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疑云密布
京中遍布的大街是帶著煙火氣兒的熱鬧,宮里雖常常宴席派場不斷,但宮中之人實在太過于麻木,乏味,再多的宮宴也是屏聲靜氣的死守著一堆規(guī)矩,又哪里真的會有熱鬧之說?在宮中這些日子,一出來才知從前的日子究竟有多么自在。
方沉裕撩開馬車的旁簾,原來眾人恰巧了是逆著從前去學堂的路走,這路上的攤位店鋪就算是逆著數方沉裕也是極為輕松。離開了這京中多日,也不知沈傾城過得如何了。
方沉裕心中懷念的很,便對前頭秀安郡主的轎子喊道:“娘,我能不能自己逛逛?我想去瞧瞧我最愛吃的那家糖人現下還開不開門?!?p> “不行?!蹦綃归L公主并未探出頭來,但她的話卻穿透了軟轎鉆進了方沉裕的耳朵,“你如今是宮中之人的身份,舉止應端莊慎行?!?p> 方沉裕心說前世我為皇后,天下之母時出宮也沒有這等的繁文縟節(jié),巡查施粥之事也是常常獨自在街上溜逛,如今倒是反而束手束腳,當真是無趣的很。
雖是這樣想,但嘴上又不可抱怨,便只得忍著憋悶待在轎中,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有余,停在了一家名叫“錦繡綾羅莊”的店鋪前。
“小姐慢點?!蓖燔盀榉匠猎A瞄_轎簾,嚴水月與梓瀾一左一右的將方沉裕攙扶下樓。
一抬眼,秀安郡主與慕嫻長公主已經穩(wěn)穩(wěn)當當的落在了地上說著話。方沉裕抬眼看去,慕嫻長公主不過比秀安郡主小了五歲,但若是外人看來兩人只怕是差了十載有余。秀安郡主秀發(fā)高挽,只裝飾了幾對銀質的發(fā)簪,若細看起來其實做工也是極精致,但配上那一身乳金色的窄袖短曲,也是太樸素了些。秀安郡主細看五官也是個溫婉的美人,只是面上疲態(tài)倍出,便顯出幾分的老態(tài),自然不似一旁明艷動人的慕嫻長公主奪目。
慕嫻長公主并未特意裝飾,但她本就五官極有沖擊,又并未嫁人不可綰發(fā),只能披散下來,黑緞似的發(fā)與大紅的唇更顯得她皮膚白皙剔透,她生的又比尋常女子高些,同秀安郡主在一處整整高出了半個頭,不同與秀安郡主的窄袖短衣,她喜愛穿明艷的衣裳,今日穿的是一身蔥倩色,上頭繪著花鳥的裙裳,頭上珠翠叮當作響,如泉水叮咚與耳畔,這樣張揚的美更顯得她光彩照人,不似秀安郡主那般暗淡。方沉裕暗暗嘆氣,明明自己剛剛重生回來時母親還沒有這般的滄桑。
平時秀安郡主便常常看著妝臺上的銀梳落淚——那是當初方從敦與她的定情之物。方沉裕每每遇上皆當做不知,默默的躲避開來,但心中又如何不心疼自己的母親?每當這時她便會默默的自責著,動搖自己當初是否做得太絕,可若不是如此,只怕現在便已重蹈了前世的覆轍。
“裕兒,這新開的布莊倒是不錯,你也別站著了,快進來瞧瞧。”
秀安郡主的意思是讓方沉裕自己來挑選喜歡的布匹,方沉裕不知是哪根筋搭錯,竟給理解為進來瞧瞧這屋中的陳設從前見沒見過,于是三步并作兩步的搶在了慕嫻長公主前跨步子進了屋,接著又四處張望了起來。慕嫻長公主有些驚訝,倒也沒說什么。秀安郡主則是以為方沉裕是迫不及待對這屋中布料有什么興致,也跟著她走了進去。
方沉裕走進里頭,只見屋里眾伙計皆是噤若寒蟬的理著布料,見幾人進屋,一個扎著頭發(fā)挽著袖子的伙計連忙迎面走了來,道:“各位客官是想要選點什么布料?最近新到的幾匹布料質量可是不錯的很?!?p> “小姐,你怎么趕在長公主前進屋了?”嚴水月小聲對方沉裕道,“方才長公主的眼神可是不太高興。”
“嗯?”方沉裕疑惑道:“不是我娘讓我先進來看看這屋子從前是否來過?”
“小姐,您今天糊涂啦?郡主的意思不是讓您來挑布料么?你怎么會當成是這個意思?”連一向嘴快的梓瀾都奇怪今天方沉裕的表現。方沉裕也反應過來,捶了捶自己的腦瓜,暗自罵自己今日還真是八字相沖,做什么事都不順的很。
今天也沒看到韓若明那個災星啊。方沉裕心里嘀咕著,難不成是因為用了被災星碰過的手帕所以才這般倒霉?等下尋個機會把那手帕也扔了算了。
“哎呦!”方沉裕猝不及防被身后來的人給猛撞了一下,梓瀾等人也來不及攙扶,方沉裕便摔倒在了地上,連同她一起落在地上的還有那伙計與滿地的布料。方沉裕的臂傷本還未好全,這一摔更是痛的嘴都歪了起來,而秀安郡主與慕嫻長公主在里屋挑著布料,并未留意此處。
挽馨怒道:“你是怎么辦事的?若傷了我們家小姐豈是你能擔待的?!”
