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雷照舊還是把赤顏送回了凌豚所在的那片樹林,赤顏第一件事是打量凌豚,是否有傷痕。
“你把心疼馬的時間多用在女人身上,現(xiàn)在難道不會有一個完美的家嗎?”辛雷嘲諷的口吻毫不掩飾。
赤顏回身看著辛雷,輕聲笑了一陣:
“抱歉,我還是不習(xí)慣,你讓辛雷扮演自己的角色吧,這樣跟你說話很不自然。”
“如果借由辛雷的身體做女人姿態(tài),你不是更別扭?!?p> “你早就這樣做過了,自己沒意識到嗎?”赤顏和辛雷同時低頭笑了起來,再次抬頭,兩人的眼神相遇。赤顏輕咳一聲:“我該走了,但愿不再見?!?p> “幻憐的要求......”辛雷叫住上馬的赤顏,“幻憐的要求會變,到時我們就能再見了,你也不必總是猶豫著該不該殺我?!?p> 赤顏思考了一下,笑著說:“從沒有猶豫過?!瘪{馬朝前去。
辛雷用暗女的口吻輕哼一聲:“男人~”
沿著小樹林這一條直路,走到盡頭赤顏就看到了魚族境內(nèi)的黑水湖。在秋天景色的映照下,黑水湖的湖水五顏六色,相當(dāng)好看。
赤顏來不及欣賞,策馬直奔幻憐的山洞,沿途的路上他仍舊注意到魚族族人都在釀酒,這份魚族得力的產(chǎn)業(yè),讓人著迷。赤顏徑直進入幻憐的山洞中,還是那顆長古樹下,幻憐在長古樹內(nèi)察覺有人進入,收起制藥的術(shù)法,警惕地從長古樹中出來,依舊那副長者的慈祥姿態(tài)。赤顏注意到幻憐那條瘸腿越發(fā)細,似乎要變干了。
“是不是日子越長,你的腿越細?”赤顏拿出兩個瓶子,一個裝著9個命運之眼,一個裝著童鬼的血。
“看來你心情不錯,還能跟我開玩笑?!被脩z接過赤顏的東西,打開看了看。
隨手扔進長古樹內(nèi),長古樹的樹干處瞬間燃起熊熊銀火。赤顏彎腰低頭,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
“就這樣?”
“要不你來練?”
赤顏白了一眼幻憐:“需要多久?”
“三天時間?!?p> 赤顏點點頭準(zhǔn)備離開,被幻憐叫?。骸澳闶遣皇峭耸裁礀|西?我要的呢?”
“上次跟你見面后,沒再見到暗女。況且,我在蒼鷹族被告知,魚族的處境并不好,你的條件可能會變。”
幻憐得意的笑了幾聲:“我是老了,不過不傻。暗女倒是聰明,她是看中你了,小心??!我這個山洞對你來說進出自由啊,你沒什么不同嗎?”幻憐上下打量著赤顏,下巴處的傷疤變淡了許多。
“你們士師說話的口吻就不能變一變嗎,別像個預(yù)言師那樣。”
“暗女的存在就是個錯誤,你記住我的話?!被脩z敲了一下赤顏的頭,“你也聽不進去的!不過有所求必然要有所付出?!?p> “說吧,我就在這里?!背囝仈傞_雙手,“條件隨你開。”
“幫我走一趟,去獸人族送酒求和。”
“我?”赤顏吃驚的指著自己,“我代表誰?”
“你自然不能代表魚族,你保護一個人就行。”
“誰?”
“菊牧,近衛(wèi)王軍負責(zé)人?!?p> “魚族的暗衛(wèi)全國各地遍布,你們留心些就是了,我保護他?我還怎么回人族?”
“我族正在做準(zhǔn)備,需要一些時日,夠你往返一趟人族再回來了。這就是我的要求,三天后你再來給我答復(fù),這藥才會給你?!?p> “菊牧是......”
