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的江城十六中格外安靜,高一、高二那幫小孩昨兒就連夜撤離了,老師也走了大半,只留下苦逼的高三猛士還在為周測奮戰(zhàn)。
往日熱鬧非凡的校園也變得沉寂,偌大的校園里,連梧桐樹上有多少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第一科考試時間過了十來分鐘,三年二班仍還有少部分同學沒進入狀態(tài),他們?nèi)齼蓛删墼谝黄鹦÷暟素浴?p> 話題中心自然是課室里空出位置被老師叫出去的兩人,能從高中繁重的學習壓力下抽空打個架的人可不多見。
突然,低沉轟鳴的引擎聲從遠方傳來,隨時間流逝越來越清晰。漸漸地,教室里些許好動的少年忍不住往窗外張望,終于這一切隨著校門口傳來的一陣短促急剎戛然而止。
··········
雖然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多少次被老師叫進辦公室,該有的樣子還是得有,李筱筱耷拉著腦袋滿臉沮喪,可內(nèi)心還是十分不岔。
“老師,這次可真的怪不到我頭上,是她先挑事的!”
“老師知道,可你下手也太狠了吧,都是同學,有什么矛盾可以可以坐下來慢慢解決。年輕人太沖動不是好事。”可能是第一次當班主任處理這樣的事,這年輕女老師有點不知所措,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
站在一旁的挑事學生她爸爸一聽也跟著附和道:“就是,就是!這沒家教的孩子就是這樣,做事沒大腦,就知道用蠻力解決問題,看把我家妞妞打成啥樣了!”
說著還一臉心疼把女孩的衣服袖撩起來,果然滿是淤青,“哎呦,心疼死我了,我和她媽十多年都沒打過,卻被這野孩子弄成這樣?!?p> 被丈夫輕踩一腳的肥胖女子也心領(lǐng)神會地接過話茬,“這事必須給我們個說法,這種具有暴力傾向的野孩子、成績也不行,絕對不能再和我小孩一起學習了!”“
而且她家長呢?都過了多久還沒來,是解決問題的態(tài)度嗎?”
女人雖然知道這事是女兒不對在先,但看到女兒受傷也是氣得怒氣沖天。而且早已調(diào)查了對方,單親家庭的,也不如自己有錢有勢,讓她們低頭很容易。
“涵意家長您先別生氣,先喝口茶先,對方家長很快就來,一定會給您滿意的答復(fù)。”女老師滿臉堆笑,恭恭敬敬的把茶端了過去,“來,來,先喝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見著老師也快倒向?qū)Ψ?,李筱筱有點站不住腳了。怎么叔他現(xiàn)在都還沒來,平時都挺靠譜的。以前她也被叫過家長,不過都是叫她端正學習態(tài)度之類的。
打架進來還是第一次,一直在這傻站著,除了剛開始被人瞪了一眼和被她家長數(shù)落幾句就一直沒有存在感。她頭一次覺得自己就是多余的,根本沒人在意,太丟臉了!簡直就像條落水狗。
就在這時候,秋風四起,辦公室外面?zhèn)鱽硖咛ぬ咛さ哪_步聲,沉穩(wěn)而有力。
人一生難免落入幾次尷尬絕望的局面,李筱筱見多識廣,尷尬著尷尬著就不尷尬了,難免沉淪,自暴自棄。這次應(yīng)該又是他吧,我的叔叔————李牧。
辦公室的門被李牧推開,陽光、清新的空氣涌入,世界重新接納這個怪小孩。
那個走進來的高挑男子四下掃視,微瞇著眼睛,如環(huán)視羊群的雄獅般面無表情。
馬蹄聲碎,喇叭聲咽。辦公室內(nèi)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詫異地抬頭看著這個俊美威嚴宛如神祗的男人。
“差不多得了,就開個小破公司敢跟我侄女狂?”李牧走到對方家長面前,用一種清晰冰洌的聲音說。每個人都能聽清他的話。
他的著裝風格全變了,披散的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一件黑色小香風的短款外套,月白色絲綢的小襯衣,卡其色的長筒靴,全套黃金嵌紫晶的訂制首飾。
比平時驟然高了不少,壓迫感簡直讓李筱筱腿軟。李牧抬手穩(wěn)住筱筱,結(jié)實緊繃的小臂撐著她的身子。
“哎呀,說的什么話這是,都是同學間的小矛盾?!蹦腥丝匆娎钅敛唤?jīng)意露出的古馳高檔手表,還有渾身的香奈兒、愛馬仕奢侈品。
雖然是不著調(diào)的混搭風,但配合著一張精致而白皙的瓜子臉,嬌俏的鼻梁,豆沙色的紅唇,明眸含光,深邃而銳利,仍飽含著成熟男人獨有的性感魅力。
男人的語氣不自覺的軟了下來,抬手喚著女兒,“乖女兒來和叔叔打個招呼?!?p> 他想女兒現(xiàn)在向和她打架的同學低頭會很失落,他這個當爸的應(yīng)該給孩子點鼓勵???p> 徐涵意似乎沒聽見他說話,雙眼直愣愣地盯著地面,男人心說這孩子莫不是難過得不行不愿意把頭抬起來,順著他的目光往地面一看,氣得火冒三丈。
徐涵意的位置恰好和李牧相對,而李牧的長褲太修身,雙腿勻稱修長,腳腕纖細骨肉勻亭。徐涵意一門心思偷看李牧,根本沒有聽到老爸在說啥。
轉(zhuǎn)頭一看老婆也是如此,男人氣不打一出來,失手一巴掌扇在徐涵意的腦袋上。自己被李牧壓制了也就罷了,可母女倆都輸?shù)媚敲粹?,心思全都在人家叔叔身上?p> 所有人都被男人的失態(tài)驚到了,有些錯愕,明明剛才還是賢夫良父的樣子。
事到如此男人也顧不得面子,這種讓他委屈難過的會面待不下了,再待下去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繃不住,去把自己老婆當眾罵一頓。
“小孩子沒出息!和大人說句話都走神!”男人粗聲大氣地吼著徐涵意,又扭頭沖肥胖女子下令,“走了走了,事情都解決了,早點回去。時間也不早,就不浪費人家的時間了?!?p> 肥胖女子剛回過神來,就被男人拉扯著出了辦公室。
紅著臉說了句叔叔再見,徐涵意也緊跟著父母離開了。
“我們也走吧,筱筱。”李牧拍了拍筱筱的臉,滿臉笑容體貼至死。
筱筱不知怎地,一下?lián)淞松蟻砭o緊抱住李牧。李牧感受著胸前如雨點般的濕潤,默默地將她雜亂的頭發(fā)撫平。
法拉利448GTB的引擎轟鳴聲繼續(xù)響起,很快,車就在某個轉(zhuǎn)角消失了。
很多年后李筱筱回想起這個周六。風中,梧桐樹大力搖晃著,枯黃的葉片兀地騰空而起,迅猛如曠野里驚飛的群鳥,繼而旋轉(zhuǎn)、飄散、鋪天蓋地,那景象,奇異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