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子救白靈的時候,玄秋站在一邊不停地揉捏雙手,眉毛都要皺到一起去,雖從蘇上仙那里聽到她應(yīng)該沒什么事,但就是覺著心里像懸著個東西。
霍夫子喂她吃了丹藥,又點了一根安神香,才回過頭聽玄秋講剛剛發(fā)生的事,玄秋刻意略過了初七的部分,霍夫子不知在想什么,倒是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像是了卻了什么心事一般,帶著淡淡的笑意:“這丫頭也是時候得個仙號了?!?p> 玄秋一愣,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難不成.......這是渡劫?
師父說過,有些人成仙是要渡劫的,因為前世犯了錯,而于劫過后,大難不死,便可修成仙身,否則,便算是作繭自縛,償還前世罪孽。只是凡人渡劫時,不可有仙人相助,否則,將會有更大的劫難降臨在兩者身上。
白靈....初七....
玄秋一慌,急忙跑出去,趕往正陽殿尋莫上仙。
他想了想,不想讓師父為難,便未提初七,只說了自己陪著白靈渡了劫,可有何破解的法子?
卻不曾想莫上仙只對白靈歷劫一事略有感慨,該來的還是來了。卻不見他緊張別的事情。
玄秋微微錯愕:“師父,您不是說過,仙人不可助凡人歷劫嗎?”
“仙人確實不可以,但是你卻無礙?!?p> 玄秋不懂:“為何?”
莫上仙抬眸望他,思索了片刻,有些事倒可以告知他一二:“神族之人不可插手凡人修仙的劫難,這是確實,但若是前世與其便有相識,或者說,歷劫之人前世所幫助過的人,或是他前世關(guān)系極為密切的人,是可以幫忙的?!?p> 如此說來....
“師父,我可是前世便與她相識?”
莫上仙點頭。
“那我于她....是哪種人?”曾幫過她的?或是,關(guān)系極為密切的?
良久,才聽到莫上仙的回答:“這個,我并不知曉。你只需要記得,現(xiàn)在的你,面前的是白靈,不論她以前做過什么,她也都償還了,這一世的她,是善良的,是純粹的,不然,也便沒資格留在云堯?!?p> 見他不說話,莫上仙繼續(xù)道:“所以這件事,最好不要告知白靈,免得她多想,從今以后,她便只是白靈,是我云堯堂堂正正的仙君。”
“徒兒明白?!?p>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與白靈前世有關(guān),那么,初七呢......
他剛想去問莫上仙,又察覺不妥,莫上仙知道的,蘇上仙肯定也知道。
“蘇上仙...可知道此事?”
“嗯?!毙镒孕○B(yǎng)在云堯,蘇祈安自是知道這些緣由的。
既若蘇上仙知道,想必也知道初七的事,玄秋有些擔憂,不知那邊情況這么樣,可他現(xiàn)在又不放心離開,只能想,有蘇上仙在,肯定沒事的。
初七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過來發(fā)現(xiàn)在某人的懷里,熟悉的顏色,熟悉的味道,她有些錯愕,他怎么會在這里?
“醒了?可還有哪里不舒服?”感覺到懷里的人有動靜,蘇祈安才放下心來,她足足昏迷了三日。
她搖搖頭,望著他:“仙尊,你怎么在這里?”
他嘆口氣:“我感知到你受了傷,便趕來尋你,你沒事就好?!闭f完,伸出手攬住她的頭,重新?lián)砘亓藨牙?。半晌,聽到她嗡嗡的聲音?p> “仙尊...我好像惹禍了?”
初七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聲音很輕柔,一點也沒有怪她的意思:“明知道惹禍還去?”
“可是我要是不去,白靈肯定抵不過的,還有玄秋,我不能看著他們出事啊。”
“那你現(xiàn)在禍也惹了,打算怎么做?”
初七抬眸,眸子里似有星光在閃:“仙尊,你肯定有法子對不對?”
他看著她,依舊不疾不徐:“你見到那個怪物,可有何想法?”
她試探著開口:“白靈?”
“然后呢?”
