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這么晚了您還要面見陛下?”
“唔,此前在京城多方為陛下尋找名醫(yī),沒成想,陛下竟然好轉(zhuǎn)了,我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趕來了,陛下可在里面?”
“啊、在是在,可是李公,陛下之前口諭,說誰也不想見,奴婢等就是因此不在里面侍候著了……”
“既然是陛下有口諭,那么我明兒再來……”
壽春宮中正在想著心事的梁贏,這時聽到了在門外隱隱約約傳來的說話聲,便即說道:“李伴伴嗎?進(jìn)來吧。”
在宮門外的李春喜本欲轉(zhuǎn)身離去,此時聽到房間中皇帝的聲音,當(dāng)即朝著宮門拱手行了一禮:“奴婢遵旨!”
便即推門走了進(jìn)去,一進(jìn)去,遂又將房門再次關(guān)死。
等李春喜走到了梁贏的近前,噗通雙膝就跪在了地上,壓低聲音哭著說道:“皇爺,您……您受委屈了,嗚嗚……”
梁贏知道自己這個從自己打小就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大伴,是在指說的什么,當(dāng)即便是將李春喜扶了起來,說道:“生在天家本就是身不由己,伴伴何須如此???”
而李春喜聞言,卻是直接猛一抬頭,臉色變的極為難看,咬牙說道:“這不一樣,往日先皇在時,無論說什么做什么,皇爺卻是該聽著、應(yīng)著,但,但那袁闊是個什么東西,一介家奴罷了,竟敢對君父、對君父如此,這簡直……”
梁贏擺了擺手,打斷了李春喜的話,一臉黯然地轉(zhuǎn)過了身,背對李春喜說道:“為今之計,也只有茍安而已,朕只祈求上將軍看在朕事事都如他意的份上,不會那么急切要朕的命?!?p> “皇爺!”
李春喜又跪了下去,當(dāng)即哀傷低沉地說道:“皇爺切莫如此想,奴婢帶著皇爺一路南下,歷盡艱險,好不容易到了江寧,又看到皇爺繼位成為大魏天子……皇爺,奴婢就算為皇爺死一萬次又怎樣,皇爺您請安坐,奴婢身邊還是有著幾個死士的……皇爺,奴這就去取了這狗賊的性命,如若不成,奴婢也無懼,無非是早些下去見先帝!”
說著李春喜毅然站了起來,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伴伴且慢!”
梁贏豁然轉(zhuǎn)過了身,壓低聲音叫道:“伴伴,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李春喜黯然地說:“皇爺,為今之計,還有什么可從長計議的……”
“伴伴相信朕!”梁贏急切道。
“皇爺,皇爺莫非已有良策?”李春喜猜道。
要說之前,梁贏還確實沒有什么良策,但是剛才一聽到李春喜的那一番話,梁贏頓時就有了一個計策,或者說是解決袁闊的法子。
梁贏沒有直接回應(yīng)李春喜的問話,而是問道:“伴伴,你剛才所說的死士,都是什么人?”
“也都是些太監(jiān),不過個個都身具武功,尋常三五人不能近身?!?p> “那就太好了,剛才我還想,那么召他們做我隨身護(hù)衛(wèi),不過調(diào)做護(hù)衛(wèi)畢竟會引起袁賊的戒心,不過既然都是寺人,那就無礙了,可以調(diào)在朕身邊做隨侍太監(jiān)。”
“皇爺,奴婢愚鈍,您……您要這些寺人宦官做什么?可是這邊的近侍侍候的不好嗎?這些沒卵子的腌臜貨,連他們都敢給皇爺臉色了?”李春喜聲音漸漸陰惻起來。
梁贏眉毛一挑,看著李春喜,臉上卻帶著笑意說道:“伴伴,你說我們大魏,何至于到如今這個地步?那北邊半壁江山當(dāng)真都是文臣愛錢,武將怕死,致使它們淪陷的?”
李春喜皺著眉頭,臉色變得煞白,猶猶豫豫,終致哆哆嗦嗦起來,口中也話都說的不連貫了:“陛下……皇爺……那……那都是……那是……”
“看來你是知道的,”梁贏說道,隨后復(fù)也皺起了眉頭,臉上陰沉如水,“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宦官干政啊!”
“奴婢萬死!”李春喜嚇得直接又撲通跪在了地上,頭深深埋在了雙臂之間。
“是啊,宦官干政!”梁贏向前走了幾步,坐在了一把龍椅上,手倚著扶手,支棱著下巴,也沒管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大伴,而是繼續(xù)言道:
“宦官干政,可是先皇做的什么??一句話,那都算在宦官干政了?”
