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離開后翊蕊又回到了床上躺下,心中滿滿都是方才同半槡神帝的對話。再說,待鶴神帝曾透露過半槡劫期將至,若話不假,半槡神帝此時應在渡劫。
那么,夢中是個什么情況?
翊蕊躺著發(fā)呆,好一會兒覺著眼睛酸澀了才又回過神來。
“唉……”翊蕊長嘆一口氣,心中盤算著連夜收拾東西去皇陵混吃等死過好日子的可能性。她想她愿意這蕭太妃怕也不會愿意的,她根本舍不得帶著翊蕊在那邊吃苦。
懶癌已經深入骨髓,短短兩日便把翊蕊折磨得心煩不已。
淡珠沒過多久便回來了,她進屋給翊蕊匯報道:“奴婢已經透了話給沈夫人,不出意外的話,這些日子沈公子是出不來了。”
“淡珠。”
“奴婢在?!?p> “對外稱我病了吧,誰來都不見?!?p> “是?!?p> ……
翊蕊終于又在公主府過上了清閑的日子,每日看看話本睡睡覺,不自覺便已過了三日,就這樣離翊瑆的生辰越來越近。
“公主,昨日來訪的名單都在這兒了?!钡槎酥恻c進屋,然后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
翊蕊吃著糕點看著名單,約莫心里有數后又把名單遞還給淡珠。
“長嵇沒來人嗎?”翊蕊問。
“沒有。”淡珠回道。
翊蕊還想再問些什么,突然就聽到了外面丫鬟行禮的聲音,不用想也能猜到,能不被攔著進她公主府的只能是翊瑆了。
“下去吧?!瘪慈锍辄c了點下巴,淡珠會意,給翊瑆行了禮才下去的。
“你怎么來了?”翊蕊瞧著翊瑆略顯疲憊的一張臉,語氣不由自主放軟,“最近可是累著了?”
翊瑆擺了擺手,坐在翊蕊旁邊,一雙眸子載滿了沉重,他抿唇不語,翊蕊也不打擾他,兩人靜默無言。
好一會兒翊瑆才啞著聲開口,他道:“姐,去感念寺把她接來吧。”
翊蕊聽這話愣住了,翊瑆說完喉間一梗,有些嗚咽,竟像是要哭出來。翊蕊有些心疼,但又不得不沉默了。感念寺住的那位正是翊瑆生母,趙景娣。雖說這后宮無苦無斗,前朝卻依舊是你死我活,趙氏的父親趙戊是一品大官宗人令,本應互相扶持的父女倆最終因為立場背道而馳。
當年的事還歷歷在目,趙戊起了異心被人利用,先帝震怒,下令讓翊瑆親自逮捕了趙戊,擇日問斬。趙景娣一病不起,不愿再面見先帝和翊蕊,最終先帝臨終前許了趙景娣的愿讓她入了感念寺。
她走前翊蕊去送了她,那時的趙皇后已經不復昔日風采,她的雙眸失去了光,只著一身素色衣袍,見到翊蕊時揚起一抹笑意。翊蕊心中五味雜陳,鼻尖一酸。趙景娣抬手,食指輕點翊蕊鼻尖,這個動作跨越十幾年,讓翊蕊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過去,眼淚自然而然就從眼眶流出。
“嬌盼莫要難過,回去后告訴景盼,我對不起他,終究還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失職,我不愿面對他其實是因為我無顏。想他小的時候,我娘就經常入宮看他,他太乖了,我爹那樣嚴肅兇悍的人都喜歡他,他的武功是我爹教的,我爹曾給我說,他看得到,景盼以后定會成為一代明君?!?p> 翊蕊張了張口,一個字也說不出。趙景娣瞧著這皇宮的天,輕輕笑了,眸中似乎又載入了光。她握著翊蕊的手拍了拍,接著便毅然決然上了馬車,她沒有再回頭。
趙景娣的話翊蕊回去便告訴了翊瑆,那日翊瑆抱著她嚎啕大哭,直直哭昏了過去,第二日又像沒事人般同她說笑。那時翊蕊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放下沒有。
……
翊蕊坐上了去感念寺的馬車。
她終究還是沒能拒絕翊瑆,收拾好東西便坐上了翊瑆給她安排的馬車。
翊蕊心中憂慮,沒有絲毫接到人的把握,嘆了口氣心中想道,你讓我去皇陵把蕭太妃接回來都沒那么難,。
翊蕊掀開車簾,外面騎著馬的是御林軍統(tǒng)領郭正,此行翊瑆給她派了不少人,還撥了一名暗衛(wèi)保護她。
馬車剛出城門,淡珠從懷中拿出了買好的糕點,沏好茶后端著小桌子到翊蕊面前。
“公主吃一點吧,此行到感念寺還需五日?!钡檎f著嘆了口氣,“離皇上生辰也不過十日,怎的這時候派您出去,這一來一回的多趕啊?!?p> 翊蕊聽著淡珠的抱怨,頓時忍俊不禁,心情也好了一點,調笑道:“你這嘆氣怎的越來越像我了?”
“您別打趣我了?!钡榍文樢患t。
“你就坐著同我吃糕點吧?!瘪慈锝o淡珠遞了一塊。
瞧著馬車漸漸駛離京城,路上的景色不斷變換,淡珠漸漸沉下了臉色,她問道:“公主,這條路不是官道吧?”