“它有三條尾巴?!?p> 他徐徐開口:“白靈的第一世即便有多行不義,但她是一位醫(yī)者?!?p> 初七不懂他的意思,只能呆呆地看著他,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當年你母親懷著你,隱藏在凡間。正遇凡間戰(zhàn)亂,顛沛流離,本來找好的產(chǎn)婆也突然沒了蹤跡。你出生的那天,身邊沒有可以接生的人,偏巧遇到一個路過的行醫(yī)的姑娘,陰差陽錯幫的忙,算起來,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彼膊辉脒^會有這種機緣巧合,箜弈圣君尋來了白靈的轉(zhuǎn)世珠,才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蘇祈安如釋重負的同時,又覺著命運實屬神奇,云堯那么多弟子,偏偏他們?nèi)齻€玩得最好,如此看來,也算連天都在幫白靈,不忍她和玄秋再一世的孽緣。
“那個姑娘......是白靈?”
他笑笑:“嗯,所以你幫她渡劫并不會受到反噬,因為你曾出現(xiàn)過她的前世,受過她的恩惠?!?p> “那玄秋呢?他也參與到這件事了?!?p> “你可知玄秋是孤兒,是被師兄撿回來的。”
“那又如何?”
“我撿你回來,是因緣巧合,而師兄撿玄秋,卻是有意為之,他早便知道會有這樣一個人出生于世,也注定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p> 初七驚奇:“莫上仙看過他的命數(shù)?”
“玄秋的前三世,是英雄。可卻三世都毀在一個情字上?!?p> “既若如此,怎會是孤兒?”
“因為他到最后都想把他下一世的人生給他愛的人過,不想她步入虛無,再歷經(jīng)苦難?!?p> 彼時初七已震驚的無可復(fù)加,想到那怪物的三條尾巴,又聯(lián)想蘇祈安的話:“所以,他愛的人,是白靈?”
“你是前世受她恩惠之人,那玄秋便是與她糾纏三世之人?!?p> 初七覺著像做夢一般,十分驚奇,平日里,白靈總是欺負玄秋,玄秋倒是忍讓她,沒想到兩個人竟是三世的緣分,那樣的兩個人,不知前世是怎樣的經(jīng)歷,怎樣的愛恨情仇。
蘇祈安看她變幻莫測的表情也有些好笑:“這件事還是不要告訴他們?yōu)楹?,前世已?jīng)不重要了,該償還的也都償還了,現(xiàn)在便只是白靈和玄秋,若還能走到一起也是緣分,若不能,也是情理當中。”
初七點頭,忽然意識到一件事:“這么說,我沒惹禍?”
他伸出手,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運氣好?!?p> 白靈昏睡了四天才醒過來,醒過來以后便看到一直守在旁邊的玄秋:“可還有哪里不舒服?”
她身上還有些疼痛,想要掙扎著坐起來也有些吃力,玄秋見狀忙坐在她身后,讓她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我是不是死了?”她問。
“沒事的,都過去了?!彼焓秩ヌ剿念~頭,好在,已經(jīng)不燒了。
“也是,才不要和你死在一起。”她小聲抱怨,又忽然想到初七,忙問:“初七呢?她怎么樣?”
“她為了救我們,受了很重的傷,被蘇上仙帶走了。”
白靈不懂:“為何蘇上仙會來?”
玄秋搖搖頭,又想到初七身上的符印,猜想應(yīng)該是感知到什么才對。卻聽白靈碎碎念道:“你說蘇上仙會不會一開始就知道初七在哪兒,所以也不急著去找?!庇窒氲阶约阂郧暗男袨椋骸澳秦M不是我們一直難為著初七?”
“....應(yīng)該是吧。”
“初七的事你可告知云堯的人了?”
“沒有,我不想讓師父他們?yōu)殡y,而且蘇上仙囑托過,不能說出去的?!?p> 白靈差不多把全部的重量都壓在玄秋的身上,他托的很穩(wěn),伸出一只手去拿旁邊的藥碗,又很耐心地喂給白靈喝。
白靈很配合,順理成章的低頭喝藥,溫度很好,喝到胃里暖暖的。她皺眉:“苦~”
“良藥苦口?!?p> 想起那個怪物,白靈心有余悸:“那個怪物后來怎么樣?你有沒有問莫上仙那是什么怪物?”