還沒等赤顏把話說完,幻憐就趕走了他,幻憐體力不支,實在無力再跟赤顏廢話。
菊牧從長古樹后出來,這是一個穿戴講究,不茍言笑的年輕人。
“你覺得他怎么樣?”幻憐扶著長古樹汲取能量,虛弱的問。
“沒謀略,不是我們的威脅?!?p> 幻憐無力的苦笑:“等我休息一下,要去一趟王宮,沌司的暗衛(wèi)有消息傳回來?!?p> 幻憐帶著菊牧趕到王宮議政閣時,長桌上的人正在七嘴八舌討論著,幾乎到了爭執(zhí)的地步。
“獸人嗜酒,誰都知道,只要提供得夠多,至少能確保......”
“你做夢!這么簡單就好了!”
“連睦不會善罷甘休,他一直想著能讓迷姬復(fù)活!
“迷姬都死了十五年了,早就變成干尸,就算用巫術(shù)復(fù)活,不過就是先前的尸魔那樣!”
“巫族慣用伎倆,就是給對方甜頭,再掠奪,就像他們之前對待我們一樣,照我說就等著,看巫族跟獸人族翻臉?!?p> “從未聽說過死人還能復(fù)活的,當(dāng)年巫族獸人族跟異族的大戰(zhàn)中,一定還發(fā)生過別的事,要搞清楚連睦跟梔子是否達成過別的協(xié)議......”
“單為了救活迷姬,連睦怎么會出兵,他若是用感情收復(fù)北方各族,我倒覺得這人很好對付!”
延堇在整個爭吵過程中一直沒說話,幻憐看了一眼沌司,他也只是站在人群中,聽著。
慢慢地,長桌上的人不再說話,都看著沌司。
“不管如何,我所有在巫族的暗衛(wèi)確實在一瞬間都失去了聯(lián)系,從獸人族得到的消息不是為了讓你們爭吵的,這不是暗衛(wèi)們犧牲的結(jié)果!”
眾人面面相覷。
沌司回頭看了一眼幻憐:“你來得也太晚了吧?!?p> 沌司摸了摸手上的紅寶石戒指,對延堇說:
“王上,在魚族損失的暗衛(wèi),我需要從族人中補給,既然我們殫精竭慮保護族人,作為魚族的一份子,應(yīng)該有做犧牲的覺悟。”
“但凡經(jīng)你手培養(yǎng)的暗衛(wèi),總是瘋癲似的對魚族盡忠,也從未聽到過被策反的事?!?p> “王上,我并非要邀功,只是......”
“所以......”延堇決絕地打斷沌司,“你分內(nèi)的事自己決斷,我不會干涉。我要的結(jié)果就是,能再度恢復(fù)對巫族的監(jiān)視和探聽?!?p> 沌司點點頭。
幻憐走近議政閣中間的桌子旁,語氣不緊不慢的說:
“酒正在準(zhǔn)備,菊牧和赤顏去獸人族?!?p> 長桌周邊的人群再次躁動起來:
“魚族內(nèi)部事務(wù)怎么能讓一個外族人......”
“赤顏是什么人?”
“那個紅發(fā),人族的......”
“聽說殺了很多蒼鷹族的人,嗜殺......”
“魚族獻酒是表示和平,帶一個這樣的人去,弄巧成拙!”
幻憐逐個看著長桌上的人,提高音量:“你們誰愿意去!”
聲音慢慢平息。
幻憐的聲音再次恢復(fù)平和,接著說:
“黑水域永遠保持秋天,這是我們族人的幸運,總能看到黑水湖那樣有魅力的景色。我們渴求和平,但并不能成為舒適安逸的理由,獸人族的控制,巫族的屠殺和背叛,這些歷史不能忘記,和平只是一種緩解戰(zhàn)爭的姿態(tài),最終我們會讓別族看到,魚族的強大!”
