姐姐的自會好好照拂侄女?!?p> “你怎知!”南宮湘震驚不已。
“親生的女兒不帶在身邊,卻讓她在那賊窩子長大。妹妹你當真是無情的很呢?!蹦撬{衣女子像是終于找到她的突破口,漫不經(jīng)心地口吻說道。
“南宮媚,你敢?!?p> 南宮湘周身散發(fā)出殺意,疾步走到水牢盡頭卻被腳上千斤鏈所縛無法再往前一步。
“敢不敢的,日后你便知道了?!?p> 說罷便緩緩離去,直至她的身影沒入黑暗。
南宮湘的手依舊緊握成拳,若姐姐膽敢傷她女兒一分一毫,哪怕現(xiàn)在置身牢獄,哪怕身上沒有一絲內(nèi)力,她也要一拼。
在海上昏昏沉沉了三日,終于靠岸了。涂靈嬌飛奔上岸,腳踩上實地的瞬間,她一踉蹌將將要摔倒,身后的明新疾步上前扶住她?!吧俜蛉?,當心腳下?!?p> 涂靈嬌就著她的手臂站起來道:“多謝?!?p> “小姐,小姐你好些了嗎?”鐲子從船上下來,替她披上件披風。
“小鐲子什么時候這么細心了?”涂靈嬌系好披風道。
“姑爺說的,南海風大,叮囑我定要時時注意小姐添衣?!辫C子倒是實誠的很,將韓非夜的話原原本本地說了。
“對他的話言聽計從,敢情你不是我的丫頭,是韓少君的丫頭了?”涂靈嬌調(diào)侃她。
“才不是!鐲子永遠都是小姐的鐲子。”只不過,少君答應(yīng)此行回來會找機會撮合我同茴大哥,小姐對不住啦。鐲子為自己的倒戈在心底給自家小姐賠了個不是。
“少夫人,我同涂老先去前頭探探,你們且先呆在原地不要隨意走動。”茴之安排好船上喬裝成水手船員的玄水精衛(wèi)們后,和涂滿一前一后從艞板上下來對她道。
卻見明新已從不遠處踱步回來,她道:“想不到這迷宮還是個島中城,城外還站了一排守衛(wèi)兵。”
“不錯,雖叫迷宮,但其內(nèi)居住了不少老百姓,據(jù)湘兒提及這些百姓均是小城郡戰(zhàn)后遺俘,被流放到南海一帶,迷宮便順帶收攏了這批人。這島上的不過其中一小部分?!蓖繚M接話道。
“竟是如此。”明新悟道。
“那這么說,迷宮還是個善心地?”涂靈嬌問道。
“不錯,迷宮起初只是為保護這些老弱幼子,到后面人數(shù)不斷增加,青壯力也隨之增多,至今竟自成一城。”涂滿看了一眼身后的天穹,是一片烏云籠罩著整個海面,岸邊浪拍礁石聲聲。
“要落雨了。我們快些尋個落腳地躲避。”
眾人向前走了一段,眼前出現(xiàn)了一面高聳挺拔的圍墻,城墻上站了一排著烏甲服的迷宮衛(wèi)兵。
帶頭的那個衛(wèi)兵斜靠在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手指閑閑敲著桌板道:“來者何人,要往何處去吶?”
“這位大人,我等是行船商人,要往南去,到波塞城去做生意的。”
“既是商賈,所運何物吶?”那衛(wèi)兵領(lǐng)頭微瞇起眼打量了涂滿一番,又靠回太師椅道。
“我們是做瓷器生意的,船從春山城采買完一批瓷器。”涂滿又道。
“既是往波塞城去,為何停在了主殿碼頭,不去渡島?”
渡島,是來往商賈船只必停之地,只有在渡島換了文牒方能在南海暢行無阻。
“大人不知,著實是巧合,我等行至寶境本是要往渡島去的,偏巧烏云壓境,眼看著要遇上風雨了,這才匆匆停在這,還望行個方便讓我等入內(nèi)吃盞茶水,避避風雨?!蓖繚M說著從懷間摸出一枚成色極好的翠玉,放到那衛(wèi)兵頭頭手邊。
那衛(wèi)兵頭頭也是個明白人,收了玉佩打量一番。這才道:“行吧,不過明日必須離開此地。往渡島換了文書才讓過海呢。”
“是,多謝大人提醒?!蓖繚M不著痕跡地跟涂靈嬌比了個手勢。
那衛(wèi)兵頭頭又道:“你身后這個,何人?。俊?p> “這兩個是小女,那兩個是府上的侍從和丫頭?!蓖繚M依次指了涂靈嬌,明新和茴之鐲子道。
“小劉,放他們進去?!蹦切l(wèi)兵頭頭掃了她們一眼,輕哼一聲吩咐身旁一個站的筆直的衛(wèi)兵道。
“是。”
那名衛(wèi)兵出列打開了城門讓他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