他手微微一顫,不動聲色道:“那個應(yīng)該是魔獸,汲取了黑暗的力量,所以藏在地下?!边@套說辭從他離開正陽殿就一直在想,師父說的對,有些事不必白靈知道更好。
白靈點頭,又一邊喝著玄秋喂的藥,間斷著聊著那個怪物,說起為什么那么多尾巴,又如此兇神惡煞,又聊到初七,說自己真是萬沒想到她會和景羲的人攪在一起,玄秋心事重重的聽著,偶爾簡短地回一兩句。
白靈的傷還未好,箜弈的賀禮便已經(jīng)送了過來,說是恭賀白靈修身成仙的禮物,各位弟子都十分好奇地望著那兩個箱子,一是不知道白靈何時竟與箜弈的三公子有了如此好的交情,二來是不知道箱子里裝了什么寶貝,竟足有兩個箱子。旁邊還有一臉得意的冉生以及忍俊不禁的黎茉.....
玄秋扶著白靈,看這架勢,低聲在她耳邊問道:“你何時與箜弈三公子如此親近的?”
白靈扶額:“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白靈在其余人屏氣凝神中一鼓作氣地打開了箱子,然后換來了萬眾一心的沉默.....他們?nèi)羰菦]看錯,里面滿滿裝著的.....是花生?箜弈的三公子大老遠趕過來,送了兩箱子的花生?
然后忍俊不禁的不止黎茉一個人。
白靈不知該如何對話冉生,連戲也忘了演:“三公子,這......”
冉生盡可能忽略旁人的目光,此時心里恨初七恨得牙癢癢:“初七跟我說,你喜歡這個....”
白靈忍耐,深呼吸,初七剛剛救了自己,況且眼前的仇恨跟冉生無關(guān),不能牽及旁人,幫人幫到底,戲還是要演的:“嗯,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歡。”
黎茉斂笑,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冉生又從懷里拿出了一條劍穗,倒有幾分像是香囊的樣子,中間菱形的部分是編織的鼓鼓的,是暖暖的淡橘色,摸起來手感很好,針法也很細膩?!斑@是我箜弈的仙婢縫制的,樣式是黎茉挑選的,里面有我從阿公那里求來的平安符,可保平安?!?p> 白靈很是喜歡,接在手里把玩?zhèn)€不停,眉眼里全是笑意,語調(diào)也不經(jīng)意間變得輕快:“謝謝三公子,謝謝黎茉,也謝謝圣君,這個禮物,我真的超級喜歡的!”
玄秋看著白靈手里的劍穗,又看看冉生,深深皺起了眉。
顧傾城說,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讓蘇上仙先行回去,自己和初七遲一些再趕回去,正好初七身上有傷,需要再修養(yǎng)個兩三日。蘇上仙不動聲色地瞟了他一眼,明知道他別有用心,可理由卻足夠冠冕堂皇。他真的很不愿意,再將初七留在他身邊。
初七并不懂這些,只知道自己又要像以前那樣,裝作不認識她的仙尊,要好幾日難見上她仙尊一面,心里有些舍不得。
蘇祈安看出她的小心思,心里倒是輕松了些,臨行前又囑托道:“近幾日莫要再與人動武。”
顧傾城瞟了蘇祈安一眼:“如今我陪在她身邊,自然不勞她再動手?!?p> 等蘇祈安走后,初七發(fā)現(xiàn)顧傾城一直盯著她看,她被看得心里毛毛的,剛想壯著骨氣去問他看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他目光已經(jīng)移向別處。半晌,聽到他的聲音:“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guī)闳ネ鎯商??!彼钦娴暮苌鷼?,可又沒辦法訓(xùn)她,她傷還未全好,若是再動怒對身子也不好,于是滿腔怒火他只能自己承受。
他態(tài)度變得誠然很快,一時間初七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難得有人提出要帶自己去玩,她還是很愿意的。她說:“我要去官至茶樓?!?p> 顧傾城按照她說的路線帶著她尋了過去,可官至茶樓這幾個字沒看到,醉仙坊這塊牌匾卻是顯眼地很。
即便他顧傾城再無知,這門外的環(huán)肥燕瘦,衣不蔽體的景象也足以他聯(lián)想到這是什么鬼地方。
他目色清冷,淡淡道:“這就是你死里逃生以后想來的官!至!茶!樓!”他咬牙切齒著,看著一臉錯愕的初七。
初七微微皺眉,十分不解道:“這里以前確實是茶樓的,醉仙坊開在隔壁那條街,何時這里換成了醉仙坊,那茶樓是搬走了還是關(guān)門了?!?p> 他冷哼一聲:“你對醉仙坊開在哪兒倒是熟悉地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