“皇爺……”李春喜猛地抬起了頭,此刻已經(jīng)又眼淚流了滿臉,“皇爺,皇爺,不要說了,都是那些寺人宦官,否則大魏也不會變成這樣……”
“不!”梁贏卻直接打斷了李春喜的話,“你們沒有錯,太監(jiān)宦官討好皇帝,這有什么錯?要怪只怪朕的父皇,太過剛愎自用,實則沒有主見罷了?!?p> “陛下!”李春喜已是哭的泣不成聲。
“朕,”梁贏站起來,走到了李春喜的跟前,半蹲著,看著李春喜頭埋在雙臂之間,續(xù)道:“欲效父皇……”
“陛下,萬萬不可!”李春喜忽抬起頭,緊張萬分地勸諫道。
“誒~,朕還沒說完,”梁贏道,“你繼續(xù)聽下去?!?p> 隨著梁贏將自己的盤算計謀和盤托出,李春喜原本緊張的面孔,頓時變得慢慢的平復(fù)下來,最后更是帶著一層的喜意。
“如此一來,只要不出現(xiàn)什么明顯的大的差錯,大事或可期!”李春喜沉思了一會,旋即贊嘆道,“陛下真乃天縱之才!”
梁贏只是笑了笑,對自己伴伴的馬屁只當(dāng)沒聽見,隨后伸出手,親自扶起了李春喜,繼而鄭重道:“此大計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
李春喜當(dāng)即行了一禮,亦鄭重沉聲說道:“陛下,奴婢省得?!彪S后,他便告辭轉(zhuǎn)身而去。
過了許久,梁贏方才緩緩回過神來,他不由苦笑一聲,低聲嘆道:“沒成想,倒是學(xué)康麻子了?!?p> 五日后。
上將軍府邸。
一花園涼亭內(nèi)。
上將軍袁闊正和自己新納的第十九房夫人,在涼亭內(nèi)下棋。
這第十九房夫人名喚雅芝,本是青樓里的花魁,她既擁有動人的美貌卻也又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人兒,最近袁闊有什么事情要拿主意,總是要和她說,聽聽她有什么意見。
而此時雅芝,邊和丈夫下棋,邊道:“聽聞,最近咱們的皇帝陛下,開始寵信宦官了,這……會不會出什么隱患?”
袁闊一聽,便即笑道:“夫人,你多慮了,他們梁家都是些什么玩意,他的父親,就是一個專寵宦官,識人不明的主兒,最后導(dǎo)致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讓太監(jiān)去前線手握兵權(quán),跟胡人打仗,然后才葬送了北國半壁江山啊。
這永興(即梁贏繼位后,改元的年號)皇帝,我卻是巴不得他寵信宦官,這樣我也省了那些多試探他的心思,讓他步他爹的后塵,做個庸人,不是對我們更有利嗎?”
雅芝蹙著眉頭想了想,本來還再想說點什么,但是看將軍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倒也不好掃了他的興致,于是就笑著說道:“是妾身著相了?!?p> “哈哈哈哈哈,不過夫人也要用心下棋啊,你看你的白子都快被我吃光了?!?p> “大人,您怎么就不讓妾身幾手?不行這一局,妾身要悔棋……”
同樣是在這一日,不過是在夜晚,在凌晨時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到了一座府邸的門前,為首之人抬頭看一眼,就著月色能看到上面府邸的牌匾,上面寫著四個燙金大字:“關(guān)武侯府”。
為首之人,身披黑袍,整個人都隱伏在黑袍的遮掩下,其實不光是他,在他身后的那十幾名扈從,也皆都作此打扮。
“砰、砰砰砰……”
一陣的打門聲。
“呵~啊,誰啊,這么晚的喊門~”
一道略顯不耐煩的聲音自門口響起,這門房咔擦拿掉了閂子,隨后緩緩打開了大門,這門只開了一條縫,他剛想對外面之人抱怨:“誰啊,這大晚上的就來……”
而后,這句話并沒有說完,他的眼睛就驚恐的睜大,他的另一只手還提著一只燈籠,正好照亮了縫隙外,只見縫隙之處,有一只手伸了過來,手上拿著一只腰牌,這也是這門房瞪大眼睛驚恐不已的原因。
因為那腰牌上寫有兩個大字:“大內(nèi)”!
十幾名穿著黑袍之人,除了為首之人坐在關(guān)武侯府邸的大廳座椅上,其余人都個個身板筆直的站在大廳中。
一陣窸窸窣窣腳步聲連帶著整理衣袍的聲音響起,關(guān)武候汪斌從外面走進(jìn)了客廳。
“啊、各位都是宮里來的?不知道找小侯有何事???”
汪斌一進(jìn)來,聽到下人說這些個人都是大內(nèi)來的,那就是宮里的人了,只是不知道找自己有什么事,是禍?zhǔn)歉#€是其它要干什么?因為是宮里來的,下人們也都不敢貿(mào)然打聽。
此時那為首黑袍人正坐著背對向那關(guān)武侯爺來的方向,聽到后面的問話聲,便也在這時站了起來,緩緩轉(zhuǎn)過了身,但是黑袍寬大,還是看不清此人為何人?
而后,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卻是黑袍人將黑袍兜帽慢慢放了下來,隨后就是關(guān)武侯汪斌的驚喊聲:“李、李公!”
來人正是當(dāng)今皇帝最寵信的大太監(jiān)——李春喜,隨著黑袍兜帽被掀起來后,他那慣常陰惻惻地聲音就響了起來:
“關(guān)武侯,你為皇爺盡忠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