“小姐贖罪!”那伙計忙爬起來求饒道,“是小的冒失了,實在是東西太多遮了小的視線這才未注意道姑娘!”
“不妨事,你也辛苦,梓瀾你們幾個,把地上的布料都幫這位小哥撿起來吧?!狈匠猎5?。
“是?!辫鳛懲燔芭c嚴水月便去幫那伙計撿著那四散的布料。
“!”
那伙計見三個侍女都不再注意自己,便閃電似的從袖口掏出一個字條來塞進了方沉裕的手心中,方沉裕一怔,下意識將那紙條藏在了袖中,本想看清那伙計的相貌,然而他頭戴著布帽,怎的也不肯抬頭。
方沉裕心下疑惑,便避開了侍女們躲避到了一個布架之后拆開了那字條。
紙上赫然寫著“仁?;屎蟆彼膫€大字。
方沉裕腦中“嗡”的一聲,第一反應就是將那字條攥成了紙團。
仁裕二字乃是前世遲桅楊登基后給她的封號,今生她連皇子妃都還沒做,又如何會有人知道她前世的封號?
若細細想來,今世唯一一個知曉自己皇后身份的也唯有那東提大街的白發(fā)閻王,但見他上次的態(tài)度,似乎并不想同自己有任何的關聯(lián),且若是他也不會只寫這四個字,倒不如如前世一般直接在此處截住自己,而寫這紙條之人究竟是敵是友也尚未可知。
若是敵,知道自己前世身份又堂而皇之的送到自己手中又是為何?若是為要挾,前世之事也并非什么把柄,無人相信不說,這樣直接送來的舉動反而會打草驚蛇。若是友,為何派人大費周章的送來這張莫名其妙的字條,還不如現身與自己相見。
方沉裕一頭的霧水久久不散,也猜不透其中關竅,回頭順著布架的縫隙看去,那送來紙條的伙計正背對這頭,抱著布匹同面前的梓瀾三人道了謝要離開。
“等等!”方沉裕沖口而出。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嚴水月問道。
“嗯……我娘和慕嫻姨母這么久還沒有挑好,你們快去后堂幫我瞧瞧她們挑的怎么樣了?!狈匠猎>o盯著那伙計,隨便找了個借口支開她們道。
“那小姐您當心些,別再摔著。”挽馨道,三個侍女便如她所說的走向了后堂。
待她三個走后,那伙計便撂下手中的布匹,打了個手勢示意方沉裕跟著自己。
方沉裕跟了上去,兩人拐到了背對眾人的一個樓梯處。
“方姑娘有禮?!蹦侨艘琅f是微微的低著頭用帽子遮著臉,似乎便是怕方沉??吹剿哪?。
“你是誰?是什么人派你來的?”方沉裕問道。她雖平日里良善,自重生后又回到了古靈精怪的年歲,但到底前世乃是壓得住后宮三千宮妃的皇后娘娘,這一問話便透著無形的威嚴,若是常人定會將隱瞞之事和盤托出,然而眼前之人卻是微微一笑道:“方小姐不必著急,小的是誰并不重要,若小姐想知道字條之事,不如回家瞧瞧,正有人在那兒等您?!?p> “回家……?”方沉裕有些不明了,疑惑道:“回家是何意?”
那伙計卻并不回答,只不慌不忙的一伏身,客客氣氣的下著逐客令:“小的還有活計,不便再打擾小姐,請小姐莫要為難小的?!弊灶欁缘恼f罷,也不顧方沉裕的反應,轉身便順著樓梯上了樓去。
方沉裕目送著那人逐漸消失在那樓梯上的房間中,心中思索道,這樓梯處只有她一人,若貿然追上去也的確不是什么妙計,何況此事不可被她娘與慕嫻長公主知曉,如今也只得聽從那人之意,“回家”。
只是她實在不知這“回家”是何意。如今自己身在宮中,住在鳳陽閣的幽蘭殿,若這回家是回宮之意,那此人難道是宮中之人么?
好像并不可能。
若是宮中之人,沒必要等自己出宮又偏偏讓自己回宮去,豈不是多此一舉么?如今符合“回家”這詞的也唯有從前的郡主府,可,不是聽說今日朝廷剛剛放出要帶價出賣的消息,那傳字條之人又定不會是沈侍郎。
難道是……
方沉裕猛地想到什么,趕緊沖到了正在挑布匹的秀安姐妹跟前。
“姨母,娘,既然到了此處,可否讓我去看看傾城?”
水泣流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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