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鴻只以為是袁媛在為自己的身世難過,也很揪心,原來他們慶國的子民沒有全部過上好日子。
“姑娘,你也別難過了?!痹櫽挚聪虺聊徽Z的羅孚,“慎己兄——”
“你是真愿意做婢女嗎?”羅孚頓了一頓,問道。
“只要能夠活下去,我愿意?!痹路浅远ā?p> “姑娘芳名?”
“媛,袁媛,美女媛,長衣袁?!?p> “倒還是有個正經(jīng)的名字?!绷_孚眼睛合了一下,“可以,以后你就跟在我身邊伺候吧?!?p> “多謝公子!”袁媛握緊拳頭,磕頭跪謝。
松綠沒想到,自己出門給寶珠買個全新馬鞍子的功夫,那個女人袁媛就成功說服公子羅孚,成為了公子羅孚身邊的侍女。
“公子,您不是說咱們?nèi)硕?,也不缺侍女……”松綠打著膽子問道。
羅孚寬衣解帶,換上便服,脫下鞋子,腳搭在鞋子上面,淡淡道:“二皇子看她可憐,要做善事,便讓我收留她,我想,咱們也缺個婢女,我看她窮苦出身,想必手腳麻利,吃苦耐勞,留下她,也可省了你們的事,有些你們不愿意做,或是做不好的事情,現(xiàn)在已有人代勞。以后你們誰娶不到媳婦,也不用發(fā)愁?!?p> 松綠問道:“二皇子要做善事,您為何要收留她當婢女???一個女人,還是個慶國女人,能替我們干什么?”
“慶國教育嚴格,即便是皇子也不能決定自己身邊由誰服侍,侍從的數(shù)量也有規(guī)定,殿下真是可憐她,恰巧我在旁邊,才讓我收留?!?p> “二皇子怎么對那個女人那么好啊,給她點錢,打發(fā)她走就好了,真是讓人費解?!彼删G心中郁悶,生怕那個女人哪天再次發(fā)瘋。
“一個女人,不論在哪里,都是不容易活下去的,給她錢,她也無法過上真正的好日子。有人會覬覦她的錢,會誣賴她的錢來歷不明,想方設(shè)法搶走她的錢,再毀壞掉她的名聲,更有甚者,仗著自己身強體壯,面對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會直接殺死這個女人。”羅孚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說這話的時候,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那個可憐的母親,剛生下孩子就被栽贓陷害,趕出宮門,最后死于流言與病痛的母親。
松綠有些認同羅孚的話,“說的也是,但她——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人啊?!?p> “只是個端茶倒水的丫頭,一不一樣,有什么關(guān)系?”羅孚倒在床上,他只要想起自己的母親,渾身就好似陷入了沼澤地,艱難無力,身子向下墜,根本逃脫不了。
“唉,我就是擔(dān)心……”松綠自言自語著。
袁媛端來一盆洗腳水,放在羅孚腳前,“公子,洗腳了?!?p> 羅孚嗯了一聲,抬起雙腳,放進腳盆,水溫適宜,非常舒服。
袁媛卷起袖子,跪在旁邊,幫忙按摩羅孚的腳底。
松綠瞪著眼睛,始終看著袁媛的動作,只見袁媛動作輕柔,認真清洗著羅孚的腳,沒有半點疏忽。
松綠的內(nèi)心頓時咯噔,他們之前給羅孚倒水洗腳的時候,哪有這樣啊,都是拿進去,看羅孚洗完,再拿走。
再一看看自己的手,布滿了老繭,全是練武的時候留下的,這樣的手,摩挲著公子的腳,也會被趕走的吧。
就這樣,暗淡的燭光下,一個躺在床上,享受著按摩,一個跪在地上,精心清洗,另一個站在一邊,直勾勾的盯著發(fā)生的一切。
清洗完后,袁媛又將羅孚的腳擦拭干凈,才端著盆退了出去。
羅孚仰面躺在床上,翹了一會腳,方才緩緩坐起來。
松綠看著羅孚有些倦容,開口道:“我在房外守著,您先早點睡吧?!?p> 羅孚打著哈欠道:“不用了,我先看會書?!?p> 松綠沒說什么,這是他們公子一直以來的習(xí)慣,睡前總要看看書,說是有助睡眠,他是深以為然,他只要一看書上的字,頭立馬就暈。
松綠正要出去找亮些的蠟燭,卻見袁媛護著燭臺,款款而來,從容地將燭臺放置在書桌上,將原有的燭臺歸置到一邊,拿著銅釵慢慢挑撥燭心。
羅孚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動作輕柔的袁媛,目光緩緩移動,及至那映照在窗上,在墻壁上的倩影,那黝黑的影子,動起來也滿是溫柔。
待袁媛布置完畢,羅孚方才起身,走到書桌前,落座,拿起倒扣在桌上的書,開始研讀,袁媛退至一邊錢瞄了一眼,那是一本地理圖志,羅孚尤為鐘愛的書。
松綠按照慣例,移步房外,靜靜守候。
袁媛在一旁侍立片刻,便又去端了茶水來,她還記得,羅孚在看書的時候,看不一會兒,就會口渴,即使不口渴,也喜歡看一會兒書喝一口茶,他說能常常如此,便是神仙般的生活了。
羅孚看了會書,照常要叫松綠端茶來,猛一抬眼,卻看見袁媛捧著香茶,站在一旁,甚是驚訝,接過袁媛遞過來的茶水,輕輕一抿,水溫正好合適。
羅孚切著茶蓋,輕聲開口,“你怎么知道我要在睡前看書,還有在看書的時候喝茶的習(xí)慣?”
袁媛道:“先前我端洗腳水進來的時候了,看到您桌上的書沒有歸置到書柜上,我想,您這樣一個文雅的公子,必定是愛書如命,如果不看,必定會放回原處,不會隨意攤開,日子一久,那書便壞了。至于您看書的時候喜歡喝茶,我并不知道這回事,我只是想著,人在泡完腳后,會有些口渴,您又在看書,看書的時候一定會想些事情,想事情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口渴,便去端了茶水過來?!?p> 羅孚笑道:“全都是歪打正著了,但也都是你的細心,女人確實比男人細心,想得周到?!?p> 袁媛道:“男人中也有細心周到的,女人中也有粗心大意的,不是看人,而是看有沒有用心。”
羅孚放下茶杯,定定的看著袁媛,他沒想到,他只是隨口一說,想要結(jié)束和這個女人的談話,好好看書,這個女人卻來了這么一句,語氣不卑不亢,在他聽來,很是刺耳。
他并不想要這個反應(yīng),他只要一個沉默的回應(yīng),或者是溫順的站在那兒,當個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