人群中不時有人說著“是”,有人默默的的點頭。
“就到這里吧!”延堇示意眾人退出議政閣。
等室內(nèi)就剩菊牧、沌司、幻憐后,延堇盯著幻憐。
“我以為你那個山洞讓你喪失了意志,沒想到你有這樣的決心。”延堇說。
“黑水湖祭祀的事,我一直很后悔,沒能早點看破巫族的詭計,這次,我會盡全力?!?p> “你已經(jīng)做得夠多了。”延堇看了看幻憐的腿,“藥都練好了?”
“是的,尸魔已經(jīng)不是問題......可能需要培養(yǎng)別的士師。”
“用來做什么?”
“替代我?!被脩z眼帶悲傷看著延堇。
延堇搖搖頭,想都沒想:
“你就是魚族的士師,長古樹總能給你需要的能量?!?p> “王上,有備無患。”幻憐跟延堇對視片刻,直到延堇點頭,幻憐才離開。
菊牧站在延堇的身邊,低聲說了些什么,延堇點點頭,菊牧離開后,延堇嘴角出現(xiàn)笑容。
“看來赤顏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菊牧說他能用。”
“菊牧總能看穿人的本質(zhì)。”沌司停頓片刻,“王上,暗衛(wèi)的消息,守武一直等在白山峽的入口?!?p> “看來他聽進去我的話了?!?p> “王族天生的心胸,總拋不開族人的生死存亡?!?p> 延堇看著窗外的景色出神。
魚族街道的目光所及之處都在釀酒,在黑水域最中心的一家釀酒鋪子里,赤顏坐在那里喝酒。他盯著房屋上方掛著的“橘春酒鋪”,他迷離的眼神一直盯著出神。
賣酒人又給赤顏上了一碗酒。
“我說怎么有香味,是用橘子釀的酒嗎?”
賣酒人的彎曲著身體,駝背很厲害,帶著一頂帽子,上面印著“仇”字。
“你這‘仇’字是什么意思?”
“我的姓。”賣酒人笑著回答。
“你們是每家都在釀酒嗎?”
“包括挑糞的,也在釀酒!王上的命令,沒人敢忤逆,我們小老百姓,聽命做事,還能怎么樣呢?”
赤顏來了興致,正好跟賣酒人討論一番,解解煩思。
“你似乎對王上有看法啊?!?p> “托她的福,我家的兩個兒子都不在了,從小就不在我身邊。我一個老貨,支撐著這個酒水鋪子,天知道我還能活到什么時候,活一天受剝削一天,托她的福!”
賣酒人憤恨的吐了一口唾沫。
赤顏看了一眼站在鋪子后面燒柴火的小孩子說:
“總是苦難多于快樂,幾歲了?”
賣酒人望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唯一的小孩:
“是個女孩,他們只要男孩!呸!留下女孩,又有什么用呢?生兒育女這種事,少了哪一方都不行?!?p> 赤顏知道各族的暗衛(wèi)都是從小培養(yǎng)的,這是為了戰(zhàn)爭的需要,只是他也從來沒有站在這樣務(wù)實的角度體會過自己族人的心情。
賣酒人看到赤顏發(fā)呆,便不好再說,喃喃的說了一句“只要戰(zhàn)爭能結(jié)束,只要戰(zhàn)爭能結(jié)束......”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賣酒人的小女孩被一群小孩子叫走,赤顏盯著那個方向問:
“他們干什么去了?”
“誰知道,一天天在外面野,正經(jīng)兒每天要上交釀的酒。可她寧愿晚上不睡覺都不能打消她出去玩的心思,隨她吧,我也管不了......”
賣酒人喃喃的一邊忙碌一邊抱怨。
赤顏好奇的跟著小女孩的方向去,直到一個昏暗后巷,一群孩子聚集在一起,互相分發(fā)著什么。
他守在巷子出口,等著小女孩出來,一把奪過她手里的東西---伊粟。
小女孩身體發(fā)抖,赤顏嚴(yán)肅的問:“這是什么?啊!”
小女孩瞪著怨恨的眼神:
“它能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