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翊蕊剛進屋就打了個噴嚏,淡珠頓時著急,連忙把下人已經(jīng)灌好的湯婆子塞給翊蕊。
“公主,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秋了,仔細身子?!钡檩p聲叮囑。
翊蕊抱著湯婆子躺在榻上,甩掉鞋子,滿臉悔恨,心里把翊瑆數(shù)落了個遍,她這么多年以來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應他接見長嵇使臣。
“這長嵇淵可太損了?!瘪慈锟s了縮身子,想到那人便狠聲道,“他不當面拆穿我,表面上是顧及我的顏面,實則拿這個藥方子打我臉。”
“這珟王又何必打您的臉呢?”淡珠疑惑,“接見使臣本就只盡地主之誼?!?p> 翊蕊噤聲,想了一會兒才道:“恐怕長嵇來的這三個使臣目的并不單純?!?p> “至于他們所求的?!瘪慈锟聪蜃雷由系腻\盒,“恐怕和它有關了?!?p> “原來如此?!钡闆]有再多問,給翊蕊續(xù)上燭臺便退出了屋子。
翊蕊拿過錦盒細細查看,這錦盒用金銀兩種細線勾畫,布體是蠶絲制成,摸上去十分光滑,幾乎感受不到紋路。
這錦盒已經(jīng)價值不菲了,不知里面究竟裝了何物,翊蕊打開錦盒的扣鎖,里面的東西讓她一下子沉下了臉色,她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細細摩挲,略微粗糙的質(zhì)感讓她陷入沉思。
好一會兒翊蕊才回過神,她喚來淡珠。
淡珠瞧著翊蕊的臉色,有些擔憂道:“這里面的東西?”
翊蕊收好錦盒,嘆了口氣。
“淡珠,給我準備明日出行的衣裳?!?p> “公主這是?”淡珠有些驚訝,翊蕊這話的意思是明日要準備宮裝了。眾所周知的,長公主懶得出門懶得見人,一月三十日宅在府中是平常事,連皇帝陛下要見她都得親自入府。
況且……淡珠反應過來自己越界,連忙應下翊蕊的吩咐。淡珠出了屋子,心里想到自己沒有說出口的話:況且您不是病了嗎?明日出行恐怕不妥。
翊蕊在淡珠出去后臉色變得猙獰,她扯開已經(jīng)被揉皺的藥方,藥方在最后面儼然寫上了:想必有了此藥方,公主的病不出一炷香時間定好,明日便麻煩公主招待了,若公主依舊病重,在下明日再攜太醫(yī)叨擾。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翊蕊把藥方撕成碎片,碎片撒了一地,翊蕊還覺得不解氣,抬腳又狠狠踩了兩下。
“累了。”翊蕊喘了口氣,一下癱軟在榻上,拿著大袍蓋住自己的臉,“唉,煩死我了,該死的長嵇淵?!?p> ……
第二日,下人們捧著宮裝在屋外等候。
淡珠進了屋子,站在簾子外輕聲道:“公主,已經(jīng)寅時了?!?p> 等了一會兒,里面沒有絲毫動靜。
淡珠耐心重復道:“公主,已經(jīng)寅時了。”
里面的人聽到聲音翻了個身,接著用被褥捂住腦袋,自言自語道:“寅時,寅時,寅時雞都還沒起?!?p> “公主,再有兩柱香的時間雞也都起了?!钡槭帜托模捖溆盅a充,“公主快起罷?!?p> 翊蕊捏著被褥的手越來越緊,好一會兒她才一下坐了起來,沉聲道:“進來?!?p> 淡珠得了令,抬著水盆進來為翊蕊洗漱。
翊蕊洗了臉稍微清醒了些,瞧著還暗沉的天空不自覺嘆了口氣。
外面的人得了令抬著衣服入了屋子等候,淡珠為翊蕊束發(fā),描眉,翊蕊拿起胭脂,為自己描唇,上妝。
淡珠抬頭時稍稍愣住了,不論自己跟在公主身邊多久,都總是免不了被她驚艷。添了妝的美人輕輕抬眸,眸光流轉(zhuǎn)間直叫人沉醉進去;美人朱唇輕抿,媚態(tài)天成。
妝完,由淡珠服侍翊蕊穿衣。
翊蕊身著紅色大衫,鸞鳳紋霞帔,周身的氣勢叫人覺著壓力沉重,不敢直視。淡珠雙手捧起花珠鳳冠給翊蕊戴上。
寬大的衣袖掩蓋住翊蕊的手,鳳冠上墜下的珠鏈隱隱遮住了她的雙眸,翊蕊雙手疊放在前方,面無表情走出了屋子。屋子里跪滿了下人,淡珠跟在翊蕊身后,隱隱能看到翊蕊紅色大衫上用金線繡上的龍紋。
女者龍裝本是大逆不道,但她,是奕德的長公主。
……
早朝的時間設在卯時,翊蕊到時大臣們已經(jīng)在外等候了。
見到翊蕊,在后面的朝臣皆揖手,高聲:“公主安好?!?p> 翊蕊面無表情,從中間越過眾人走到最前方,再轉(zhuǎn)身,朝臣們皆揖手沒動過,翊蕊沉聲:“不必見禮?!?p> 清平宮的宮門打開,翊蕊率先進入,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位置。朝臣魚貫而入,站好位后翊瑆從內(nèi)殿出來坐在了位置上,他面容冷峻,朝臣稽首,行叩拜禮。翊蕊坐在位置上沒動,翊瑆看向她,朝她擠了擠眼,翊蕊瞪了他一眼,翊瑆不明所以,收起表情道:“平身。”