翊蕊掀開車簾,發(fā)現這條路確實有些偏了,路上雜草叢生馬車行駛得也不算穩(wěn)。
翊蕊叫來郭正,問道:“這條路不像是官道?!?p> 郭正臉色有些不好看,他道:“原先的道上被堵了,現在到感念寺要想五日到達便只有這條路了?!?p> “你們怎么可以讓公主走如此危險的道?先帝在時這道上便有野匪橫行,你們現在立刻原路返回?!钡橄崎_車簾叫停馬夫,整個隊伍都不得不停下。
翊蕊沒有說話,坐在馬車里靜靜喝了一口茶。
“這位姑姑,若原路返回,這感念寺恐怕是去不得了?!惫Z氣十分沖,在他心里壓根沒把這位公主身邊的下人放在眼里,此刻只覺得她越俎代庖,不講道理。
“若遇到野匪該如何!”淡珠跳下馬車,抬眸同郭正對峙,“你能百分百保證我家公主的安全嗎!”
“你!”郭正指著淡珠,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翊蕊微微勾起唇角,并不打斷淡珠,同樣也沒有阻止的意思,她的雙眸漸漸覆上陰霾,心中有了自己的思量。
“陛下此次安排的御林軍定能護長公主安全。”郭正冷哼道,“郭某雖不是武功奇才,但對付區(qū)區(qū)野匪還是不在話下的?!?p> “我說,立馬返程?!钡槌林Z氣,眼睛恨不得在郭正身上瞪個窟窿出來。
“你這賤婢?!惫湫?,“長公主還沒發(fā)話你便在這兒指手畫腳越俎代庖,我現在便是叫人拉你去打板子都也說得通?!?p> “打便打吧?!钡楹莺荻⒅臉幼酉駱O了一只小狼崽。
翊蕊瞧著她倒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那時的翊瑆還不是太子,淡珠以下犯上有了錯被先帝下旨打板子,這七十大板淡珠怎能挺得過?翊蕊跪在清平宮門口一個時辰才把淡珠保了下來。
翊瑆急沖沖來她宮里瞧她,吼道:“你就寵她吧!”
淡珠抹著眼淚給翊蕊上藥,聽了翊瑆的話更是難過,小聲抽泣著,眼淚都滴在了翊蕊裙上。翊蕊哭笑不得,把淡珠扶了起來,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你莫管?!瘪慈餂]有看翊瑆。
翊瑆氣得拂袖離去。
事情有些遠了,記得處理淡珠是為了給那正留守都督指揮使元安一個交代。淡珠拿著刀子把他寶貝女兒的臉劃爛了,翊蕊問淡珠緣由她也不愿說,其實不說翊蕊也是曉得的,在那兩年前她意外落水了,便是那元安的寶貝女兒干的,當時淡珠哭得肝腸寸斷,后在宴會上偶然聽那女人洋洋得意說了這事兒,一氣之下拿著刀把那女人毀了容。
“郭統(tǒng)領?!瘪慈锍雎暳?,頓時所有人都看向她。
翊蕊摩挲著茶杯,好一會兒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看呆了眾人。
“領罰去吧,二十個板子?!瘪慈镄θ莶蛔?,把茶水從窗口向外一潑。
“領完罰再出發(fā)也不遲?!?p> 話落,所有人都懵了,郭正正欲爭辯,忽地對視上翊蕊那雙充滿笑意的眸,這樣的一雙眼睛莫名讓他脊背發(fā)涼,不敢說出反抗的話。
“是。”他領了命令。
淡珠卻是急了,她上了馬車,翊蕊在她開口前擺了擺手,淡珠挫敗地低著頭好一會兒才道:“公主,您罰奴婢吧。”
“為何罰你?”翊蕊好笑道。
“奴婢越俎代庖,以下犯上……”淡珠越說越小聲,沒聽到翊蕊的回話,又碎碎念道,“可您真的不能走這條路,兩年前那孫運使便是在此路遇害,三年前那周家小姐出行……朝廷派了多少次官兵剿匪都沒有成功……”
淡珠話還沒說完郭正便領罰回來了。
“走吧。”翊蕊吩咐。
淡珠猛地抬頭,翊蕊朝她點點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淡珠沒再說話,手指緊緊攥著衣裙,悄悄掀開車簾,一雙眸子警惕地打量前面。
……
“他們都躲在這里?!?p> 在這條雜草叢生野匪橫行的道上有幾人騎著馬走在翊蕊她們車隊更前面一些。
戴著面具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純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一雙透著冷意的眸子露了出來。
后面的人們也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戴著純白色面具的男人手臂上裹著白布,背后背著一把長劍,他觀察了一會兒地形道:“這里離匪窩很近,他們也真是有膽量?!?p> “全部殺了?!焙谏婢呦聜鞒鲆坏狼謇涞穆曇?。
“是?!焙竺娴娜她R齊應話,駕馬飛馳而上。
戴黑色面具的男人停在原地,從背后拿出通體黑色的長弓,架上一支白色的箭。
“咻!”
白箭瞬間不見蹤影,只聽到那空氣中清脆的撕裂聲。
再一瞬,一個隱匿在山間的人倒下,額間正插著一支白色的箭。
男人從背后又抽出一支白箭,對準了另一個方向。
“咻!”