翊蕊挺直脊背,冷眼看著早朝進行。
好久,翊蕊覺得應該沒人注意到自己,于是悄悄放松了脊背靠在座位上,剛一偷懶就不小心同卦則對視上,卦則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翊蕊瞪他一眼,又極不情愿的挺直了脊背。
細細密密的汗打濕了翊蕊的里衣,翊蕊側目瞧著同她一個姿勢的翊瑆,他似乎沒有半點不適,臉色一直保持沉寂,只是在朝臣上諫或爭論時會微微蹙眉。
“接下來卦則說一下各國來使情況?!瘪船w張口。
卦則走出來,道:“臣按照陛下的吩咐招待了各使,只是周邊大國并不是臣接使,還勞煩其余大人說明情況了。”
翊蕊抬眸,心道來了。她今日上朝最大的原因就在此了,她需在朝堂上把長嵇使臣的情況進行說明。
卦則說完他的情況便聽翊瑆點了長嵇的名,翊蕊站了起來,把長嵇的情況進行了簡單的說明。翊瑆聽完終于露出了今日在朝堂上多余的表情,他輕笑著朝翊蕊點了點頭,讓她坐下。
翊蕊站起來再坐下身上好受了很多。
待翊瑆宣布退朝她才如釋重負,起身跟著翊瑆離開。翊瑆慢一步等著她,在她跟上后才心疼道:“你可以不用來的,朕去找你就行。”
翊蕊擺了擺手,另一只手叉著腰,道:“今日來不止這事?!?p> “還有什么事回宮說。”翊瑆招來德林,吩咐道,“叫司設監(jiān)送一臺步輦來?!?p> 德林連忙應下。
“累壞了吧。”翊瑆瞧著翊蕊額上的汗,唇角微微勾起,若不是需要保持帝王形象,翊蕊覺得他高低會笑出聲數(shù)落她幾句。
……
德林給翊蕊準備了鳳輦,舒服的讓她不小心睡了過去。到地后淡珠摒退了抬輦的宮人,獨自守著睡著的翊蕊。
翊瑆換下朝服去找翊蕊沒找到才又出來,見翊蕊睡著了便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淡珠行禮跪在地上,悄悄抬眸,見皇帝陛下把公主抱了起來進了殿。淡珠沒有起身,待看不見皇帝了才扶著宮門起身進去。
翊蕊一進殿便醒了,她拍了拍翊瑆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重了。”翊瑆輕輕放下她,然后揉了揉手腕。
翊蕊皮笑肉不笑,抬手拍了下翊瑆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你別瞎說?!?p> “到底是什么事讓我姐這個懶豬不惜早起上朝?”翊瑆找了位置坐下。
翊蕊跟著坐在了他旁邊,托著腮嘆了口氣道:“我竟不知坐在那朝堂上這么累?!?p> “習慣了就好。”翊瑆說得風輕云淡,卻讓翊蕊不知由來的鼻尖一酸。
“好孩子。”翊蕊吸了吸鼻子,誠懇道,“辛苦你了?!?p> 翊瑆:???
“其實我今日來便是為了長嵇的事?!瘪慈镌掍h一轉(zhuǎn)回到正題。
“長嵇如何?”翊瑆問道。
“長嵇此次來使的是長嵇淵,吳荏之子吳文卓,周德之子周策。”
“這個組合確實挺奇怪的,若我了解的不錯這吳荏當是太子一黨的,周德站的是五皇子。”
“這個組合其實不奇怪,可能是太子和五皇子分別派了人監(jiān)視長嵇淵,可這怪就怪在,吳文卓和周策對長嵇淵的態(tài)度。”
“什么?”翊瑆的臉色稍微凝重了點。
“馬首是瞻?!瘪慈锏?。
翊瑆沉默了,翊蕊從懷中拿出錦盒遞給他,道:“看看罷?!?p> 翊瑆接過錦盒,打量了一番盒子,接著打開。翊蕊瞧著翊瑆,他臉上的震驚是怎樣也掩飾不住的。他把盒子里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手中。
“這是……”
“長嵇淵給我的?!?p> 翊瑆把東西重新放進了錦盒,問道:“他可還說了什么?”
“什么都沒說?!瘪慈锍了嫉溃拔覀冞€是小看這長嵇三皇子?!?p> “長嵇要變天了。”翊瑆接下翊蕊的話,把錦盒遞給她。
翊蕊愣了愣,接著又把盒子塞給了翊瑆,嫌棄道:“這爛攤子別給我?!?p> “可這是長嵇淵給你的禮物。”翊瑆強調(diào)。
“這禮物太貴重了?!瘪慈飺u頭,接著說,“這只有一半,想必另外一半在哪兒這長嵇淵也是知道的。這東西所在他手上那可真是禍害不小,令人擔憂?!?p> “長嵇淵既然把這東西拿出來了,肯定是對我們有所圖?!瘪船w手指摩挲錦盒,“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